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还会钢琴?”暮瓷惊讶。 梁惟也笑笑,“也是小时候学的。” “可是——” “就说我是你找的钢琴老师。” 梁惟也知道她的顾虑,主动提出方案,燕京城里的梁爷,主动放下身段,去帮她妹妹修钢琴,时暮瓷有点儿不好意思。 大过年的,时暮朵那边找不到老师,时暮瓷最后还是带着梁惟也去了小叔叔家,叔叔和婶婶倒没太在意,暮瓷赶紧将梁惟也拉到了时暮朵房间,搞得跟偷.情似的。 时暮瓷拉过时暮朵,又在教她别乱讲话。 梁惟也看着小姐妹俩笑了笑,过去看钢琴,看着梁惟也坐在钢琴前,时暮瓷有点儿意外,她从不知道梁惟也还会弹钢琴,梁惟也试了几个音,拿起扳手打开琴盖,认真看调销和琴键,钢琴调律挺难的,梁惟也音准好,都没用上调音器,不到一小时就调好了,梁惟也随手弹奏了一段试音。 几节音符从他修长的指尖流淌出来,只有一小段儿,时暮瓷却看着他的侧脸发怔,暮瓷恍然意识到,她从没好好了解过他,“好了,来试试。” 时暮朵去试音了,她弹的曲子还有点断断续续,和刚才梁惟也弹奏的片段天差地别,趁着时暮朵在攻克音节,梁惟也偷偷站在时暮瓷身后,笑着说了句土味情话逗她:“琴会走调,我不会走掉。” 时暮瓷脸一红,生怕叔叔婶婶进来,赶紧转移话题,问他刚刚弹了什么曲子,梁惟也说没名字,他临时编的,时暮瓷又问有没有词?梁惟也想了想,笑着说:“刚刚有的。” “什么?” “你可以反复向我确认,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暮瓷假装没听懂,笑他,您作词的能力可远不如即兴创作。 除夕那天,梁惟也和时暮瓷一起去看了时暮朵的表演。这个春节,梁惟也没有回燕京,在这座并不知名的西北小镇上,他和时暮瓷一起度过了第一个新年,那年除夕夜,下了好大的一场雪。 一段悄无声息的过往,等待着被时间湮灭。可能时暮瓷也怕被遗忘,她在次年做了一款大衣,取名叫:十二月三十一日见雪。她和我讲述这段往事的时候,开场白是:现在想想,那是一个很寻常的雪夜。 那晚时暮瓷半夜从家里溜出来,破天荒地,跑到酒店和梁惟也一起过夜, 小镇的月色格外清亮,铺到雪地上,白盈盈一片,闪着亮光,时暮瓷看着窗外,问:“您想不想出去玩?” 凌晨一点四十,梁惟也给她穿了大衣,两人还真出去了,下了厚厚的一层雪,踩在脚下咯吱咯吱,月光下两道身影被拉长,时暮瓷笑着说:“看,雪地里有两只妖怪。” 梁惟也觉得她好可爱,从后面抱住她。 两个人在雪地里站着,倒没有预想中的那么冷,时暮瓷脱掉手套,好像要抓住月光,一遍一遍抓空,“你知道吗,我觉得月亮很凉。” 她的声音空而冷。 梁惟也没打断她,只是为她戴上手套。 时暮瓷似在自说自话,“你不知道。” “我小时候很害怕月光。” “小时候,爸爸一喝醉酒就会打妈妈,每到深夜,我妈就会抱着我东躲西藏,先是邻居家,可藏多了,邻居家会被发现,也会打扰他们休息,后来我们就去躲在田埂土地间,乡下的月光啊,格外亮,藏不好就会被发现……”她似乎被冻到哽咽,“记忆中一到了晚上,我和妈妈总要提心吊胆的等他回家,在心里祈祷他不要喝酒,如果没喝酒,我们就会长出一口气,可如果喝酒了,我们的心就要从嗓子里跳出来。” 哪怕过了这么多年。 时暮瓷的声音依旧在发抖。 梁惟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对他说这些,而他此刻能做的,只有认真聆听。 “我一直想知道,人喝醉酒后到底是什么样的,是真的没有意识吗,还是借着醉酒发酒疯。” “后来有了弟弟,妈妈就等着被打,我抱着弟弟躲在一个很大的纸箱里,上面堆满衣服,掩盖住我们的身体。” “好奇怪啊,你说人为什么不会反抗呢?” “我很爱我的弟弟,我觉得,这辈子没有任何一个男人会超过弟弟在我心里的位置,我觉得我们能好好活下来,真的太好了。” “他比我活得好,阳光开朗,驻守边疆。” “我、”她好像在哭。 “我其实,活得不好。” “有一天我在乡下,他喝醉酒后回去打我,他把我赶出家,不让我在家里住,我只能背着书包从乡下走到城里,那段路真的好长好长啊,我不记得那时候我几岁,好像刚上初中,记不清了,我只记得那天没有月光,路上遇到两个男人,他们开着一辆面包车,差点把我塞进车里……” 时暮瓷靠着梁惟也从呜咽到大哭。 “我永远没办法解脱,没办法走过去,极端的时候想,他死了我也没办法,除非是我死了,我在心里一遍一遍说他是怎样的,没有人明白,没人明白他是怎么样每次笑,笑完了又怎么对我们。我一路哭着从家里来到这里,他很坏,可是他又爱我,我恨他,可我又恨自己,又愧疚自己为什么要恨这么久。” 她哭诉到语无伦次,梁惟也抱起她,“乖,阿瓷,我们不说了,都过去了,我们回去。” 时暮瓷擤了擤鼻涕,哭到笑。 “是啊,都过去了。” “可是,我好像病了,我好害怕吵架,不仅是吵架,有时候他们之间说话声音过重,我都会觉得窒息,喘不过气,不是心理上的感触,是生理上的厌恶、害怕。” 梁惟也忽然想到了那次,她的种种反应,甚至呕吐,又想到他曾经那样对待过她,一阵深深的懊悔席卷而来,梁惟也压下心酸,认真问:“阿瓷,你有没有看过心理医生?” 时暮瓷摇了摇头,她打了个冷颤,“回去吧,有点儿冷。” 梁惟也若有所思点点头。 回到了酒店,时暮瓷进去洗了把脸,出来后,梁惟也抱了抱她:“阿瓷,我们回去后看看医生好不好?我认识很多权威的心理专家,听医生的话,聊一聊,会对你有帮助。” 时暮瓷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她忽然没头没尾说:“亲一下我吧。”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晚上都会做.爱,他沉溺于她美好的肉.体,但是这趟西北行,他曾几次抱着她,梁惟也发誓,他没一点儿歪念,这个情况下,他还没那么禽兽。 可这种意念,禁不住一点挑拨,梁惟也舔了舔下唇,单手掰过她的后脑勺,唇舌齐上,湿漉漉地吻了起来。 梁惟也的手从她衣摆摸了进去,她的腰腹很细,没有一点儿赘肉,皮肤很细腻,梁惟也揉的用力,时暮瓷扭腰想避开,梁惟也以为是他手重了,松开她的肚子往上揉去。 时暮瓷落下两行清泪。 梁惟也被浇回现实,抽出手,趴在她肩膀上喘了一会儿才泄去情.欲。 “怎么了?”梁惟也疑惑。 “这些话,我从没有对任何人说过。” “我讲这些,只是想说,我不会爱任何一个人,超过爱自己,因为我只有我。” “嗯,我知道的。” 时暮瓷保持缄默,你不知道。 很多事情,梁惟也都不知道,譬如今晚时暮瓷为什么对他说这些,譬如时暮瓷到底有没有爱过他,譬如,他们曾经有过一个孩子。
第52章 世事无常 梁惟也在西北, 这一呆就是小半个月,小镇的年味很足,正月初七前外面的饭店都不开张, 梁惟也除了在酒店用餐,其他时候都靠时暮瓷“偷”家里的饭菜回来。为了让梁惟也吃到新鲜可口的饭菜, 时暮瓷一到饭点就溜到厨房帮忙, 趁她妈妈上菜聊天的功夫,给梁惟也装好盒饭, 好在过年的饭菜每天都是做一大桌, 她悄悄装点儿也看不出来。 时暮瓷隔三岔五跑来给梁惟也送饭,被梁惟也调侃她像在外面偷着养野男人一样, 暮瓷笑怼他:“那您敢跟我回家吃吗?” 他笑了笑, “这有什么敢不敢的。” “正好, 带点儿礼物给叔叔阿姨。”梁惟也说走就走。 “算了您快吃吧。”时暮瓷慌了,她可不敢真把这尊大佛请回家。 “干嘛, 嫌我拿不出手?” 时暮瓷拿起一块糖糕堵住他的嘴,梁惟也皱着眉吃完了, 要搁在平时,梁惟也是绝对不吃这种高糖高油的东西。 梁惟也吃完爱心盒饭,刷牙洗漱后凑到她身边, 让暮瓷摸摸他的肚子,问他是不是最近被她喂胖了,时暮瓷还真认真地摸了摸,“没有胖啊,腹肌还在。” 梁惟也蹭了蹭, 撩起暮瓷衣服摸了摸,“阿瓷, 我怎么觉着你瘦了。” 时暮瓷身体一僵。 梁惟也抱住她,咬着她耳朵诱惑道:“阿瓷,自从你回家我们都没有过,你不想吗。” 时暮瓷领会到他意图,心乱如麻地推开梁惟也的脑袋,强装镇定道:“温饱思淫.欲啊您,今天是元宵节,走我带您去看烟花。” “不看。” 梁惟也黏糊糊的不肯罢休,使劲亲她的脖子。 时暮瓷全身发软,“但是我想看。” “等回去了我专门给你放,放一晚上。” “不要,我就要看元宵节的烟花。” 梁惟也无奈喘息,胳膊圈住她,语气没得商量,“那给我亲一亲,亲一亲再走。”时暮瓷没办法,只能答应亲亲,她里面穿了件高领的羊毛衫,被梁惟也轻易从下面推起来,两人吻了很久,情.欲上头,难舍难分,时暮瓷差点沦陷,紧要关头抓住他,“听,外面放烟花了。” 梁惟也:“……阿瓷,我都这样了,非出去不可吗?临时刹车要死人的。” 时暮瓷毫不留情,穿好衣服,整理头发,“那您自己解决。” 梁惟也抓住她的手,“那你帮帮我。” 时暮瓷:“……” 等两人收拾收拾出了酒店,外面烟火、社火节目全都表演完了,广场上的人都开始往回走了,时暮瓷一晚上都很沉默,梁惟也以为她是因为错过了元宵节烟火表演,搂着她安慰道:“等回去,我给你放最好看的烟花。” 时暮瓷看着月亮笑了笑。 “元宵节的月亮也不圆嘛。”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梁惟也接道:“我们年年月月圆。” 时暮瓷转头望着他,眼睛里闪闪的。 果然,愿望是最不会灵验的东西。 “您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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