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姗躺在这张床上,黑色床单将她皮肤衬得近乎透明。 他记起梁姗以前说过,想要一个像公主一样的房间。那晚沈卿译想,她醒来看见这间房,肯定会很高兴。 可惜小姑娘什么都不记得了。 沈卿译在梁姗见到他的第一眼,就吓到了她,于是后来,不管他做什么,梁姗都会觉得抗拒。 抗拒到去求了别人,帮她离开。 “先生,您看。”管家将平板递给沈卿译,说道:“昨天晚上梁小姐在凌晨十二点半的时候出了门,一路跑到了那片监控死角,再之后就没有了。” 沈卿译死死盯着平板上那个小小的身影,近乎咬牙切齿道:“去把沈皙栀叫回来。” “……小姐在上课。”管家有些犹豫的说:“而且小姐离开之前说,让先生以后不要跟她讲话,她没有您这样的……陌生亲戚。” 沈卿译站起来,眉眼一片冷:“我亲自去找她。” 沈皙栀早上没课,正和同学在食堂吃饭。 两个女孩子吃完饭,手拉着手约好要去逛校园当做消食。沈皙栀刚出食堂,便察觉到了一道不太友好的视线。 沈皙栀抬眼,隔着小半个操场的距离,看见了浑身煞气的自家堂哥。她堂哥脸拉的老长,倚在黑色suv边,一双狭长的眼睛盯着她。 沈皙栀从心底冒出了一种毛毛的感觉,她拉着室友的手,走过去,壮着胆子先发制人:“沈先生,我们学校不让小轿车进来的。” 自从得知自己堂哥是个衣冠.禽.兽之后,沈皙栀便再也不肯跟他好好说话。 沈卿译抓住她手腕,他身高189,穿鞋一米九了,比沈皙栀高了一个脑袋还多,沈皙栀翻着白眼:“你是为了梁姗找我的吗?” “她在哪儿?” 抓着她手腕的手越发用力,沈皙栀觉得自己的手要被拧断了,她室友迫于眼前这位“沈先生”强大的气场,没敢说话。 “我不告诉你!”沈皙栀仰起脸,说:“沈卿译,你真的够了,你那么对她,居然还有脸问她现在在哪儿?我告诉你,梁姗就算是要饭,也比跟着你要好!” 沈卿译下颚线绷紧,垂眸看着她,眼底有红血丝:“沈皙栀,梁姗要是有事,咱们俩个,都别想活。” 他拉开后座门,直接压着沈皙栀肩膀,把她塞.进车里。 车子扬长而去。 沈皙栀愣愣的坐在后座,冲开车的男人说:“哥,你刚才说什么?” 没人理她。 沈皙栀终于后知后觉的问:“你是说,梁姗出事了,你也要殉葬?” 车子开得更快了。 “别吧哥,你、不是……我……” 沈皙栀讷讷说不出话来。 她不傻,她能看出来梁姗对沈卿译的畏惧和厌恶,所以决定送她走,一来是帮了梁姗,二来是帮了好友宋栖词。 可她也能看出来,自己的哥哥刚才并不是在开玩笑。 她忽然想起来张妈说梁姗背后有个纹身,纹的是沈卿译的名字。 不是梁姗自己纹的,那就是她哥纹在人家身上的。 她哥一向都很淡,对什么都提不起来劲儿,不找女人不嗜酒,清心寡欲的像个和尚,对待工作如同初恋。 然而这样一个人,会想在什么人的身上,留下自己的印记。 沈皙栀意识到自己好像做错了事。 她隐隐感觉到,如果梁姗真的出了事,她哥不会放过他自己,也不会放过她。 沈皙栀扒着椅背,着急的都快哭了:“哥,你相信我,梁姗不会有事的,真的,她就比你小一岁,那么大人了,能出什么事儿?” 她哥听到这句话有了反应,声线冰冷:“你不知道她失忆了?” 沈皙栀如鲠在喉。 沈卿译说:“她才十六岁。” 车子忽然一个急刹车,停在了沈家门前。 沈皙栀捂着撞在前座的额头,跟着沈卿译下车。 家里来了两个男人,沈皙栀认出来,这两人是在政.府工作的,以前吃饭时见过。 其中一个说:“沈先生,我们这里没有梁姗的出行记录。” 几人又寒暄了几句才离开。 沈皙栀后颈忽然被捏住,男人按着她脖子,语气阴森:“沈皙栀,你最好告诉我你把她弄哪儿去了。” 沈皙栀苦着脸:“我真的不知道啊……” “否则我让你见不到明天的乔纵。”沈卿译磨牙。 沈皙栀真的要哭了:“哥,我真的不知道,我、我、这都是……”话说到一半,沈皙栀又不说了。 “都是什么?”沈卿译在她耳边问。 沈皙栀觉得她要被沈卿译吓死了,难怪梁姗也怕死他了。 她想说这都是宋栖词做的,可她又怕沈卿译会因此对宋家出手。 于是沈皙栀抿紧了唇,不肯说。 沈卿译指腹摩挲她后颈:“你要怎么才肯说?” “你放了她。”一道女声突兀响起。 沈卿译看向声源处,宋栖词白着一张脸站在玄关:“都是我做的,和皙栀没关系。” 沈卿译松开沈皙栀,优雅笑了笑,眼神却狠毒:“朱宏,去查宋栖词这些日子接触过的人。” 这是他第一次完整念出宋栖词的名字。 宋栖词很喜欢他的声音,有些清冷,笑起来时微哑,和沈皙栀说话时,会有些温和。可此刻,他念出宋栖词三个字,却是阴沉的。 宋栖词一夜没睡,红着眼睛说:“不用查,你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告诉你她在哪儿。” 沈卿译眉梢微挑,扫了眼朱宏:“去查。” “沈卿译!”