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潜看着她,胸口憋闷,“没有。小鱼,你知道我去的是什么地方吗?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很危险。” 她好像没有抓到他说话的重点,“我知道,服务员姐姐跟我说了。江老师才不是那种人,绝对不会犯法的,我也知道那几个大叔说的是什么意思,你不要理他们,不要为他们生气,他们不会理解你,只会笑你。江老师和他们不一样!” 江潜再一次失语。 长久的静默后,五彩灯光又闪了起来,如云中的星。他的嘴角慢慢扬起,眼睛也弯起,长眉舒展开,五官轮廓虚化,畅快的笑意就这样毫不掩饰地冲破了冰层,流淌在脸上。 人影交错,灯影斑驳,花影缭乱。他站在她面前,柔软明亮得像今晚的月亮。 余小鱼望着他,悄悄屏住了呼吸。 “你说的对。” 江潜把她手上的东西拿过来,“等了这么久,饿不饿?” 睡觉消耗热量,她的肚子及时地叫了一声。 “想吃什么,我给你买。” 这条长街在城墙下,有很多卖小吃的摊贩,余小鱼这个也想看,那个也想吃,江潜给她拿着烤羊肉串、鱿鱼、桥头排骨,叫她:“跑慢点,看好手机,别让人摸走了。” “江老师,你也吃呀?” 她用餐巾纸包着串串递给他。 江潜从小就不吃这些东西,嫌不干净,可她的眼睛太干净了,让他觉得不吃都对不起劳动人民的血汗钱,勉为其难拿了一根烤肠,细嚼慢咽地吃了下去。 她咬着竹签,腮帮子一动一动,江潜都被她逗笑了,“吃饱了就回去休息,明早还要赶飞机。” “江老师,你每次出差是不是都能逛街呀?” “我不逛。” “啊,那你是陪我逛夜市呀?” “嗯。” 她听了,笑得见牙不见眼,几绺弯弯的发丝滑落在脸颊边,垂来荡去。一眨眼的功夫,她就不见了,江潜提着几个塑料袋,在人群中寻找着,忽然听到清脆地叫唤: “这个好可爱……” 他回头,汹涌人潮衬托出一个娇小的身影,她站在贴膜的摊子前,左手拿着鱿鱼串,右手举着一个粉红色的小狐狸挂件,笑盈盈地给他看: “江老师,这个毛茸茸的,摸起来好舒服,拉链里正好可以放门卡!” 他快步走过去,“小心”两个字还没出口,余小鱼就被身后举着照相机找角度的游客挤了一下,身子直挺挺往前倒来。 “哎哟!” 她脑门撞到坚硬的物体,抬起头,白衬衫被酱汁弄脏了,急忙扔了鱿鱼串,拿纸巾在他胸前擦了两下: “真不好意思,江老师,回去我拿给酒店洗……” 话音卡在嗓子里。 余小鱼发现江潜的脸色变得非常奇怪,既不是生气别人不看路,也不是担心衣服洗不干净,反而有点……怀疑? 不是她眼花了吧? 江潜反应过来,蓦然拂开她的手,这动作幅度很大,小狐狸挂件一下子掉在地上。 他僵了有三四秒,才想起捡起来,到摊主那扫码付款,转头神色已经恢复正常:“拿着吧。” 小狐狸软软的毛搔着掌心,心尖也有点发痒,余小鱼低下头,嘿嘿一笑,亦步亦趋地随他走在人群中,出了夜市。 第13章 进去了 夜市靠着江,八点过后灯火辉煌,许多游客倚在桥边拍照。 余小鱼拿着几根鱿鱼串,在店门口搬了把小板凳坐着吃,外卖小哥的摩托车从眼前一辆辆风驰电掣飞过去,有人还跟她打招呼: “小鱼啊,难得回家啦?你家生意好哇!” 对门卖包子的大婶也慈眉善目地问她:“小鱼啊,你在证券公司上班,有没有找男朋友哇?” 男朋友…… 月光照着江滩的红树林,明亮而柔和。 她想起曾经在西京夜市里见过的那轮月亮。 离她那么近。 霓虹灯暗下来。 “小鱼,要关店了,快进来,外面蚊子多。” 余小鱼应了一声,把小凳子搬进来,两只狸花猫绕着她讨食。 大堂已经收拾好了,她妈把柜台上开了盖的塑料餐盒扔进垃圾桶,卖力地擦拭柜台,电风扇呼呼吹着,吹不走她满头的汗。 “最近生意挺好的?” “还是一样。老客订团餐,这个月猪肉涨价,卖贵了,他们还是继续订。”余妈妈笑道,“合作几年了,疫情期间还真要靠这几个大单子回本。” “哪几家公司啊?” “我也记不清了,都是小哥去送,就在白沙湾。”她抹了把汗,叹气:“要是你爸在,就能开车跟他们一起送……” 余小鱼给她妈倒了杯水。 “怎么突然回家了?”余妈妈话锋一转。 余小鱼抱住她的腰,撒娇:“想你了嘛。我要吃咖喱牛雜、葡国鸡、豉汁排骨!” 她妈年轻时在富人区当住家保姆,烧得一手好菜,后来自己开店,也是广受欢迎。 “这么大姑娘了,还嘴馋。” “哼,我还要跟妈妈睡。” “羞死了。”余妈妈在女儿的小脸上刮了两下,“马上忙完了,咱们回家,你先上车把空调开着。” 雪佛兰开过大桥,两栋高聳的大楼倒映在水中,炫彩广告熠熠夺目。 “恒中的楼建得真气派,那时候……” “现在不也挺好嘛。” 虽这么说,余妈妈还是知道女儿总有一份惋惜。 换了谁也不能甘心。 