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姗抗拒的摇头,开口时声音有点哑,情绪却激烈:“我不喝药!”说完,脑袋往旁边一扭,赌气似的不看他。 像一个怕吃药的三岁小孩儿,不讲道理。 小姑娘脸涨得通红,被厚厚的棉被捂着,出了一身汗。 沈卿译板着脸,拿起床头柜上的体温计,倾身,手指捏着梁姗下颚,逼迫她张开嘴,把体温计塞.进去。 她体温还是有点烫,咬着温度计,睁着一双毫无威胁力的眼睛瞪着沈卿译。 沈卿译似乎是没睡好,脸上有淡淡的疲惫,一张脸拉着,严肃又刻薄的模样,看起来很不好说话,活像是梁姗欠他好几个亿没还。 他松开钳着梁姗下颚的手,垂眸看了眼左手手腕上的腕表,仍旧没说话。 过了三分钟,他把梁姗嘴里的体温计抽.出来,仔细看上面的度数。 38.5c。 还是烧。 沈卿译皱紧了眉。 嘴巴刚获得自由,梁姗就开始跟他讲价还价,小姑娘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他,委屈巴巴的说:“我不要喝药。” “不喝药就打针。”沈卿译语气毫无起伏的说。 梁姗气鼓鼓的:“我也不要打针!” 沈卿译甩了两下温度计,放回去,又端起了药碗,跟说绕口令似的:“不打针就喝药。” “我不要。”梁姗紧紧闭上眼睛。 沈卿译放下药碗,黑眸看着她:“你发烧了。” 梁姗像个不听大人话的小孩子,蛮横无理道:“我没有发烧!” 沈卿译有些无奈的解释:“医生说你晚上吹了风,着凉了。” “那我也不要喝药。”梁姗睁开眼睛,小半张脸陷在柔软的枕头里,扭着头,杏眸水汪汪的望着他,瓮声瓮气的:“我不喜欢喝药,我多喝点热水就好了。” 沈卿译简直要被她给气笑了。 谁家姑娘这么傻的?生了病都不喝药、不打针,反而是一脸委屈地说,我多喝点儿热水就好了? 然而听到小姑娘软软的抱怨,他心里的某一处却异常的柔软。 梁姗从小身体就不好,娇娇弱弱的,风一吹就容易生病。 每次病了,梁玉菁就得拿鸡毛掸子追她一小区,就为了把梁姗抓回去,让她老老实实吃药。梁姗又娇气,怕苦怕痛的,偏偏性子还跳。每次都记吃不记打,下回被.逼着吃药时还跑。 沈卿译低下头,长睫垂下,笑了下,耐着性子问:“是吗?” “是是是!”梁姗像是生怕他不信,拼命地点头。 男人问:“为什么不想喝药?” 梁姗不说话了。 “针也不打?”他又问。 梁姗抿紧唇,湿漉漉的眼睛里写满了拒绝。 沈卿译伸出手,手掌在她额头上贴了下,梁姗眼睛眨呀眨,潮红着一张脸,呼吸声有点儿重。 “这药不苦。”沈卿译探了她体温之后,端起药碗喝了一小口,哄她:“甜甜的,像糖。很好喝。” 梁姗才不信。 她鼓着脸颊,娇娇的说:“你骗我。” “不骗你。”沈卿译舀了一勺药,“喝了药就会退烧的。” “你对我不好,我不信你。”梁姗嘴巴很委屈的一撇,声音娇生生的:“我不相信你。” 男人脸上的笑意淡下去:“行,你不相信我。” 他不再哄梁姗,一手端着药碗,另一只手扶起梁姗肩膀,把碗沿凑到她嘴边,冷冷的威胁她:“不喝药就再用链子捆着你。” 这句话让梁姗瞬间想起了之前的所有事情。 梁姗抬眼看他,瞳仁印着男人此刻的模样。 沈卿译绷着一张脸,下颚线条锋利,唇线抿的平直,垂着眼眸,用那种晦暗不明的眼神盯着她,忽然笑了:“还是说,你想让我用嘴喂你?” 梁姗彻底被他恶心到了。 她又气又恨,死死掐着手心,眼睛里生生逼出了泪,伸了伸脖子,嘴巴小心翼翼的含住碗沿。 沈卿译动作轻柔的灌药。 梁姗喝了一口药,艰难的咽下去后,嘴巴和嗓子眼苦涩。 她骤然到起沈卿译之前喝过这碗药,她喝的就是沈卿译的口水! 这个念头一起,梁姗觉得咽下去的药让人反胃,随着男人轻柔的一声:“真乖。”这种反胃感彻底达到顶峰。 他像是在夸什么宠物一样。 这声音之前还在她耳边说,姗姗只要听话就好。 梁姗在此刻,觉得沈卿译的触碰都让人恶心。 她猛然抬起手,用力推开他肩膀,抗拒道:“你滚开!” 沈卿译手里还端着那碗药,没有防备,所以梁姗虽然力气不大,可却还是被推的往后仰。 白瓷碗里的药随着他往后仰的动作,出于惯性,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从沈卿译的下颚浇到他白色衬衣上,还有一些溅在了床单上,黑色床品上立刻添了许多深色的小圆点。 沈卿译跌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下颚上还滴着药汁,药汁浇在白衬衣上后,将衬衣染成了深棕色,他喉结和锁骨上也全是药汁。 梁姗说:“我才不要和你和一碗药,你恶心死了!” 男人沉下脸,眼眸微微眯起,眸子里满是戾气,他指骨捏的作响,一扬手,把白瓷碗扔床头柜上,碗没站稳,咕噜咕噜的转了几圈。 白瓷碗转动的声音,是房间里唯一的响声。 等这声音停下来,沈卿译忽然捏起梁姗的下巴,声音压得很低,里头还卷着暴躁:“你就这么厌恶我?” 