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我没事,就是烫了一下而已。”温霓用笑容回应吴以诺。 吴以诺沉默不语,半晌才说:“身上都红了。” “跟晒伤差不多,就当去冲浪了。”温霓抬起手臂,自我打趣,“好久没去度假了,还挺怀念这种感觉的噢。” 吴以诺伸手,摸了摸温霓的头,“以后不论遇到什么情况,保护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不要为了别人,伤到自己。” 温霓瞥了一眼站在门边一直低垂着脑袋的林菲菲,轻声阻止,“师傅。” “冲动会害人害己。”不顾温霓的阻拦,吴以诺坚持说道,“伤了自己就算了,命是你自己的,可要是连累了别人,这就是一辈子过不去的梦魇,他的家人,他的朋友,每一个人都会恨你,而你心里的愧疚一辈子都不会消散。” 林菲菲泪眼汪汪,却不敢说话。 温霓明白吴以诺是为了林菲菲好,只好用眼神再一次请求,无声地开口道:“算了。” 吴以诺长叹一口气,不再开口。 温霓的视线越过吴以诺,对林菲菲和徐玮说:“你们先回去吧,医生都说我没事了,你们赶紧把素材拿回去剪一剪,毕竟是好不容易得到的第一手资料。” 林菲菲抬眸,望着温霓,声调低微地说:“我能跟你单独说两句吗?” 温霓点头,说:“好。” 很快,其他人都退出了诊室,把空间留给两人。 “对不起,温霓姐。”林菲菲的眼泪不由自主地顺着她的脸颊滑落下来,“我应该听你们的,不该自作主张。我只是想要在爸爸面前证明自己一次,我不想让他觉得自己的女儿在别人面前是一个笑柄。我没想到会伤害到你……” 温霓看着她,就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师傅的一些话虽然说得不好听,但是都是有道理的。他就是这样过来的,所以他不想看你再犯一次跟他同样的错。” 林菲菲眨了眨眼,不解地看向温霓。 “他的师傅就是在火灾中,为了救执意要去拍摄的他……”温霓顿了顿,艰难地张开嘴,“而牺牲的。” 林菲菲瞪大了眼睛,说不出一句话。 “师傅有一段时间完全无法工作,整个人被黑暗笼罩,无比颓废。”温霓回忆起当时的场景,仍旧会叹息,“他日日夜夜借酒消愁,企图借此逃避现实。可是发生了的事情,就是发生了,再怎么假装,都是假的。” 林菲菲问:“那他……后来是怎么好起来的?” “被他的师母从垃圾堆一样的房子里揪出来,带到了他师傅的墓碑前。”温霓平静地说,“那是一个伟大的女人,她把自己血淋淋的伤口再一次扒开,呈现在师傅的面前,让他清醒,告诉他如果不能重新站起来,就是对她丈夫生命的亵渎。” 林菲菲沉默了。 “朱主任想让我带你的时候,我看过你的简历,很优秀,也很有抱负。我知道你并不只是一个嚣张跋扈,娇纵任性的大小姐,否则,你没必要非要挑这条布满荆棘的路前行。”温霓语速缓慢却沉稳,看着林菲菲的眼中蕴着肯定,“人是不可能一步登天的,你想证明自己,让大家认可你,不是靠在短时间内快速地获得成功就可以做到的,而应该是在经历漫长的蛰伏之后,让所有人看到你逐渐展露出来的头角。” “我没想过,你会跟我说这些。我也没想过,能懂我的人,竟然会是你。回国之后,我爸就把我当成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同事们也都因为我爸的身份对我带着有色眼镜。徐玮,他也变得跟在国外时不一样了,以前他是宠爱我,而现在反倒像是忍耐着我。我感觉很压抑,像是心里长了一个黑洞,可是我越宣泄,事情就会变得越糟糕。所以这一次,我才会这么激进……”林菲菲垂下眼帘,心情复杂地说,“温霓姐,谢谢你能跟我说这些,我一瞬间就好了很多。真心地谢谢你。” 温霓摇了摇头,“回台里去吧,既然好不容易抓到了机会,就别轻易地放走它。” 林菲菲抹掉眼角的泪水,用力地“嗯”了一声。 - 闻庭雪拿着护士给的药单,按照上面的提示去了一楼另一侧的药房排队。 医院里的人似乎永远都那么多,他找了一个窗口,排在队伍的末尾。 “师哥。”陈思梁从楼梯上追下来。 “你怎么下来了?”闻庭雪淡淡地回过头。 陈思梁微微举高了手机,“实验室里找你,说你一直不接电话。” 闻庭雪皱了眉,问:“出什么问题了?” “有一台仪器突然停了。”陈思梁一边听着电话,一边跟他转述道,“就是之前坏过的那台。” 闻庭雪的脸冷了下来,伸出手,要来陈思梁的手机,毫不客气地说:“你们是大学生,不是小学生,之前是怎么修好的,现在就怎么去修。遇到问题第一反应不是解决,而是来找我,以后还怎么独当一面?” 说完,他就把手机扔给了陈思梁。 队伍往前挪了一小段,闻庭雪快步跟上。 看了一眼正在通话中的手机,陈思梁也迈了两步上前,“师哥,那……你不回实验室了?” “陪她,不回。”闻庭雪的声音由于不悦更加寡淡,“有问题让他们自己解决。” 陈思梁说:“好,师哥,你忙你的,我来处理。” 十多分钟后,闻庭雪取好了药,上楼找温霓。 医院里的电梯总是挤满了人,他选择直接爬楼梯上去。 由于时间比较晚了,没有新的病人来急诊,诊室空着,医生也没来催。 闻庭雪回来的时候,林菲菲和徐玮已经离开了,张霖霖和吴以诺坐在温霓的小床前,正在陪她说着话。 张霖霖的位置比较靠外,先瞧见了闻庭雪,连忙站了起来,“闻老师,你回来啦。