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周引没废话,果断往他指的方向走。 李成鹏这个人的性格一直没怎么变,脾气急躁,酷爱逞凶斗狠,三天两头惹事儿。 浩子跟在后头,他望着周引的背影,一下子心安不少。气质这东西,很难说,有些人单往那儿一站,就自带领导气场,天生的,模仿不来。 他们这帮人虽然冲周引和李成鹏都喊哥,但谁是真正的大哥,还是心里有数的。明明都是一般年岁,但周引气质沉稳,头脑冷静,无论哪个方面都比他们强出一大截,让人心悦诚服,打心底里愿意听他的话。 而李成鹏,无非就是脾气暴,拳头硬,再无别的可取之处。他们喊他一声“哥”,只是为了满足满足他那过剩的自尊心。 哪一次他惹出的事儿不是引哥摆平的? 推开厚重的门,昏暗的楼道里,几个人已经开打了。 那时的李成鹏还没有剃那一头显凶的短寸,头发有些长,随着他挥拳的动作抖动。 “阿引!你来啦!快来帮我!”他打架之余,看见了周引的身影,连忙大喊道。 周引没立刻理他,回身关好了门,将里头的一室喧闹隔开来。 他冷冷地扫了眼战局,慢条斯理地卷起袖子,突然毫无预兆地抓起手边最近的一个人,拳头砸了上去。 少年气质锐利,眉宇之间戾气浓重,眼神黑压压的,一股子慑人的气场肆无忌惮地散开来。 他表情如常,近乎麻木,一点强烈的情绪波动都没有,仿佛当下在做的事只是在完成一项必要的任务。 他们只有三个人,人数上不占上风,但几个人战斗力不差,混战并没有持续很久。 “哎呦……嘶……” 浩子坐在门外的矮台阶上,小心擦拭着自己手背上的伤,龇牙咧嘴。 “行了!至于吗,就蹭破点皮……”李成鹏看了眼他那伤,表情嫌弃:“喊得跟断胳膊断腿儿了一样,这点伤你不用管,第二天就愈合了。” “妈的,一群孙子!敢跟老子抢位子,老子见一次打一次!”他还是气不过,愤愤道。 “啥?抢位子?就为这?”浩子知道了李成鹏打架的原因,一脸难以理解。 “是啊!怎么了有问题?”李成鹏理直气壮。 “不是,鹏哥,真不是我说你,其实有些时候吧,咱们可以忍一忍的,为了这么点小事儿,把矛盾激化,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浩子苦口婆心:“还和人打了一架,这不是招仇家吗?至于吗?” “怎么不至于!我的字典里就没有忍这个字!”李成鹏语气激动地反驳。 浩子欲言又止,叹了口气,转而看周引:“引哥,你说说,为这破事儿和人打架,挨了几拳,身上又添点伤,值得吗?” 他们现在在游戏厅后门,一条狭窄的巷弄里,周引倚着门框,神态散漫,手指间夹着一根烟,闪着星星点点的火光。 烟圈从他口中吐出,缓缓消散在夜色里,少年音色冷淡,随口一说:“打都打了,这问题有意义吗?” 李成鹏听了他的回答,发出爽朗的几声笑,附和道:“就是!打都打了!还想这些干嘛!哈哈哈……” 那时的周引从某些方面来说,和李成鹏很像。行事风格果断强硬,很少考虑后果。 浩子无奈:“行行行,你们说的对,反正你们能打,挨揍的都是我……”他又低头擦拭自己那伤,湿纸巾捏成个小尖儿,每碰一下嘴里就“嘶”一下,表情夸张得很。 第42章 往事2 他突然想到什么,开口问周引:“诶对了,引哥,你妈妈最近怎么样了?” 这两天周家内部不太平,似乎是出了些不太光彩的家事儿,周引他妈妈身体一向不好,最近好像是生病了。这些事情他们作为周少爷身边的朋友,还是知道一些的。 “被小三气到住院。”周引面色微沉,语调下坠,似是叹了口气:“窝囊。” “啥?!住院了?”李成鹏讶异:“这小三有点手段啊!把人正室夫人逼到住院?” 周引不予置评,手指漫不经心地弹了弹烟灰。 浩子:“啧啧啧,女人和女人之间的斗争不可小觑啊!她们虽然不像我们这样拳头相向,但暗地里使使绊子,那女的朝你爸吹吹枕边风,杀伤力足够了。” “要我是那小三,傍上周明华这条大腿,我肯定也挖空心思地拼命缠上去!只能说这女的有野心,当情妇还不够,居然还想搞个名分……” “那可不嘛,情妇多low啊!说不定玩腻了就踹,保不了一辈子啊!” …… 画面一转,周引看见了医院冷凄凄的白瓷砖。 他的眼前,是一间病房。 少年站在门前,神情犹豫,久久不肯推门进去。 “你是白明珠的家属吗?怎么不进去?”一名护士姐姐刚好要进门,看见周引,好奇地问了句。 “……啊,嗯。”周引慌张地回应,转头走到一旁的垃圾桶前,将嘴里早已无味的口香糖吐了出去。 他跟在护士姐姐后头,进了门。 病房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儿,女人靠在床头,精神看着不错,正在看书。 她一开始没注意到周引,视线始终落在手中的书上。 护士姐姐过去换吊瓶,她身材娇小,那吊瓶被挂得有些高,她伸长了手臂,够得有些吃力。 周引见状,连忙过去帮她。 “谢谢你啊!”护士姐姐感激地说。 “没事。”周引帮着挂好了吊瓶,一垂眼,对上了白明珠的一双眼。 他和母亲有五六分相像,尤其是眼睛,略窄的双眼皮,但褶皱很深,配上高眉骨,西方骨东方皮,显得深邃明净。 “阿引,你来啦。”白明珠合上书,冲他微笑,挺开心的样子。 这还是她住院以来,周引第一次来看她。不久之前母子俩刚吵了一架,臭小子八成儿在赌气。 周引的神色略不自然,一屁股坐到旁边的矮凳上。 “这是你儿子吗?长得真俊!”护士姐姐笑着对白明珠说。 白明珠微笑着点头。 护士姐姐接着说:“刚刚还帮我呢!孩子真懂事!在家一定很听话吧?” 周引眉头一跳,心道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用“懂事”“听话”这种词儿来形容他。 白明珠的笑容有些僵硬,轻声“嗯”了声,但明显底气不足。 护士姐姐观察到两人微妙的反应,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有些尴尬,很快找借口离开了。 病房中独留母子二人,周引不自在地清清嗓,问:“你怎么样?” “老毛病,没什么大事儿,过两天就能出院了。”白明珠回道。 她看着周引,看了会儿,毫无征兆地突然问了句:“你是不是抽烟了?” 周引一愣。 他低头嗅嗅自己的衣服,没闻出什么,口香糖也嚼了半天,照理说身上应该没有烟味了。 可为什么…… 白明珠看着他的反应,笑得意味深长:“你哪一次瞒得过妈妈?” “欲盖弥彰这四个字懂吗?你没抽烟,吃什么口香糖?”她好笑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轻声吐槽:“一嘴薄荷味儿。” 周引总算是知道破绽出在哪儿了。他舔了舔牙,口腔里满是浓重的薄荷口香糖的味道。 “上次的月考,别以为卷子不带回家我就不知道你几分,我和王老师已经说好了,成绩一出来就告诉我,我知道得比你都早。”白明珠继续说。 “你和你那些朋友,天天翘课出去玩,前天去网吧,昨天去游戏厅,就是不去学校学习,你说说你想干什么?”不知不觉中,语气已带上了严厉。 周引越听表情越不对,他不明白为什么白明珠什么都知道。 女人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看傻子,她轻叹了口气,还是说道:“你每张银行卡绑的都是我的号,消费记录一看就知道了,昨天刚在万花路的游戏厅冲了五百,是不是?”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这一件件事情被点出来,周引只觉得自己蠢爆了。他恼羞成怒,从矮凳上“腾”地站起来:“你到底想说什么?揭老底有意思吗?” “我就是想让你收收心,你已经初三了,关键的一年,不能再这么堕落下去了!”白明珠恨铁不成钢:“你要知道你是周家长子,将来是要继承整个集团产业的!一失足成千古恨,现在连这简简单单的读书都读不好,以后怎么管这偌大的产业?” “‘温和谦卑,博学多识,为远大理想不懈奋斗。’这是我们周家祖训,切不可背离。我从小就教育你要明事理,懂教养……” “说够了没!”周引沉声打断她:“要那些教养有什么用?你这么有教养,现在落得个什么处境?” 她那花心丈夫,还不是在外情妇无数,现在更是把女人光明正大地带到了她的面前? “你这么聪明,我什么都瞒不过你……”周引垂着眼,看不清情绪,声线却发哑:“那为什么,那个贱女人会踏进我们家大门?” “你要是把管教我的一半心思,放在管教你的男人上,是不是,就不会出现现在这种一地鸡毛的状况……” 白明珠这么聪明,他可不觉得周明华在外沾花惹草的时候,她会不知道。 可这么多年,她就是端着一副“温和谦卑”“明事理懂教养”的模样,一味纵容放任。 亏她忍得下去。 白明珠的神色黯淡了下来,她沉默良久,随后缓声说:“你还小,许多事情,你现在还理解不了,我们这种家庭,你爸爸这个高度的男人,我无法阻止外界那些冲他来的……”她顿了顿,很艰难地吐出两个字:“资源。” 第43章 赴约 “当初,两家结婚就是为了利益,家族联姻而已,没有爱情可言,他不爱我,我不爱他,从始至终都是如此,我又有什么资格去管他呢?” 白明珠垂着头,不敢看周引,尽量使自己表现得若无其事。 周引咀嚼了几遍她这话,眼睛直直地看着她,问出一句:“你不爱他,现在为什么躺在这儿?” 他好像从小就知道怎么扎人心最疼。 白明珠听了这话,肉眼可见地颤抖了一下,她死死咬着下唇,近乎浸出血色。 为什么?为什么躺在这儿?为什么她会被那女人的三言两语刺激成这样? 自欺欺人而已。 明明是爱,却不得。 当她听着别的女人趾高气扬地说:“周明华最爱的女人是我!”的时候,她嫉妒得要发疯,却无能为力,甚至无法挺起正妻的腰杆赶人,只因为她的丈夫从未爱过她。 于是,她只能拖着这副不中用的身体,暂时把医院当成避风港。 这场谈话最后无疾而终,什么都没有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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