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死了。 林栖睡得晚,这天晚上却梦回医院那天。 她没亲眼目睹刑台云被砍时的模样,只是在她梦里的刑台云躺倒在血泊中,整条冰冷的走廊被染成深红,那个拿着剁骨刀的男人一脸狰狞盯着她诡异的发笑。 从梦里惊醒,林栖心脏扑通跳得很快,额头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她睡眠浅也很少做梦,这一年来唯二的两场梦都跟刑台云有关。 一场春梦一场噩梦。 都他妈不是好梦。 缓了会儿,林栖坐起来靠在床头,她捞过床头柜上的手机,才三点多。 梦里那张恐怖的男人面孔盘踞在脑海中,林栖心有余悸没了睡意,转而打开搜索引擎。 手指触碰到键盘时却顿了一下,她在干嘛,她想找什么想知道什么或者说关心什么,林栖觉得心里一团乱麻。 从烟盒抽出一支烟点燃,浅浅吸了两口,林栖另一只手利索的在键盘上敲打出一串字—华安医院砍人事件。 这一晚失眠的还有一人—杨铮,他也从梦中惊醒。 很多场梦里,杨铮已经习惯了被林栖抛弃,这一晚却梦见了她嫁给别人。 这梦不是没有原由,都是因为白天的一场八卦。 人总是适应陌生环境后就忘了当初的循规蹈矩,开始变得好奇深重和不安分。 规培生们八卦医院前不久的砍人事件时,对此本不关注的杨铮才知道林栖在这场事件当中是怎样的角色。 他们说她和被砍伤的那医生是一对。 到这边后杨铮新换了手机和电话卡,这会儿重新将那支旧手机开机,一堆消息往外炸。 何婷婷:[你为什么要去华安,你就那么喜欢林栖?] 他妈:[杨铮我再跟你重申一遍,你跟那个女孩不可能。] 何婷婷:[对不起,我不应该骗你,可是我真的喜欢你。] 他妈:[杨铮,那么多年过去了为什么你就不肯放下,不要惹我跟你爸生气。] 何婷婷:[我们和好行不行,我什么都不介意。] 他妈:[阿铮,她不喜欢你,她从来没有喜欢过你,她对你只是—] 杨铮切断他妈的语音,翻找起林栖的联系方式。 上次加林栖没有半点回响是早就料到的结果。 其实加不加林栖微信很无所谓。 就像来这所医院已经小半个月,他并没有去缠林栖。 可今晚杨铮心里烦躁不安,他不清楚自己算不算拥有过林栖,却还是觉得有什么东西抓不住地在失去。 一片黑暗里,杨铮坐在床尾,手机屏幕散发着微光。 那张脸轮廓锋利,紧紧皱着眉。 照搬旧手机里的联系方式,杨铮用新的手机号再一次去加林栖。 这一次甚至没再敢留下自己的名字。 隔天早上林栖看到微信里有新的联系人添加,没有任何留言。 正疑惑,嫂子的电话先打进来了。 “小栖,马上就是你生日了,13号那天是周一知道你肯定没时间,刚好明天是周末,打算回来一趟吗?” 不等林栖拒绝,周宁又道:“你好久没回来了,刑台云不在反正你周末也是一个人,回来嫂子给你做红烧小排吃。” 林栖想起刑台云,他做的红烧小排也很好吃。 收回思绪,林栖应下道:“好,没事我就回来。” 对于微信里躺着的那个待通过的联系人,林栖置之不理,她应该知道是谁。 来到医院,林栖去泡了杯速溶咖啡。 她总觉得那男人如此恶毒的行为动机里不止因为儿子死在刑台云的手术台上那么简单。 也是这天下午,一封突然公布在网上的陈情书解了林栖所有疑惑。 因为这封陈情书里牵扯出一段二十三年前的交通事故。 林栖忽然被人撞了下,她一个踉跄,腰窝磕在什么锋利的物什上,一阵钻心的疼。 那人回过头看见一张惨白的脸,立刻惊恐道:“对不起对不起,是不是很疼。” 林栖抬头看着满脸抱歉的小护士,小护士嘴里不停说着什么,林栖听不见,强烈的耳鸣侵袭了她。 握在手里的手机忽然振动起来。 是姨妈的来电。 世界上有很多难题,还有很多解不开的矛盾。 比死磕更好也更烂的方法是逃避。 谁知道呢,也许是差一个和解或爆发的契机。 等待着,等待着。 也曾在痛苦中有过期盼,想要一个痛快。 在电话响到第三遍,林栖手指触碰屏幕,听到姨妈说:“林栖,周末回来一趟。” 杨铮一直等到下班都没通过林栖的好友申请。 工位上的水杯被衣摆带倒,他忽然站起来,然后转身。 水漫了一桌子流淌到地上,其他几个正准备下班的规培生莫名其妙看着他。 有人小心翼翼问他,“怎么了?” 不见他回答,所有人只是看着杨铮忽然朝走廊尽头的电梯走去。 他的脚步越走越快,然后跑起来,很快地跑起来,像在做冲刺。 像是想要抓住什么东西。 杨铮在看到麻醉科时突然停下来,剧烈起伏的胸口像坠入冰窖逐渐没了生命力。 僵直地站了几秒,他让自己看不出急切的走过去。 近了,杨铮听见一个女人在麻醉科门口说:“麻烦你把这个交给林医生。” 女人看起来四十多岁的模样,她把一张便利贴塞进女护士的手里。 陪在她身边的是个挺年轻的少年,两人说完就走了。 “林栖,林医生在吗?”他紧接着问还在门口的女护士。 “你也找林医生?”女护士说。 “也找?” 杨铮又抬起头朝那对男女的背影看了眼,又低头看向女护士手里的白色便利贴。 上面是一串电话号码。 “他们找林医生什么事?”杨铮问。 “不知道,”女护士又问,“你又找林医生什么事?” “林医生已经走了是吗?” “对。”女护士上下打量着杨铮,觉得他长得不赖,也觉得有点眼熟,像是在医院里打过照面。 “有什么要转达的?”女护士问。 “没什么,谢了。” 杨铮觉得庆幸,又觉得失落。
