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蕉的目光忍不住偷偷瞟向一边的谢惊休,他斜靠着沙发,低着眼,看不清神色,唇角笑意渐淡。 这几个条件,几乎跟他反着来。 刘承闲立马拍拍手,道:“好了好了,下一场了下一场了!谢惊休洗牌发牌啊!” 许愿重新打起精神,直起脊背。 大概是上一场的好运累积在这场了,七张牌到手,四张黑桃,两张红心,一张梅花。 许愿扫了眼,毫不犹豫把梅花丢出去,左手边递来一张红心。 她再拿红心换方片。 红心换梅花,方片换黑桃,梅花换红心,红心换红心…… 这一场远比上一场游戏持久得多,随着换牌速度越来越快,许愿观察着换牌轨迹,大脑陷入疯狂计算,她的视线没有聚焦,余光将所有人的换牌动作一网打尽,猛然间发现一件事—— 她手里的那四张黑桃,可能是场上仅有的四张黑桃。 许愿立即切换路线,她目前手上有四张黑桃,两张梅花,一张方片,最有利的是换出一张黑桃,因为场上没有人会黑桃七同。 下一张拿到的牌是梅花,她再换出一张黑桃,拿到一张方片。 方片又换红心,黑桃换梅花……她手里的梅花花色逐步增多,最后只剩下六张梅花和一张红心。 左手边递来一张牌,她深呼了一口气,祈祷:梅花,梅花…… 许愿掀开牌。 梅花。 她赢了。 许愿一下把牌甩桌面上,眉开眼笑:“我赢了!” 场上几人探头望她的牌,看清那七张梅花后,把自己手里的牌摊桌上,发出了此起彼伏失望的叹息声。尤其是刘承闲,作为寿星一把没赢。 大赢家许愿扫视四周,把腕上的白菩提拽下来放手里把玩着,思索着要指定谁。 “谢惊休吧。”礼尚往来,她想了想,问,“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她的问题中规中矩,没什么意思,也没多大看头。 周围几人对回答兴致缺缺,许愿的眼睛却是亮亮的,闪着细碎的光,大抵是因为赢了游戏很高兴,眼角弯着,笑意从唇角溢出来。 谢惊休向前倾了点身子,将牌递出去,视线触及到她的那一秒停住,半晌一笑,长长的睫毛低下来。 “我想成为什么人啊……” 谢惊休重复了遍问题,目光上挑,像是在很认真地思考。 没一会儿,他的视线重新聚焦在她身上,又轻轻掠过,像是不经意的一眼,许愿眨眨眼,听见他低低笑了声,很沉很闷一声从胸腔里溢出来,紧接着他慢条斯理开了口:“我这人,没有崇高的理想,最好是就普普通通做个平凡人。” 她一顿。 紧接着他又添了一句,语气轻描淡写:“一个努力体贴靠谱……的平凡人。” 许愿下意识捏紧了手里的菩提串珠子,转不动了。 灯光在转动,她的大脑叫嚣着,彻底宕机。
第23章 为什么 她的脑子被这么轻飘飘两句扰得一团糟, 只会这么一错不错盯着灯光下坐姿闲散的他。 可他没看她。 隔了很久很久,久到刘承闲的声音恍惚中像从遥远的国度传来,又在耳边一点一点清晰,她才猛地缓过神。 “许愿, 赢家洗牌发牌。” 许愿紧捏着菩提珠子的手指倏地一松, 缓缓呼出一口气,随即抬头露出个微笑, 探身将桌上所有牌拢在一起, 重新洗牌发牌。 余光有意无意扫过相隔几个空位的某人,他低着头玩手机,手指不停, 像是在给谁发消息。 别多想啦,她收回余光。 人家都没看你。 她捏捏食指指根,心跳一点一点静下来。 她在心底嘀咕:许愿, 你才不是一个会为其他人不确定的心意而心神不宁的人呢。 - 生日会一直持续到晚上六点钟, 吃过了晚饭, 才算真正结束。 陈蕉人到公交车站, 低头看了眼手机, 突然开口:“我有点事, 你们先回去吧。” 赵浅风比了个OK的手势, 目视着她的背影越走越远, 摸着下巴啧啧称叹:“你们信不信,肯定是去找刘承闲去了。” 郭若晨跟她肩并肩,学着她摸下巴, 赞同地点头:“信。” 陈蕉步子急, 背影消失在视线尽头,赵浅风这才收回手, 回过头,瞧了许愿一眼,似是突然想到什么,“嘶”了声。 她小步蹭过来,手指头点点许愿的肩,小声八卦:“话说回来……高P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许愿呼吸微滞,不过一秒,重新恢复平静,她在手机上查着最近一班公交车到站时间,头也没抬,否认:“别想太多。” “什么叫想太多啊?”赵浅风皱眉,跟她数细节扣字眼,“你想想啊,你前脚说想找个平凡点的男朋友,后脚他就说他想做个平凡点的人,而且,努力体贴靠谱……和你用的形容词就差了个‘温柔’了。做梦都没那么巧的吧!” 郭若晨继续摸下巴,认同:“有道理。” 许愿终于放下手机,正视她。 “那你是觉得,他会喜欢我?”她的语气很平淡,“对他表示出好感的,漂亮的优秀的身材好的女生多了去了,他放着那么多不要,喜欢一个放进人潮里都找不到人的我?” 郭若晨继续认同:“也是……” “也是个鬼!”赵浅风拍了她背一巴掌,瞪她,“我们许愿不漂亮吗?不优秀吗?” 