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紧紧抱住手中的浮木,才不会被潮涨潮落的浪花湮没。 张昱树开心的时候什么都依着她, 但凡他情绪稍有些不对劲,就不管不顾。 任凭她怎么推打,都不会放过她。 借着月色能看见他鬓角和额头都泛光,段之愿颤抖着抬起手,指尖轻抚,带下一层细汗。 能从他炙热的眼睛里瞧见点点星火,恍然间,漫无边际的大海中燃起一盏明灯。 像是在海面上拂动的一颗钻石, 专门为她亮起。 不知是什么东西被他撞掉, 落在地上发出‘嘭’的一声。 段之愿下意识扭头去看, 被他一把捏住下巴。 目露凶光,沉声问她:“拉黑我?” 段之愿皱眉:“都把你拉回来了……” 声音都被他撞碎,拼凑出上下不一的音调。 “给我看看。” 段之愿的手抚遍能够得到的地方,这才恍然明白, 刚刚掉在地上的是她的手机。 “掉了……”她说完, 张昱树放开她。 又趁着她半个身子探下床时, 再次袭来。 慌乱之中点了好几次手机屏幕,段之愿找到和他的对话框。 等张昱树看见时, 怒火不减反增。 按着她的锁骨, 在她随着海浪冲刷到制高点时, 恍然听见他问:“不给你男人一个备注?” 26键在此时显得那样累赘, 等她终于打出【老公】这个备注后, 才能感觉他温柔了些。 而这时, 段之愿却突然感觉空虚,甚至……有几分不适应。 少时曾读过张爱玲的作品, 在此刻恍然浮现在脑海里。 【人的理智,本来是不十分靠得住的,往往做了利欲的代言人,不过自己不觉得罢了。】 张昱树就是她的‘利欲’。 -- 这一晚,缱绻与旖旎交织。 光线与空气勾勒出的颜色都是淡淡的粉红。 酒店外依旧灯火长鸣,窗帘半遮,段之愿躺在张昱树怀里,昏昏欲睡。 他的手无意识轻轻敲打她的背,所以才让她躺了这么久都无法入睡。 但段之愿没有阻拦,反倒是享受当下的宁静和惬意。 窗外是星辰与大海,身边是她一生的挚爱。 寸金难买寸光阴,他掌心炙热,每拍她一次,就幸福一秒。 张昱树的手机在黑暗中散发出荧光,拿起来一看是钱震发来的消息。 燃城一家酒店的小程序,钱震让他帮忙砍一刀。 张昱树轻笑,胸膛微微颤动。 他回复:【他妈的打.炮还要帮你砍价,让人家姑娘知道了给你剁下来。】 钱震很快发来一张照片,红底,结婚证。 上面赫然是他和一位笑眼弯弯的姑娘。 钱震说:【今天领的证,嘿嘿。】 【两口子过日子不得精打细算吗,这还是我媳妇找的小程序呢。】 【哥,我都合法了!】 早就听说钱震之前追一姑娘,在一起后张昱树提过两次一起吃个饭,钱震藏着掖着不肯,说怕张昱树给他媳妇吓跑了。 后来偶然间想起,张昱树还问过段之愿,他有那么吓人吗。 那时候段之愿正坐在桌前,捧着一本英文书。 她抬眼,阳光打在她的侧脸上,笑得跟比阳光还要耀眼,轻轻摇头:“不吓人呀。” 可能他们都忘记了,当初段之愿都不知道被他吓哭多少次。 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划了几下,打出来的字删删减减,最后张昱树给他回了句:【恭喜啊兄弟!】 放下电话,段之愿已经睡着。 浅浅的呼吸喷洒在他胸膛,有些痒。 张昱树身子慢慢往下挪,突然凑到她耳边。 “咱俩结婚吧。” 睡梦中的段之愿没有回答,等他轻轻一个吻落在她额头上时,她则下意识把头往他怀里缩。 第二天醒来时,已经接近中午了。 段之愿发现一件很明显的事情,只要和张昱树在一起,生物钟就会失灵。 她一定会随着他的休息节奏醒来、入睡。 去洗手间洗漱再回来的几步路都废了不少的劲,昨夜他太过于蛮横,也不知道节制,让她双脚发软,总感觉像是踩在一团棉花上。 刚坐下,门铃声就响起。 张昱树订好了早餐。 推到段之愿身边时,她觉得自己练拿筷子的力气都没有。 张昱树坐在她身边,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牛肉,用手在下面托着送到她嘴边:“啊——” 段之愿配合着张开嘴,嚼了两下再由他喂一口饭。 “好吃吗?大小姐。” 段之愿点头。 未几,又道:“这还不是怪你。” 张昱树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痞笑,又喂给她一勺饭,说:“所以我亲自伺候我媳妇用餐。” “那你还说我大小姐。”她拧着眉毛。 “大小姐什么时候成不好的词了?”张昱树掐了她大腿一把:“我这不是恭维你,给你当舔狗呢吗,还不开心了?” 段之愿‘噗嗤’一声笑出来,耸了耸肩膀,靠在张昱树怀里:“好累,不想嚼了。” 张昱树这个舔狗做的很称职,立马品出话里的潜台词。 