红灯结束了,十字路口一个小男孩儿突然蹿过斑马线,一个急刹车,余小鱼脑袋撞到驾驶座。 “这谁家孩子,跑这么快,多危险啊!” 余小鱼心虚地摸摸鼻子。 今晚她老想起以前的旧事。 “妈妈,你说大部分男人是不是都进过那种地方。” “哪种?” “就是我爸不会去的那种地方。” 余妈妈想了想,说:“我以前给有钱人做家政,发现女主人根本不管她们老公,男主人有时带小三回家,在外面肯定更乱。至于工薪阶层嘛,就分人了,有的会去有的不会去。” “进了那种地方,一定会做那种事吗?” 余妈妈很肯定地说:“不一定,因为男人上了岁数,根本做不了,会用别的手段消费。” “那年轻男人呢?” “一定会。” “没有例外?” 余妈妈展现了一下中文的博大精深:“只要他进去,进不进去性质都一样。” 余小鱼又问:“那三十岁的男人算不算上岁数啊?” 余妈妈觉得这孩子问题忒多,“你看上谁了?” “没有没有,就是问问。算不算啊?” 余妈妈挺无语,“你都二十五了,三十也不算上岁数。但听说金融圈很乱,需要保持警惕,上次热搜不是有个公司的已婚男女经理在会议室里搞起来,被员工撞个正着嘛。” “我没有要跟他谈恋爱,他看上去就是那种会进很多次,而且确实进去了的!”余小鱼解释,“只是以前不觉得,以为他跟别人不一样。” 余妈妈哑然失笑:“什么叫看上去?” “就是……他长得很不安全,还有,还有桃花眼。” 余妈妈还在笑:“有照片吗?” 余小鱼在手机相册里翻找着,以前她偷拍过一张,是他在夜市里的背影,很高,很潇洒。 “没有。”她眯起眼,抬起下巴,想把这张照片删掉。 “因为我现在已经不喜欢他了。” 她轻哼一声,望着金灿灿的月亮,关掉屏幕。 从七森会所回来后,余小鱼请了五天年假,在家里住着。她的心理医生打电话来问,了解到她状况良好,就让她多陪陪母亲。 特殊时期,餐饮业难做,她妈连着接到几个陌生人电话,说家里移民到国外,缺保姆照料,要不要考慮出国工作。 “塞浦路斯?是哪个城市?” “哎呀,那不是城市,是国家,在希腊旁边!”余小鱼插嘴。 余妈妈摆手道:“不去不去,我店在国内呢。您怎么知道我号码的?……啊,她推荐的呀,实在抱歉,我没这个打算。” 放下电话,她夹了一筷子葡国鸡,感慨:“有钱人就是自在,移民还有保姆护工名额。” 电视上正在放银城晚间新闻,主持人精神饱满的播音腔回荡在客厅里: “□□赵竞业于今天上午慰问了首批搬迁到经济开发区的互联网企业。赵竞业表示,我市行政部门将依法监督金融机构为取得资质的中小企业发放优惠贷款……” 余妈妈看着电视里笑容可掬的领导,想到刚才接到的电话,略带失望地摇了摇头。 几个互联网企业被镜头一扫而过,扒着饭的余小鱼忽然停下动作。 ……她好像看到了一个图标,是条长翅膀的黑龙。 可经济板块的新闻在镜头转到“海珠网”的珍珠标志后就结束了,接下来播放文娱板块,熟悉的面孔出现在屏幕上。 “这个女明星昨天上我们那条街取景的,漂亮是漂亮,但比起她老板,还是差了几个档次。听说她在和恒中的老板拍拖,还特意摆Pose给狗仔拍靓照!” 余小鱼现在不想听到任何关于颜悦的新闻,“妈,你的塑料粤语可以暂停一下嘛?” 刚说完,一个电话就打进来,她一看号码,着实被惊到了。 “……程尧金?” 那头应了一声。 这可真是新鲜事,她本科毕业后随全家去了美国,读奢侈品管理,期间从来没联系过室友们。 “你回银城啦?” 过了很久,程尧金才开口,好像谈起这件事非常艰难: “下个月我男朋友家摆酒,你有空吗?” 余小鱼没想就答应了,笑道:“好呀。是不是你们要……” 程尧金说了声谢,“我提前发你位置。” 然后就挂了。 余小鱼抓着手机,发了个微信问楚晏,她也收到了邀请,但懒得去。 程尧金男朋友姓戴,余小鱼见过一次,A大法律系毕业后就进了检察院当公务员,据说子承父业,性格腼腆老实,跟程尧金的宝贝弟弟完全相反。 “大概……是找我撑场面?”她咬着吸管想。 现在就想着下个月了,想必要办大事。 毕竟除了她和楚晏,程尧金身边根本没有可以算得上“朋友”的人,总不能未来婆家叫她带朋友过来,她孤零零一人上门。 余小鱼决定把那件压箱底的小黑裙拿出来。 * 恒中大楼35层,江潜走出CEO办公室,和实习生擦肩而过。 少女穿着典雅大方的黑裙,淡淡的香水味飘散在空中,邓丰这样见多识广的人也不由注视着她,闲闲地靠在沙发上:“辛苦你了,刚才叫你扫描的东西有点多,不过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我年轻时也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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