她看了看许愿的脸。 “虽然咱们许愿不是哇塞的惊艳美女型,但是,长得很舒服啊。”她补充,“而且你就是不会打扮,这个世界上只有不会打扮的女生,没有不好看的女生。” 郭若晨被那一巴掌打醒了,立刻大声附和:“就是!我们许愿,能赚钱,成绩好,脾气好,辩论打得好,未来前途无量,谁见了不夸一句优秀?知不知道什么叫作天之骄子?他谢惊休配吗?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赵浅风突然拉她衣角,低声:“骂太狠了骂太狠了,往里收一点。” 郭若晨拂开她的手指,坚定地摇摇手指:“不狠哦,刚刚好。” 赵浅风死命往胸前垂头,咬牙切齿地拿气声道:“谢惊休!谢惊休在你身后!” “……”那一瞬间,郭若晨浑身发凉,头皮发麻,她梗着脖子没回头,继续大声开了口,“是,我承认!谢惊休长得确实帅!唱歌也好听!啊额……身材比例也好!但是!” “但是?”身后传来一道挺熟悉的嗓音,尾音轻轻上扬,携了分磁性。 郭若晨不说话了,昂着下巴,整个人笔挺得像只僵直的猫头鹰。 谢惊休体贴地把她的话补充完整:“但是我配不上许愿?” “……” 不提赵浅风和郭若晨,连站在边上一句也没拉踩过他的许愿都感受到了深深的尴尬。 她默默地、默默地往外移了一步,抿着唇望向来车的方向,手指在口袋里悄悄翻出耳机,掌心握着,借着撩头发的动作,若无其事飞快往耳朵里一塞,另一边重复动作,整个过程非常之小心,不引人注意。 在世界寂静的第十秒,她感觉有人慢慢走过来,站定在她身侧,紧接着若有若无的视线落下来,落在她的侧脸上。 他侧头,瞥见了她耳朵里塞着的耳机,“啊”了声,遗憾:“听不见吗?” 许愿不动声色,保持着扭头望马路的动作,脖子有点酸,她忍住,强装镇定。 谢惊休扬眉。 落在身上的那道视线慢慢悠悠挪开,她心下微缓,正想着要不要适时摘下耳机,结束这一场话题,紧接着,熟悉的嗓音又传过来。 “配不上的话,其实再正常不过。”他的声音里沾染笑意,细细顺着耳机与皮肤间的缝隙滑进大脑,“因为从来都很优秀,也很漂亮。” 许愿指尖颤了颤,怔住。 视野里,那辆公交车姗姗来迟,一点点驶近了。 许愿动了动手指,眨了眨眼,抬手摘下耳机,一边开口一边转身,语气自然:“公交车到了,我们上车……” 她好似才看见他,故作讶然:“你怎么也在这?” 谢惊休双手搭在口袋上,歪着头凝望她,似笑非笑,语气却柔软又轻快:“一起回学校呀。” 许愿颔首,拉开一个微笑:“好,那一起走吧。” 话音刚落,她转身就往车门方向走,步子飞快。 公交车停下,门“咯吱”一声打开,许愿候在最前方,抬脚跨上台阶,刷了公交卡。车上人不多,后排空了许多座位,她随便挑了个坐下。 窗外阳光太盛,透过玻璃窗射进来,刺目得很,她下意识眯了眼,抬手把窗帘拉上。 身侧一道阴影落下,衣料和座椅摩擦的声音如此细微,却不知怎么,恰巧被她的耳朵捕捉到,许愿捏紧帘子,缓缓垂下。 她很庆幸,刚刚又把耳机戴上了。 即使耳机里什么也没有。 人总是很奇妙,但凡有一个五感被佯装屏蔽,就仿佛那些莫名的、尴尬的、暧昧的所有所有情节都能被暂时忽略,就像掩耳盗铃。 - “就是不对劲,完全不对劲!”回到宿舍的时候,赵浅风还在叨叨絮絮,“他要是对你没好感,怎么会说这种是似而非的话?” 许愿把斜挎包摘下来,挂在衣柜边上,“大概是为了缓解尴尬吧。” 赵浅风像是被噎住了。 许愿早上去拿的快递还摆在桌上没有拆,她从收纳盒里捞出美工刀,刀锋停在盒子上方,她细细思索了下,又道:“也有可能,那句‘配不上’就是在婉拒你们的猜测。” “许愿。”赵浅风趴在椅子背上,叫她的名字,仔细回想,“其实我早就有点怀疑了,从军训他要请我们寝吃饭,不问陈蕉却来问你的时候,从上次通识课,他身边刚刚好好空了四个位置,故意把手摆在旁边的椅子上,等你过来了才把手松开。只是没认识多久,我没再想下去。但这次真的,很明显。” 美工刀划破胶带的声音伴着赵浅风的分析,她垂眼,神色平静地拆着快递,好似对这些话没什么反应,仿佛再正常不过。 赵浅风认认真真望着她,问:“你是真的一点都不怀疑吗?比如,他为什么非得赶这个巧合上讲出‘平凡人’这三个字?” “撕拉”,快递盒被打开,里头躺着一本法理习题书。 许愿拆完了快递,转过身,正巧对上对面床位衣柜上粘着的落地镜,她彻底顿住,静静凝望镜子里映出的人影。 几十块钱的衣服松松垮垮套在身上,并不算高的个子,短裙下并不笔直的双腿,并不纤细的腰,平淡的一张脸,还有唇角那一颗深色的痣。 为什么呢? 她盯着镜子。 为什么要递给她巧克力?为什么要在草地音乐节上望着她唱歌?为什么拿错她的玫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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