微微弯腰,一手揽着她,一手帮她盛放在最远处的嫩豆腐羹。 白瓷碗捧在手里,一口一口为她喝。 一顿饭都是张昱树喂到嘴里的,等到段之愿吃饱喝足,躺在落地窗前的摇椅上时,张昱树才捡起她剩下的半个包子,两口塞进嘴里。 解决好饭后,又休息了一会儿。 段之愿躺在床上玩他的手,偶尔碰一下他的喉结。 摸了两次后张昱树不再让她碰了,段之愿问他:“怎么了?” 他喉结上下涌动,声音比刚刚还要低沉:“再摸咱俩明天还出不去。” “……” 段之愿红着脸转过身。 -- 这次来咸城,他们还去了咸香山。 这个当初段之愿一个人爬上来,为张昱树祈福的大山。 这一次,段之愿没有那天的雄心壮志,大概是因为她的人生已经达到最满意的阶段。 什么也不奢求,惟愿日子能长长久久停留在这一时刻。 咸香山这几年有了改变。 从前为了验证人们是否心诚,缆车只接下来的游客,从不会载着游客爬上山顶。 如今上山也可以坐上缆车,只不过会有工作人员看管,坐缆车上来的游客,只可观景不可祈福。 他俩坐着缆车上山。 那颗百年老树依旧屹立在原地,周遭红绸更密,记载着有志者的祈愿。 风一吹,随之舞动摇摆。 段之愿记得多年前自己系绳子的位置,拉着张昱树闯进人群,一个一个地找。 好久好久,段之愿头上都腻了一层汗,还是没能看见属于自己的红绸。 一偏头,看见张昱树站在不远处。 眉眼低垂,目色沉沉。 她走过去,眼前一亮:“你怎么知道这就是我写的。” “你的字我当然认识。” 他攥着那根细细的红绸,指腹在字上轻轻摩挲,心里默念了无数遍段之愿当年一笔一划写在上面的小楷字。 【炽热旭日东升,日落不改滚烫。】 段之愿挽着他的手臂,头靠在他手臂上,慢慢给他讲。 “‘昱’是日光的意思,象征光明。所以,不管日出还是日落,太阳永远都是滚烫又炽热的。” 段之愿看着他,璀璨的瞳仁里是他刚毅的面庞。 “那时候,我觉得你身上好像有用不完的劲,永远都那么有朝气。” 张昱树一把揽住她的腰,往怀里一带。 “我现在也有用不完的劲。”说完,不怀好意顶了她一下。 段之愿左右环顾,确定没有人注意到她这边,才拍了下他的胸膛,闪身离开。 第二天下午,他们才启程回家。 告别了咸城的一草一木,段之愿想,短期内他们应该不会再来了。 姥姥和妈妈都已经回到燃城,从今以后也不会再离开。 她按下车窗,探出手抚摸呼啸而过的风。 在心里跟咸城说再见。 张昱树店里有事,先把她送回了家,自己回了烧烤店。 姥姥和妈妈正在准备晚饭,见她回来了还向门口张望:“小树怎么没上来。” “他说晚点再过来。” 秦静雅告诉她:“趁着你现在有时间,把你房间要用的东西全都装起来,待会儿我大扫除。” 段之愿整理东西时,顺带着把陈旧的杂物都拿出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丢掉的。 自从他说服秦静雅同意两个人恋爱后,没过多久,张昱树就把他常用的东西全都送到了这里。 本来房间就不大,硬是为他添了个衣柜。 张昱树的衣柜永远是乱的,段之愿总会定期帮他收拾。 找出几件他很久不穿的旧衣服放到一旁,段之愿又从衣柜最下方拿出他的行李箱。 皮箱沉重,她废了很大的力气才扯出来。 掀开一看,里面大多是些他不常穿的衣服。 段之愿问他是扔了还是留着,张昱树说随便。 为了节约空间,她还是选择把他不常穿,或者一看就是他不喜欢的衣服扔掉。 收拾出来好多,箱子慢慢见了底。 夹层里突然露出一个文件袋,段之愿好奇,一圈一圈拆开。 封口掀开,里面放着的是竟那本黑色日记。 锁已经被破坏的不成样子,能想象到张昱树当时的状态。 这本日记曾是段之愿平淡人生的对立面。 里面记载着她内心的魔鬼,以及魔鬼的心声。 曾经多少个深夜,她攥着笔,每一道笔迹都像是一把尖刀,划过的不是纸而是她的怨恨。 段之愿怔愣了好一会儿,指尖轻轻碰在黑色外皮上。 内心鼓噪,犹豫良久终究还是将日记放回去。 她深吸一口气抿了抿唇,转过身才叠了几件衣服,动作又顿住。 早已为张昱树已经将这本日记毁掉,不曾想居然还能完好无损出现在她面前。 似是潘多拉的盒子,只等着她来开启。 最终,她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的心。 再次将它从袋子里拿出来。 段之愿安慰自己。 时间早已将她的伤痕抚平,所以被时间留下来的物品,理应得到善待或是处置。 这是她第一次在白日下打开这个本子,却惊奇的发现属于她的字迹全都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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