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迎灯看着73后面跟着一个莫名其妙的“梁净词”,他这字写得倒是怪好看,潇洒又遒劲。 她呆呆看着,一时懊恼,一时又难为情。 翌日,果真就这样交上那份卷子,好在老师没有多问,她准备好的八百番说辞没派上用场。 后来随着年纪渐长,姜迎灯开始遇到越来越多十八九岁的男孩,她以为这就是孩子和大人的分水岭了,但又渐渐意识到,原来不是所有人的19岁都从容稳重,处变不惊。 有着有点成熟却还是动不动张牙舞爪的人,谢添;也有一些抓破脑袋看不透女孩心思的榆木,陈钊。 能坐上男主角的宝座不是因为时机特殊,不是运气不错,不是皮球恰好踢到他的脚下被捡漏,而仅仅因为,他是梁净词。 他的克制,理性与分寸,从来与年龄无关。 他们争陈钊还是周暮辞,但这一些人跟他,根本不是一个量级。 姜迎灯听来听去,也只是一笑而过。 军训到最后阶段,天气阴沉了几天,不知道哪个宿舍在敲着碗唱着萧敬腾的歌。 姜迎灯吃完晚饭,在嘈杂的歌声里,穿过一阵雾气茫茫的秋光,走进自己的寝室。 在这时接到一通电话,来电显示的是:朱琪。 这是她爸爸的现任妻子,姜兆林服刑后,朱琪出国避风头,这大半年,迎灯没再见过她。 稍有犹豫,姜迎灯接起。 朱琪的声音温柔到骨子里:“迎灯,现在在哪里上学?” 她答:“在燕城师大。” 朱琪笑说:“好啊,好优秀。不过怎么没有留在江都?” “南大的分数还差了一些。” “一个人在燕城?” 姜迎灯说:“出来上学都是一个人,人总要面对未知。” 朱琪轻笑:“对。”随后又说她的正事,“阿姨这个月可能回国,要不要见一面?” “好,你来燕城吗?” “可以。” “嗯,那你到时候通知我。” “好的,那再会。” “拜拜。” 挂掉电话,姜迎灯搓了搓有点犯凉的手心,添了件外套。她看着外面风雨欲来的天色,将床边的窗户关紧、锁好。然后拿出信纸和水笔,给爸爸写回信。 爸爸: 燕城的秋天来了,明显的感觉最近气温在变凉。 我军训快结束了,现在人还在基地。一切都好。在这里交了一些朋友,跟同学相处得都还算融洽,身边都是和善且明事理的人。 因为离家,所以入学那一阵子对燕城有抵触情绪,最近也在慢慢消解。之前有过不快乐,不过当时觉得天大的事,不久之后也成了过眼云烟。时间真是一个神奇的东西。 小朱阿姨刚才给我打了电话,她说下个月回国会和我联络,我会代你向她问好。人世聚散无常,希望你也能看淡与接受。 对了,我和梁净词也已经见过面了,他很好,一如往昔。 迎灯 10.19 潦草写完这些字,姜迎灯又将信通读了一遍,觉得些微不妥。 她把那句“人世聚散无常,希望你也能看淡与接受”划去,找出新的信纸,将其余部分重新誊抄了一遍。 最后,她小心地把信纸塞进信封,粘好开口。 一个叫方婕妤的女孩匆匆进来,带进一阵鼓噪的风,有人嚷道:“关门!”随着砰的一声,宿舍又陷入闷闷沉沉的氛围。 姜迎灯走过去,带了一包明治巧克力,放在对方的桌上,问道:“方婕妤,你之前的兼职都是在哪里找的?” 方婕妤说:“啊?你要兼职啊?” 姜迎灯点头:“等军训结束,想找一找工作。” 方婕妤说:“我有几个兼职群,我拉你进去?” 姜迎灯感激道:“谢谢。” 方婕妤一边翻消息一边问:“你想做什么?” 姜迎灯想了想:“都可以,就想赚一点生活费。” 三个家教群,外带一个人满为患的兼职群。姜迎灯在里面挑拣半小时,看中一条家教招聘,较为动心,她联络上中介,很快一个女人的名片被推过来。 对方的网名是Augenstern,姜迎灯没急着加,她扫了一遍这一串字母,貌似是一个德语单词。 加上好友后,Augenstern的消息旋即发来:你好,是应聘家教吗?哪个学校的? 姜迎灯:对,我是师大的。 Augenstern:有没有简历,麻烦发一份我看一下。 姜迎灯:我是今年刚入学的新生,没有别的工作经验。 Augenstern:这样啊。 Augenstern:不好意思啊,我们这儿想要招一个有经验的老师。 姜迎灯:嗯嗯,没事。 她没有教学经验,被拒绝也是情理之中。姜迎灯失落了半分钟,很快又振作起来。 还停留在和Augenstern的聊天界面,姜迎灯端详着女人的头像小图,略感好奇地将其点开,发现这是对方的照片。 是一个很年轻的女性,三十岁不到,不像是有孩子的样子,她穿着清凉站在甲板上,戴着墨镜侧过头,短发及肩,看起来很潇洒很自由。 朋友圈的照片吸引她再次点进去。 最上面一张照片,是女人在电视台录制节目。照片搭配文案:收工。 不难看出,应该是名主持人。 接着往下,第二张近照,女人在医院诊室、扶着一个中年男人的肩膀,二人各拎着一面锦旗的一角,对着镜头笑。 定位是北协和。 她的文案是:来接老顾下班,偶遇职业生涯的高光。