原本赵晨阳还喜滋滋,觉得重来一回,自己肯定比赵向晚强——她在城里当千金小姐、考上大专、前途无量;赵向晚在乡下受磋磨,条件艰苦,一辈子进不了城。 谁知道,赵向晚竟然凭本事考上了大学! 赵晨阳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承认自己比不过赵向晚,便将这份压力与嫉恨发泄到八年没有联系的亲生母亲身上:“你们到底是怎么搞的!明知道我在星市,还让她考到星市,是不是巴不得她发现真相找到这里来?你们真是猪脑壳,到时候谁也落不着好!” 钱淑芬被女儿一骂,急得差点掉下眼泪来。 “你,你这个死妹子,一走八年一封信都没有,好不容易打个电话联系上你张嘴就骂人,太没良心了!谁是猪脑壳?我看你才是猪脑壳!赵向晚会读书,我有什么办法?她小学成绩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读初中的时候班主任出钱帮她付学费,年年都是第一名,中考考了个全县第一被县城一中特招,学校不仅不收一分钱学费,还发钱发米发奖金,今年高考又是全县第一考进公安大学,你让我怎么办?那是公安大学咧,通知书上那么大的警徽刺得我眼睛痛,我不敢撕啊。我……我总不能拿刀逼她不上大学吧?” 赵晨阳呆若木鸡,一时之间不知道身在何处。 竟然有这么多人帮助她读书。中考第一、高考第一,以优异成绩考进湘省公安大学!怎么重来一世,抢了她的爸妈和资源,赵向晚在那重男轻女、贫穷愚昧的乡下依然能披荆斩棘走出一条光明大道? “四妹子、四妹子?” 听得话筒那头突然没了声音,钱淑芬连声呼唤。母子连心,钱淑芬有无数话想要和女儿说。她想问问女儿,赵青云和魏美华对她怎么样,在城里吃得饱穿得暖不,有没有人欺负她,为什么这么久不和家里人联系…… 可是赵晨阳却没有了再交流下去的兴致,“啪!”地一声响挂断电话,坐在沙发上发呆,脑子里飞速地思考着对策。 几天之后,许嵩岭将一份关于赵晨阳的户籍信息交给赵向晚。 果然只要找对人,公安系统好办事。许警官不仅托户籍科的同事找到赵晨阳的档案,还特地抄录下来她的学籍资料、父母单位、家庭住址。 “赵向晚,你要找的这个赵晨阳和你是同一天生日啊。” 赵向晚接过资料认真查看,头也没抬:“嗯。十岁前我一直以为我和她是双胞胎,十岁后才知道我们并不是亲姐妹。” 看过资料的许警官听得一头雾水:“赵晨阳的父亲赵青云现在是省委领导,当年怎么会把孩子送到乡下养?” 赵向晚抬眸看了他一眼,许嵩岭总觉得她心里藏了很多事。十八岁的花季少女,正应该是爱笑爱闹毫无机心的时候,偏偏这个丫头一双眼睛深邃幽静,仿佛经历了许多许多。 周巧秀关心地询问:“赵向晚,你要找的这个赵晨阳她父母都是领导,你们这么多年不见贸然去找的话她会不会认得你?这个世界没良心的人挺多的。” 有梅梅的事情在前,周巧秀对赵晨阳印象很不好。 十岁之前赵晨阳与赵向晚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以姐妹相称,十岁之后赵晨阳进了城就音讯全无、再没联系。人都说“苟富贵、勿相忘”,她倒好,一进城就把养父母的养育之恩、童年伙伴的陪伴之谊全都抛在脑后。 这种没良心的人,期待越高、失望越大。 周巧秀怕赵向晚失望难过,所以故意点了一句。 听到周巧秀的话,赵向晚低头看着手中写满资料的白纸,嘴角扯了扯:“赵晨阳……她不会不认得我。” 