第28章 ☁叛逆。. 韩严是不会坐以待毙的人,揽下刑台云的案子注意到网上那封陈情书后他就派人去查了。 看到助理回来,韩严问,“查清楚没有?” 助理:“查清楚了。” 韩严两腿架到桌子上懒洋洋靠进椅子里,“说说看。” “张成在陈情书中提到的交通事故是二十三年前,在香格里拉到德钦的某段公路刑先生父母驾驶的私家车和一辆客运中巴相撞,小轿车坠入江河,而客运大巴撞上山石后侧翻,包括邢先生父母,那场车祸一共夺去七条生命,这起交通事故最后的责任方判定在小轿车,张成的妻子在那场车祸里不幸去世,最终获得了一百万的赔偿款。” 韩严揉着太阳穴,“那张成竟敢在陈情书中说没获得赔偿求告无门?” “是三年后张成又一纸状书递交法院要求追加赔偿款,法院没有受理。” 韩严:“农民工,丧妻,在大众视野里张成属于弱势群体,倒是能断章取义借此立个‘求告无门’被欺压的形象。” 助理:“张成儿子是意外交通事故送医院的,张成一开始拒绝刑医生给他的儿子主刀,后面张成儿子的病情突然恶化医院出面跟张成沟通后刑先生上了那台手术,而且因为病情恶化医院重新改了手术方案,而新的手术方案更贵。” “医生因不满便宜手术方案故意拖延时间导致错过最佳手术时机医死病人。”韩严笑笑。 不用助理说,他接着就给这封陈情书补了个尾,“医生手术操作失误导致医疗事故,医院却包庇医生欺压小老百姓。” “这是张成能写出的?呵呵,他代理律师是谁?” 助理悄悄抬眼观察了下老板脸色,然后报了个名字。 韩严一瞬间拧眉,咬牙切齿,“这死女人又跟我对着干,真是什么案子都敢接。” 隔天下了一场全国性的小雨,北京也淅淅沥沥的被滋润了一场。 韩严在堃春胡同口接刑台云上车,他是到医院扑了个空后才打电话找到这来的。 “不好好待医院来这干嘛?” 细密的小雨落在刑台云的肩头和发丝上,就着韩严的话开门钻进车里,抬手抖了抖肩膀上的水珠。 韩严瞧着他慢条斯理的动作,本来就是个极温柔好脾气的人,配上现在这张病恹恹的脸,清清冷冷。 他们这一群人里刑台云最接地气,品性也是最好,像医院那种工作,但凡换成他们谁都是打死累不来,如今却是弄得声名狼藉了。 “网上那封陈情书你看到没有?就一个周末的时间,你已经被推到风口浪尖,这一点兄弟要跟你说句抱歉,张成的代理律师跟我有点过节,网上这淌浑水八成是她搅的。” “你这几天就别上网了,一件24小时不到就能全网发作起来的社会事件,里面有多少人是只凭一封陈情书就张口说话的,又有多少人是跟风起哄的。” “老飙那案件我很得意,觉得舆论真他妈是条捷径,好用,现在我觉得这玩意很恐怖,放大的同情掩盖了实情,道德占上风,言论风暴引领方向,集体审判有一种狂劲的摧毁力,能帮人,也会害人。” “刑台云你在这起舆情里不占优势。”韩严又这样说。 “你不是弱势群体,你没有丧妻丧子,你也不是没钱没势的普通人,就算最后所有事实都证明你刑台云没有错,依旧还会有人怀疑你刑台云是不是仗着家庭背景仗着人脉地位欺压人,还是会有人为他叫屈喊冤觉得世道不公。” “事实上他们也不是替张成打抱不平,这次的舆论狂潮究其到底是贫富,资源差距,以及阶级对立引起的。” 韩严偏头看刑台云,“我他妈说那么多你听到没有?怎么还能淡定得跟个没事人一样。” “不然我要什么反应?”刑台云懒懒瞥他一眼。 “啧,我真服你,”韩严白他一眼,“舆论这边你打算挽救一下你的名声吗?” 刑台云看着街道,忽然想起林栖,她在那一次的性侵舆情里是受害人的角色。 对于案件,那场舆情对她帮助很大,但若说名声,她是被贴上性侵标签的女孩子。 有人同情她的同时也有人诋毁她不再纯洁干净,甚至谈婚论嫁的时候,因为她是女生,她会被介意和歧视。 现在轮到他了。 别人一张嘴一双眼睛束缚到你身上的枷锁,要在乎吗? 林栖就只是林栖,他也只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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