这不得jsg讹上一顿? 女人笑颜灿烂,整个人的气质成熟而蓬勃。 迎灯简单刷了几条,看得内心稍有感慨。恰好宿舍里有人喊了一句——“我真的发现燕城的有钱人好多啊,好想找辆法拉利碰瓷啊,不想努力了。” 被读穿了心事一般惊讶,姜迎灯不由笑起来。 众人也随着这声音一起笑起来。 回到兼职群,她又去看了几眼,发现一个名为“会展中心兼职500/天”的id在招人。 500/天这几个字很诱人,姜迎灯加了好友和他私聊:请问具体是做什么? 会展中心兼职500/天:礼仪,短期的,大概三四天。 三四天的工资能抵她一个月生活费,姜迎灯心中稍喜,问道:在哪个地方? 对方发来一个地址。 姜迎灯看了下地图:有点远。 会展中心兼职500/天:你在哪? 姜迎灯:在海淀,主要是学校有门禁。 会展中心兼职500/天:不要紧,来的话包食宿的。之前做过吗? 姜迎灯:没有。 会展中心兼职500/天:身高体重多少? 姜迎灯:净身高167,47公斤。 会展中心兼职500/天:高跟鞋能穿吗? 虽然从没穿过,但这也不算什么技术难题,姜迎灯扯了个谎:可以的。 会展中心兼职500/天:到时候可能要站一整天,你自己吃得消就行。 姜迎灯:嗯嗯。 会展中心兼职500/天:那你留一下信息吧,等我通知你来面个试。 姜迎灯:好。 留了个电话,对方发来大概时间,从周五到周一,姜迎灯又去看了看课表,幸好课不多,她能叫人帮忙顶过去。 随后,她去搜了一下礼仪活动相关的要求和注意事项,又去淘宝看了看高跟鞋,打算挑一双练一练站功。 站功,好奇怪的说法。想到这里她不觉抿唇傻笑起来,想到即将自力更生赚取第一桶金,又更为期待和高兴。 姜迎灯是物欲很淡的人,她平时除了买书几乎不花钱,学了化妆之后,跟着室友买过一些平价的化妆品。 有人讲,化妆品要买好的贵的,又刻薄地暗讽那些廉价的品牌。迎灯认为有一定道理,但在经济能力不足的情况下,她不会把大价钱放在没必要的开销上面。 没有钱就承认自己没有钱。她不认为一个十八岁的女孩用几十元的口红是什么丢脸事,有罪的是虚荣。 即便如此,婶婶对她也尽心竭力地好,姜迎灯还是想出来找一份工,大概因为,她深谙自己没有随时会站出来为她撑腰的父母。 无根的絮也想有落地生根的底气。 军训最后一天,终于畅快地落了场雨,不过是在汇报演出快结束时,迎灯身上还穿着脏兮兮的军训服。 终于等到散场,快五点。迎灯将帽子遮在头顶,随着室友一起飞快地往宿舍楼跑。 “终于解放咯!” 寝室里帽子欢乐地飞了一地。 姜迎灯没加入他们的欢呼,她觉得被雨淋得有点体寒,换上一件自己的外套,并快速收拾起行李。 许曦文在自己的床铺上,探头望过来:“迎灯,陈钊说约我们吃海底捞,你去吗?” 姜迎灯微讶:“我们?” 许曦文:“我,你,林好,还有隔壁寝的仨人。” 姜迎灯想了想,应道:“可以啊,哪里的海底捞?” 许曦文说:“他在学校等我们,你去的话我跟他说了啊?” 姜迎灯一个完结的“嗯”字音节没发出,手里手机忽然震了起来—— L邀您开启语音通话。 突如其来的电话,让姜迎灯心跳骤然变重了一些。 她望着手机界面,不想接得太快显得自己心急,于是呆呆停留了十几秒,才按下绿色键。 男人沉懒的声线隔着听筒传来,平平问了一句:“训完了?” 姜迎灯说:“对。” 然而她这头的信号陡然中断一下,把她这声“对”给卡在通讯信号之外,少顷恢复,梁净词以为她没接话,于是问:“怎么没声儿?” 听他这么说,姜迎灯鬼使神差干脆就这样继续没吭声,直到分秒流逝,梁净词试探地、低低地唤了一声:“迎迎?” 姜迎灯伏在桌面,抚着自己逐渐变粉的腮,满足地笑弯了眼,还佯装镇定道:“什么,刚刚信号不太好。” 梁净词顿了顿,而后轻哂一声,拆穿道:“演呢?” 她局促道:“不是不是,我……真没听见。” 他没再跟她计较,转而问:“回学校了?” “马上。” 说着,姜迎灯又马不停蹄地整理起东西来,往书包里塞了最后一点生活用品,迅速扯上拉链。 而后,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打火机的“啪嗒”声,让她似乎感到一道烧灼的热浪近在眼前,在这又热又潮的气流里,她听见他清晰地说了句——“别回了,跟我走吧。” 声音明明磁沉又透着凉气,却让她更觉得脸色灼灼。 姜迎灯呼吸不由屏住:“现、现在吗?” 他说:“现在。” 她情不自禁笑起来,甜甜地应:“好啊,你在哪?” 梁净词也轻轻一笑,淡淡地答道:“楼底下,等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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