一个处心积虑的小偷,一个抢夺他人资源的强盗,一个踩着别人肩膀向上攀爬的人,怎么可能会忘记苦主的面容? 公安大学管理严格,学生外出需要提前申请,并办理相关手续。赵向晚按照学校流程申请,在12月15号周日这一天获得外出许可。 秋意渐浓。 一大早,赵向晚穿着姑姑寄来的鲜绿色毛衣,外面套一件暗红色晴纶夹衫,梳两条麻花辫子,走出宿舍楼。 “嘎——” 一辆警车停在赵向晚身旁。 身穿警察制服的许嵩岭从副驾驶室探出头来,大声道:“上车,有事找你!” 赵向晚犹豫了一下。 许嵩岭催促道:“有任务,赶紧的。” 任务?赵向晚将探亲的念头压下,快步上车。 刚一坐定,许嵩岭便问:“还记得上次你猜中的秘密任务吗?” 赵向晚:“两具无头女尸?” “是的。经过近一个月的侦破,死者身份已经确认,但目前嫌疑人那边却撬不开嘴。上头下了死命令,明天周一要听我们的报告,必须取得突破性进展,没办法,只能着急来找你。你能够通过表情、动作判断是否说谎,不如现在跟我们过去旁听审讯,帮着找找证据?” 许嵩岭认可赵向晚的能力,但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其他同事却不以为然,其实更早他就提出让赵向晚加入案件侦破过程,但却被领导和同事集体否决。一个刚刚大一的公安大学学生,连专业课都没学几门,能够有多大本事? 之所以拖到今天才能找她,也是逼急了没办法。明天局里专管刑侦案件的彭局长要和省厅刑侦总队的领导一起过来听案件汇报,但现在大家却一筹莫展,只好死马当作活马医,听取许嵩岭的建议,一大早过来找赵向晚。 赵向晚看着许嵩岭,突如其来的工作压力让她内心生出一种使命感。她轻轻点头,声音很冷静:“嗯,那我试试吧。” 开车的司机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一身制服英挺帅气,只是面容严肃,嘴角向下耷拉着,一脸的不服气。 【这姑娘才多大?十几岁的小丫头!许队到底是哪根弦搭错了?非要巴巴地找她来,我就不信她能问出个所以然来,哼哼。】 【试试、试试,哼哼,汪乾坤狡猾、吴胜力嘴硬,这两个人难对付得很,我看你怎么试。】 警察小伙内心不服气的哼哼声传到耳中,赵向晚嘴角扯了扯,低下头没有说话。 许嵩岭先介绍同事:“这是我们重案一组的小朱,朱飞鹏。”再介绍坐在后排的赵向晚,“小朱,这是公安大学刑侦专业的赵向晚,你的小师妹。” 朱飞鹏双手放在方向盘上,眼睛一直平视前方,听到许嵩岭的介绍,快速转头冲着赵向晚笑了笑:“小师妹好。” 赵向晚没有笑,眸光如星,在他脸上一掠而过,点了点头:“朱师兄好。” 朱飞鹏被她这一眼看得心跳加快,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被看透的感觉。想到许队吹嘘过她识人心自成一套,刚才还在内心哼哼的他顿时噤了声,没敢继续腹诽她。 警车没有鸣笛,但跑得飞快,车窗外景物飞速后移,听得到轮胎在地面摩擦发出的沙沙声。 想到折腾了重案组一个多月的恶性刑事案件,许嵩岭的神情越来越严肃。 “两具无头女尸11月4号在城北郊区一座野山上被人发现,年龄均在20-22岁之间,衣着整齐,没有被侵犯的痕迹,死亡时间推测在一个月前,头颅到现在依然没有发现。” 年青女性死亡,死前没有被侵害,却又被断头、抛尸荒野,而且是两名女性同时遇害。什么仇、什么怨,竟然让这两个花季女子被残忍杀害? “重案一组花了大量的人力调查,把那个时间段的全市失踪人口报案记录都翻出来寻找,再通过走访终于确定死者身份。