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钱震的声音。 “树哥,明天休息了,咱们去莲草山滑雪去啊?” “太远,一天时间回不来。” 段之愿打开水龙头,水流声音掩盖了那边的声音。 放学后,她生怕张昱树过来找麻烦,故意磨蹭了一会儿才出来洗拖布,没想到他们还没有走。 迅速洗好拖布,段之愿加快速度离开,却陡然听见钱震问:“哥,你就那么喜欢看动物世界啊?” “草!”张昱树的笑声传出。 能想象到他那张玩世不恭的脸上挂着讥讽,说:“那叫关爱动物,你懂毛线。” 李怀也在里面,说:“哥你是关爱动物,还是关爱,那那那,那个谁啊!哈哈哈哈!” 握着拖布的手紧了紧,段之愿心如拨浪鼓。 加快步伐,恨耳朵没有自动闭合功能。 刚走几步又听见到钱震的声音。 “卧槽树哥你笑什么,你这笑的有点不对劲啊,李怀,你刚才说的什么意思啊,我没听懂呢?” …… 段之愿将班级的地一寸一寸拖得锃亮,她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临走前好好检查了门窗是否关好。 冬季太阳短,放学时天已经黑得阴沉。 走廊楼梯有一节灯坏了,只剩层层夜色将她包裹,段之愿按着扶手从包里掏出手机。 还没等打开闪光灯,突然听见楼上传来脚步声。 一步一步,规律中带着轻佻。 她加快步伐继续往下走,上面又突然传来沉闷的一声响,似是有人跌倒。 段之愿停下脚步,探头向上看。 抿了抿唇开口:“是谁?” 没有人回答。 她犹豫着迈上一个台阶,想想又把脚收回去。 “你,你没事吧?” “……” “你是摔倒了吗?你,已经站起来了吗?” “……” 短暂的寂静。 段之愿:“张昱树。” 他的名字像是个咒语,脱口而出时,段之愿小幅度耸了下肩。 “你别吓我,要是没事就站起来,我,急着回家。” 上面终于传来一声轻笑。 紧接着,脚步声重新传来,这次听着更轻快了些。 张昱树直接走到段之愿身边:“你怎么知道是我?” 除了他别人也不会这么无聊,段之愿用闪光灯照着台阶,慢慢向下走。 张昱树难得安静下来,跟在她身后不说话。 明明这种安静很稀缺,可现在段之愿却觉得四周有蛰伏的潜在危险。 恐惧源于未知,静谧将她内心的焦虑无限放大。 她急于摆脱这种困境,加快脚步想赶紧离开学校。 没料到脚下一滑,踩空了台阶。 手机也扔在地上,整个人向下倒的时候,腰间突然多了股力量。 这股力量直接将她托起,张昱树的声音带着责备在耳边响起:“开着闪光也看不见路,你在想什么?” 段之愿按着心口,微微喘气:“我不小心,谢谢你。” 张昱树弯腰替她捡起手机,闪光灯晃过她花容失色的脸:“怎么谢,用嘴谢啊?” 他放下手,闪光灯扣在裤腿上。 有几丝不服输的光芒挣扎着往外钻,还是无法让她看清张昱树的脸。 段之愿无法判断他现在的心情,只得老老实实说:“我,我还剩十多块钱,你看……” 张昱树嗤笑出声:“当老子是流氓啊?” 你就是。 段之愿没敢吭声。 “就算老子是流氓,也不抢十块钱啊!” 说完,他倾下身,黑暗中准确无误按住她的肩膀把人压在墙上。 凛冽的气息即刻将段之愿笼罩,比黑暗更未知的是他下一个举动。 有热气攀上她的耳廓,肩膀被他紧紧按着。 张昱树声音深沉缓慢,问她:“你猜我会抢什么?” 段之愿不知道该怎么办,眼睁睁看着这个比自己高一头多的少年接近,墙壁冰凉的温度早已穿透她的身体。 那天在巷口的记忆陡然在脑海中重现,她感觉心脏都快被冰冻,只能低声认错:“对不起。” 张昱树笑意更甚:“你还知道对不起我?” 鼻间传来她独特的铃兰香味,熟悉的味道上一次还是在后巷闻到的。 张昱树没放过这次机会,拿起手机高举过头顶,让灯光从上倾泻而下,冲破黑暗打在她身上。 女孩脸色微红,纤长分明的睫毛在颤抖。 春日里最柔软的风,都能将她吹得花容失色。 耳朵也红红的,就像是个被打劫的小学生无措站在那里,不敢动弹。 可就是这股柔美的劲,冲撞到他心里的力道却十足。 张昱树眼神暗了一瞬,压抑住内心陡增的摧毁欲。 他盯着她眼尾那颗淡到可以忽视的痣许久,突然轻捏了下她的肩膀:“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她知道的。 段之愿吞了下口水,伸手去够被他高举的手机。 少年顽劣,故意将手伸得笔直。 闪光灯肆意折射到窗外的月亮,段之愿踮起脚尖也够不到。 “跳一下试试。”他‘好意’提醒。 所处的空间像是丢失了氧气,让她情不自禁用力呼吸。 没办法,只得抬起一只手,按着他肩膀的同时,轻轻跳了下勉强勾到他的袖口。 这一瞬间,铃兰香味扑鼻。 比之前更芬芳馥郁,加之她通红小脸就在他眼前,似是一颗成熟的樱桃。 空气中有隐形的时钟,秒针每次跳动都牵引着他的心脏,勾着他的脉络,一寸一寸腐蚀他的血液。 段之愿指尖用力,扒着衣袖扯下他的手臂。 指腹划过他的手腕,勾勒出微妙的触感。 拿回手机按了几下,说:“我,我通过,你的好友申请了。” 张昱树弯着嘴角掏出手机检查,问她:“昨天怎么不同意?” “我,我我睡得早,没,没看见……” 确定列表里多了个她后,张昱树垂眸。 趁她不吭声时,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 如愿吓得她低呼一声,他才慵懒开口:“怎么结巴了?骗我。” 段之愿愣愣看着他,觉得脑子发晕:“我本来,就——” 张昱树打断她的话:“没这么严重。”