爬楼上来的?坐下歇会儿吧。” “没事,你坐。”闻庭雪神色淡淡。 吴以诺敏锐地看见了闻庭雪手中拎着的装药的袋子,不着痕迹地挪开了视线,对温霓说:“不早了,小霓,走吧,送你回家。” 张霖霖站在闻庭雪和吴以诺的中间,莫名感受到了一阵龙卷风似的强劲风暴。 温霓用左手撑在小床边,说:“师傅,你不是还有录制吗?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你都这样了。”吴以诺冷沉着一张脸,说,“怎么自己回去?” 温霓猛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吴以诺的气压好似突然低了下来。 “吴师傅,我送霓霓回去就行了。”张霖霖打着圆场,笑着说,“你从台里赶过来,应该也没开车吧?反正都是打车,我送也一样。” 吴以诺没说话,眼中却是风云涌动。 此时,闻庭雪抬眸,忽然开口道:“我开了车,我送你们。”
第95章 意外(四) 诊室里的氛围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吴以诺和闻庭雪只要一对视,犹如暖锋与冷锋的正面交汇,分不清哪一方更占优势,但总归会有一场降雨即将来临。 温霓难以辨别这奇怪的氛围产生的原因,可是却知道在这个时候开口帮任意一方,都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正当场面陷于尴尬之时,吴以诺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他本不想接,可看到了来电显示,却不得不接起来。 “喂,李总。” “我有点事出来了。” “好……马上回现场……” 挂断电话,吴以诺眼底的光渐渐黯淡了下来。 这么多年了,他们早已熟悉彼此,工作的时候,往往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配合默契。 因而,温霓抢在吴以诺前面说:“师傅,你去吧,今晚的晚会市里领导都在,别耽误了正事。” “你……” “我真的没事,好好的呢。”温霓笑了笑,“等你忙完,再来看我吧。” 吴以诺深吸了一口气,“好,我送你下去。” …… 闻庭雪提着一袋子的药,先到停车场开车过来。 张霖霖站在温霓的左侧,小心地扶着她到急诊楼的门口。 温霓的右手和右腿都伤到了,吴以诺不敢碰,只能默默地立于她身旁。 很快,黑色的车缓缓在三人面前停下。 吴以诺开了后排的车门。 闻庭雪从车上下来,让张霖霖先扶住温霓,自己打开后排的左车门,坐进去挪到右边,在车里接过温霓,小心搀到车上。 等她坐好,才下了车,让出位置给张霖霖。 吴以诺轻轻替她关上车门。 温霓降下了车窗,跟他挥挥手,“师傅,我走了,你也快回去吧。” 在凌晨的夜里,吴以诺站得笔直,一动不动地目送车辆驶离,直到视野里再也看不见她。 身上的西装如同一身囚衣,束缚包裹着他,厚实的材质,饶是再大的风,也只能掀起分毫。 而他此时的心情,也是如此沉重。 - 来过许多次了,闻庭雪熟练地将车子停在了温霓家楼下。 “张霖霖,你等一下,我先下。”闻庭雪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从车尾绕到右侧,开了后排的门,“小心。” 温霓轻抬右脚,让小腿悬空,而后撑着左手,缓慢地旋转身子,脚尖够地,接着踩实。 闻庭雪伸出手,张开手心,温霓自然地把手搭了上去,向着他的方向跳了一步。 张霖霖从另一边下了车,跑过来替她关好车门,想接闻庭雪的手,却听他说:“这样太慢了。” 在温霓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俯下了身子,“温霓,我要抱你了。” 温霓本想拒绝,其实跳着上楼也还好,不算太费劲。 闻庭雪却没给她说话的机会,走到她的左侧,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绕过她的膝下,动作轻柔地抱起了她。 一时之间,温霓丧失了说话的能力,局促地窝在他的怀里。 “手。”闻庭雪蓦地出声。 “什么?”温热的气息擦过温霓的额头,本来就难以思考的大脑罢工得更彻底了。 “左手挽上来。”闻庭雪的声音听起来很冷静,表情却有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僵硬。 “噢。”温霓将没受伤的左手举起来,慢慢绕到他的脖子后面。 这一晚,她又是打斗,又是着火的,身上的味道应该很臭。她怕他闻见,不敢放松,僵着身子尽量与他保持距离。 她的这些心思,闻庭雪无暇顾及,他只担心心跳得太厉害,被她发觉,于是迈开了脚步,走得很快。 他的步伐很稳,一点都不颠,只可惜两人各怀心思,都僵持着姿势,并不舒服。 张霖霖替温霓拎着被烧黑了一个角,沾满灰尘的托特包,比他们先一步进了大厅,按下电梯。 这个时段没什么住户上下楼,电梯径自奔向了一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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