宋栖词不顾形象的吼起来:“你不相信我?!” 沈皙栀怂怂的跟上朱宏:“我跟你一起去吧,阿宏。” “站住。”沈卿译淡声说,他手臂抬了抬,道:“宋小姐有问题就问,沈某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朱宏没敢耽误,赶紧出去了。 沈皙栀缩着脖子蹲下来,弱弱说:“栖词,你问啊。” 宋栖词眼睛眨了眨,将里面的泪意逼退,她说:“昨天的晚会,为什么不带我去?” “嗯?”沈卿译语调微扬,很是诧异。 他似乎从没考虑过这个选择。 宋栖词身体晃了晃,握着拳,指甲掐着手心,努力镇定:“沈卿译,你一直都知道我喜欢你,却为什么老要吊着我?从来不拒绝我?” 沈皙栀听到这个问题都傻了,她没忍住,替自己的哥哥辩解:“栖词,你对我哥的心意,我哥一直都不知道啊……” 宋栖词不理她,定定的看着沈卿译,站的笔直,“你回答我。” “那好,我现在知道了,宋小姐喜欢我。”沈卿译将右腿抬起,搭在左腿上,不欲和她多言,他抬眸,神色冷淡:“我现在拒绝。” 宋栖词万万没想到他这么干脆,她嘴巴动了动,眉毛塌下来,“那,我哪里比不过梁姗?梁姗以前还甩过你,她嫌贫爱富、爱慕虚荣、她没有哪一点比得过我!她明明哪里都不好,你为什么还要对她好?” 沈皙栀也看向沈卿译。 她们都觉得梁姗不好,却不懂为什么眼前的这个男人,偏偏对梁姗念念不忘。 “她好不好,也是你能说的?她就是再不好,老子甘之如饴。”沈卿译冷冷看着她,眼皮压成薄薄的褶皱,他唇角勾起来,反问:“可你好不好,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为什么要这么作践自己?”宋栖词耳朵嗡鸣了一瞬,像是听不懂他说的话。 沈皙栀倒是懂了。 她哥的意思是,就算梁姗是棵歪脖子树,他也要在这棵树上吊死。 所以,其他的树好不好,都与他无关。 她哥也是个痴情种子了。 宋栖词好半天才回神,她捏紧手掌心,说:“我凌晨让人送她走的,本来真想让她走,可我不甘心就这么让她自由。” 再加上骄傲使然,她不想再在沈卿译这里撞南墙了。她想直接问清楚,她与梁姗相比,到底哪个更重要。 听到“自由”两个字,沈卿译喉结滚了滚。 “她果然傻乎乎的,我说什么她就信什么,我说我是你的未婚妻,她就祝我们百年好合。我说送她走,她就傻乎乎的答应了。”宋栖词低低的笑了两声,神色恍惚道:“可我给她的钱是假的,我也根本没想让她走。” “她在哪儿?”男人哑声打断她。 “她在西禾镇。”宋栖词说:“我让人带你去。” 沈卿译站起来。 宋栖词看着他背影,轻声道:“对不起,是我自己自作多情了。” 沈卿译没理她,脚下步子飞快。 * 宋栖词没有骗他,一字一句都是实话,她的确送了梁姗去西禾镇。 西禾镇离这里不远,两个小时的车程。 路上沈皙栀没敢吱声,宋栖词也惨白着一张脸,然而却又有些如释重负。 她漫长的暗恋终于结束,往后再也不用为了这个叫沈卿译的男人,活的自己都不像自己。 沈卿译一直在催司机快些,车子一路颠簸,到西禾镇时竟提前了二十分钟。 宋栖词身边的人指着一栋破旧的居民楼说:“昨晚我们送梁小姐到这里,看着她进了三楼房间,我们才离开的。” 沈卿译脚步有些虚浮,踩着狭窄的楼梯上楼。 他心有余悸的想,以后绝对不会再给梁姗任何离开的机会。 走到三楼,佣人拿钥匙开了门,沈卿译寒着脸进去。 然而房间内空荡荡,没有梁姗的身影。 他沉声问宋栖词:“你没搞错地方?” 宋栖词看着什么摆设都没的房间,心头有片刻慌乱:“她是不是出去了,我们等一会儿,她没准儿就回来了?” “去附近找。”沈卿译眉眼阴鸷,看着红木桌上的一张纸条,走了过去。 跟来的人四处去找人。 沈卿译垂眸看着红木桌。 这间房有些年头,里头脏兮兮的,桌子上满是灰尘,可那张白色的纸却干干净净。 他指尖捏起白纸的一角,翻过来,看见了熟悉的字迹。 梁姗字写得不好看,有点儿幼稚的幼圆体。 沈卿译后来无数次模仿她的笔迹,仿佛能留下她的什么印记。 那张白纸上写—— “狗逼沈卿译: 如果你能看到这封信(算是信吧),那就说明我真的逃走了。 一一哥哥,有病就要治,精神病并不是什么可怕的疾病,你不要讳疾忌医。还有,希望哥哥好好和宋小姐在一起,珍惜宋小姐(虽然宋小姐骗了我,但是我不怪她,谁让我善良呢)。 再说她毕竟是你的未婚妻,要和你过一辈子的人。你也不要因为自己没有文化就自卑,这个社会上,好多人连初中都没读过呢! 我也没有什么想说的了,就是,如果见到了我的妈妈,请你一定要告诉她,我会去找她的(当然是在你不知道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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