梁姗下巴被捏的生疼,眼睛睁得大大的,半点也不畏惧的跟他对视,没有犹豫,颤抖着回答:“是。” 沈卿译盯着她看了良久。 他狭长眼眸里染了一层暴戾的情绪,时间长到眼睛都开始泛红,梁姗几乎以为他要打她了,男人才冷哼了一声,磨着牙,语气微讽:“你就是厌恶我,不还是得乖乖被我关在这儿?” 梁姗的情绪在这一瞬间,被他这句话燃到了顶峰,她拼命推搡他,尖叫起来:“你滚啊!我一点也不想看见你!你讨厌死了!” 沈卿译收回手,站起来,手背在下颚上抹了把,眼神狠厉,“迟早弄死你。” 他撂下这句话,沉着脸走出房间。 刚上楼的沈皙栀被他的脸色吓了一跳,男人周遭似乎都压着一股躁郁,眉眼阴森森的,手握成了拳,白衬衣脏兮兮,下巴上还在往下滴棕色的水。 沈皙栀愣了两秒,才敢打招呼:“哥,怎么了?” 沈卿译看都没看她一眼,带着浑身的低气压下了楼,声音很凶的喊:“张妈!” 沈皙栀又被他的大嗓门给吓住了,这是怎么了? 张妈赶紧小跑过来,站在楼梯边,仰着脸,着急的问:“先生,怎么了?” 沈皙栀眼睁睁的看着她那被气的快要升天的、浑身都是戾气的哥哥,拉长着一张俊脸下了楼,低声对张妈吩咐道:“梁姗没喝药,你等下看着她把药喝了。” 沈皙栀:“?” “好的先生。”张妈点头。 沈皙栀觉得这个世界扭曲了。 直到她哥走了,她都没能从这种震惊的情绪中抽离。 昨天,她哥公主抱了梁姗,这也就算了,毕竟男人总有把持不住的时候不是? 然而今天。 她哥快被气死了,都还记着让张妈看着梁姗喝药??? 沈皙栀警觉起来,同时还有一种隐隐的预感—— 她哥可能,这辈子都要栽了。 沈皙栀捂着胸口顺了顺气,走到房门口,刚准备敲门,就看见了房间里面的样子。 女人抱着膝盖坐在床中央,海藻般的乌黑长发散下来,露出小半张白皙的脸,脸色潮红。她咬着唇,垂眸盯着一个虚无的点,眼圈红红的。像是被人狠狠欺负了似的。 实在是惹人怜爱。 沈皙栀不由得放轻了脚步,不太敢打扰她,屏着呼吸,小声问:“梁姗,我能进来吗?” 梁姗抬眸看向门口,杏眸里有些茫然。 沈皙栀温柔笑,“我哥走了,我有点事情想问你。” “嗯。”她点了下头,“你问。” 沈皙栀开门见山:“你真的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梁姗困惑的看她一眼,又点了点头。 “那你,不喜欢我哥吧?”沈皙栀走了进来,比划着问:“我是说,你对我哥,不是那种女人对男人的喜欢吧?” “当然不是。”梁姗贝齿咬了下唇,回的利落。 沈皙栀有点不太懂:“你不喜欢他,他为什么还要抱你?而且,刚刚我哥——” “我没有要他抱我!是他自己发疯!”梁姗声音尖锐,打断沈皙栀的话,她嗓子有些哑了,说话声音像沙子碾过似的:“你哥都有了未婚妻,我为什么还要喜欢他?是你哥精神有问题,我一醒来就被脚链捆在这里。” 这个沈皙栀并不知道,闻言微微张大了嘴。 梁姗右手抬起,食指指了指脑袋:“你哥哥,这里有问题,他发疯,他把我关在这儿,不让我走,他还说要打断我的腿!” “他……”沈皙栀手指颤了颤,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她完全想象不出来自己那个斯文矜贵的哥哥,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这不摆明了就是…… 强取豪夺吗? 强迫人家姑娘,还威胁人家。 “他就是个疯子!他就是个神经病!”梁姗红着眼睛,低下头,双手捂着脸,哽咽着哭起来:“我想家,我想我妈,可是我妈去非洲了,没人接我回家……” 沈皙栀听着她的哭声,莫名觉得感同身受,“对不起呀,梁姗,我之前以为是你缠着他……” 梁姗抽泣声不停,肩膀也微微颤抖起来。 沈皙栀最怕人哭,焦急道:“你别哭了,我帮你劝我哥,让他送你回家好不好?” 梁姗没理她,哭的喘不过来气。
第15章 游戏 厨房里煎药的声音响个不停,张嫂吩咐着佣人们今天该做的事,忙进忙出的,时不时进厨房看上一眼,看药煎好了没有。 闻着药汁冒出来的苦涩味道,沈皙栀叹了今早的第十个气。 张妈让人把沈皙栀喜欢的玫瑰花摆到每个房间后,终于闲下来,听沈皙栀一直叹气个没完,忍不住好奇地问:“皙栀小姐,你怎么了?看起来怎么不高兴了?” 沈皙栀脾气好性格软,很爱笑,总是一副高高兴兴的样子。此刻却眉头紧锁的成大字状瘫在沙发上,一副忧国忧民忧天下的苦瓜相。 “是不是早上给你准备的麦片不好喝?”张妈走过去,拿围裙擦了擦手心,试探着说:“可这不是你要我给你做的吗?” 沈皙栀深沉的摇了摇头。 张妈:“和栖词小姐吵架了?” “不是。”沈皙栀呼出一口气,看起来很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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