一个是湘省毛巾厂广播站播音员危丽丽,另一个是湘省财贸学校的大三学生辜晓玲,这两人平时并没有来往,社会关系也没有交叉,不过两人有一个共同爱好,都喜欢唱卡拉OK。 我们调查了她们两人经常去的几家卡拉OK厅,锁定两个嫌疑人。 一个是财贸学校大门对面的艳阳卡拉OK厅老板汪乾坤,汪乾坤有老婆,却同时追求危丽丽和辜晓玲。另一个是卡拉OK厅的常客,吴胜力,因为头发自然卷、皮肤白、眼珠子泛蓝,像个外国人,特地取了个洋名字叫什么大卫。吴胜力先和辜晓玲打得火热,后来转向危丽丽,和两个女孩关系都非常密切。” 介绍完案件基本情况,许嵩岭摇了摇头:“目前我们没有直接的证据,指认这两个嫌疑人是行凶者。今天把他们俩再一次请到局里询问,到时候你在一边听听……就当是提前实习吧。” 第一次参与大案侦破,刑侦专业的赵向晚顿时来了兴趣,眼睛变得亮晶晶的,轻声询问:“只有这两个男性嫌疑人?没有女性嫌疑人吗?” 朱飞鹏忍不住插话:“颈脖切口平整光滑,显然下手者力气很大,一般女人哪有这么凶残!” 赵向晚没有辩驳朱飞鹏的话,目光转向窗外。
第9章 制服 ◎你天生是吃这一口饭的!◎ 许嵩岭冲赵向晚点了点头:“大胆假设,小心求证,你能这么想,很好。我们先前也考虑过这个可能性,只是在调查走访中并没有锁定女性嫌疑人。” 他又转头教训朱飞鹏:“刑侦过程中最忌讳惯性思维!前年3·24案件你忘记了?那个杀人分尸的难道不是女人?” 朱飞鹏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脖子:“是!许队。” 这一路上,就是许嵩岭说、赵向晚听,渐渐地案件的整个轮廓在赵向晚的脑海中越来越清晰。 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港台歌曲、内地金曲纷呈,卡拉OK厅在城市非常流行。拿着话筒,对着一方电视屏幕,跟着录像机里播放的MTV高歌一曲,身边灯光摇曳、舞池里舞姿翩翩,这样的灯红酒绿怎能不让经历过文化荒漠的年青人向往? 作为星市最豪华的大歌厅之一,汪乾坤开的三家艳阳卡拉OK厅都在学校、工厂等年青人最密集的地方。 除了十几个小包厢可以自娱自乐之外,外面的大厅配有灯光闪烁的舞池,一支七、八个人组成的乐队随时可以点歌伴奏。 危丽丽和辜晓玲正是艳阳歌舞大厅的常客。 两个女孩正值花一样的年龄,歌唱得好、人长得好,危丽丽高挑艳丽,辜晓玲清纯如水,在艳阳很有名气,渐渐和老板汪乾坤混熟,唱歌、喝茶、点零食都不收费,偶尔遇上有客人送花还能分成。 歌厅里为了方便那些听歌的客人,会准备一些扎成一束的便宜塑料花,十块钱一大捧送到台上,给心仪的歌手送花,也就是玩个热闹劲儿。 危丽丽和辜晓玲原本只是因为喜欢唱歌所以才来卡拉OK厅玩,渐渐喜欢上大厅的鲜花、赞美与奉承,等到发现唱歌不仅不用自己花钱,还能赚到钱时,更是流连忘返,沉迷其中。 这里没有机械的工作、枯燥的学习,没有父母的训诫、老师的批评,只有美妙的音乐、形形色色的男人,还有夸奖、认可、掌声与鲜花,怎么看都比单位、学校好,因此危丽丽和辜晓玲一年365天,恨不得300个晚上都到艳阳歌舞厅来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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