第11章 张昱树的眸色和神情都带着言之凿凿的意味,盯得段之愿不敢和他对视。 “我,没骗你……” 小可怜样。 就是骗他了又能怎么样。 张昱树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 没有拆穿她,转而问:“你什么时候才会结巴?” 他观察过她,平时和老师说话时虽然声音小,但很少结巴。 和她那个后桌说话时也是,偶尔还会牵起嘴角朝人家笑呢。 段之愿抿了抿唇,说:“着急和,紧,紧张的时候。” “所以你现在,很紧张?”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用力捶打她的心脏,每一次都能让她血液凝固。 少年带着压迫感的气场压得她喘不过气,冥冥中似乎有某种异样感袭来。 段之愿悄悄将手机揣进口袋里:“我急着回家!” 说完就弯下腰,从张昱树高抬的手臂钻下去,按着扶手往下跑。 这次也不用灯光照明了。 两分钟后,张昱树站在窗边,看着走向校门口的背影。 那姑娘时不时就警惕地回头看一眼,马尾也随之左右摇摆。 看着可可爱爱的,张昱树弯了弯唇角。 又倏地眉心一跳,忘了问一件事。 她怎么就把给她买的桃汁给了别人喝? 静默了一会儿,又抬起手。 刚刚捏过她肩膀的手指捻了捻,张昱树清晰感受到了自己心脏的跳跃。 -- 周日一早,段之愿就接到了林落芷的轰炸消息。 因为前一晚和李怀他们去了网吧玩,今天早早就到了学校,保安不给进,她现在无聊蹲在校门口。 段之愿回了几句后,起床洗漱。 照例吃不下早饭,她揣着两个包子离开家门。 路边有被雪花包裹的枯树,在冬天里带着别具一格的美。 段之愿紧了紧外衣。 到达学校时,保安刚打开大门。 大家蜂拥涌入,唯有林落芷背道而驰。 “段之愿!”她一边喊一遍跑过来。 倚在另一边墙上的张昱树也听见了,抬眼看过去。 今天不用穿校服,她穿了件浅蓝色发亮的羽绒服,羽绒服几乎将她全身包裹,穿着一双卡其色棉鞋,两条纤细的脚腕裸露在外。 大多数时间见她都是穿着肥厚的校服,显得她清纯。 但张昱树偶尔还是会回忆,过年前夕那个过来给他送烤地瓜的姑娘。 还是不穿校服的样子更好看。 李怀注意到张昱树的眼神,也看过去。 弯了弯唇,从钱震手里抢了个包子。 钱震撇撇嘴,从剩下的包子里拿出一个递给张昱树,说:“树哥,你真不吃早饭啊?” “不吃。”张昱树站直身体,手掌缕过发顶,刚刚凸起不到一厘米的发叉划过他掌心,猎豹般的眼神盯着一处,大步过去。 “你去哪啊树哥?” 钱震把剩下的包子丢到李怀手里,也要跟过去,倏地被李怀拽回来:“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什么意思啊?” 话音刚落,钱震才看见张昱树停在了段之愿身边。 眉头一皱:“树哥不吃我的包子,跑去吃别人的包子了?” 段之愿刚分给林落芷一个包子,两个人正要进学校突然遇见了拦路虎。 他走起路来的样子威风凛凛,所到之处皆是焦点,同时带着不少人的目光,纷纷投在段之愿身上。 张昱树看着她,偏了偏头对林落芷说:“你先进去。” 迟疑一瞬,林落芷松开段之愿的手,独自进了学校。 段之愿不说话,垂下眼盯着路边卖糖葫芦老伯。 一个响指在她脸前打出。 段之愿心脏一跳,终于肯看他。 他笑得很无赖,似乎很喜欢在她眼前打响指,目的就是为了吓她,看她收到惊吓他就会笑。 段之愿咬着下嘴唇,不理他。 “又带包子了?”他刚伸出手就被段之愿躲开。 “这是我的,早餐,我还没吃饭。” 要不说她长得小呢。 吃东西也吃这么小的。 还没有他巴掌大的小包子就能当做一顿早餐。 “挺好养活的啊,小结巴。” 段之愿半天没说话,寒风瑟瑟,吹到张昱树脸上泛着生冷的刺痛,他终于细心了一回:“回去吧。” 再待一会儿包子都凉了。 人走了以后,他才转过身,目光落在卖糖葫芦的老伯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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