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一朵则是沈宁意亲自种下,却再不能以牺牲无方生灵为据来让其生长,她便亲自备下了“养料”,对其每日浇灌,才将其养了一千年。 “养料”珍贵,是她在无方岛之时每日一点点积攒而出的,此时却因一时之失而丧失众多。 一切原由祸根都是贺汀,烧续衡山是他,此次让阵法动荡也和他分不开关系。 “神君息怒!” 虞庆看她神色渐冷,已然是颤颤巍巍地就要跪下。 沈宁意轻轻抬手施法,阻止他跪下。 只听她说道:“此事同你无关,是我一时失察,等我处理完这边之事便就同你们回去。” 怀中雪绒正在蹭她的手以示安抚,沈宁意神色淡淡,还是弯了唇:“第二件是何事?” 虞庆偷偷掀起眼皮打量她神色,见她确实没有发怒,才慢慢直起身来,拱手微笑道:“是件喜事。” “娘要嫁人!娘亲要娶后爹啦!”她怀中的雪绒上突然冒出两颗圆溜溜的眼睛和一张嘴来,欢快大叫着抢了虞庆的话头。 虞庆也笑起来:“阙如马上就要成亲,想请神君回去为她们主持婚礼呢!” “是吗?” 沈宁意目露惊喜,被这喜气冲得神清气爽,暂时将刚才那点不快都抛到脑后了。 她浅笑着应承道:“好。” “本君也好想去沾一沾那喜气呐,岛神可要带上我一齐?” 东阳帝君莲步轻移,只在话音结束后,才慢慢出现在厅门前。 她上了天境,装束又完全不同了。 她周身气派,云鬓锦团盘于发中,彰显着主事身份的神冠正立其中,极为威严华贵。身上神衣彩霞织就,更有素锦轻纱绸带围绕,仙气四溢,却都被她那一双含笑不怒自威的凤眼压了下去。 几人都向她作揖拱手:“见过帝君。” 她闲闲地挥手:“不做虚礼。” 又转头拉着沈宁意一齐坐下,又笑嗔道:“阿宁还没答我呢?” 沈宁意浅笑回道:“我倒是敢迎帝君,只是帝君行迹总有无数眼睛盯着,我只怕我无方从此也要被划做帝君的地盘了。” 虞庆没想到神君竟然这样毫不遮掩地直说不想站在东阳帝君的阵营之中,站在一旁听得心惊胆战,也不敢抬眼多看,只冷汗直冒,心盼帝君不要施罪于神君才是。 没想到却听得东阳帝君神情一默,双眼一眯,笑开了:“我就喜欢阿宁这样好似什么都直说,背地里却又极不守规矩的性子。” 她笑叹道:“妙人呀,若能在我身侧,我的日子定又要有趣许多。” 她肤如凝脂手如柔夷,素手纤纤一翻就向沈宁意递过来一枚物件来。 沈宁意低头一看,正是她之前从贺汀灵台中拔出来的那一枚镇魂钉,只是此时上面黑色咒术已散,显出透亮晶莹来,上面正有袅袅仙气围绕。 又听东阳帝君言道:“你如今已在金光之境,若不想被他神注意,便可将此物插于灵台之中,可以暂时迷糊他神。”她又冲她挑眉,“只是会有些疼。” “那贺汀......”沈宁意疑惑道。 东阳帝君笑道:“我已处理好,你不用担心。” 沈宁意忽然想起那看到自己神境的戈南,快声说道:“可戈南已看到我的神境。” 东阳并不担心:“阿宁无需忧心,此事我会处理。” 沈宁意这才坦然接了过去,思量片刻,突然说道:“我有个不情之请……” “阿宁且说。”东阳帝君笑得很是亲切近人。 沈宁意颔首:“无方现下不稳,望帝君能先赐轻天钟,以帮无方先稳固结界,我也才可放心为帝君做事。 ” 东阳帝君笑道:“阿宁之请我定会应允,我现下就令人去拿。” 轻天钟不过一会儿便送到沈宁意眼前,她将神物化作圆珠递给虞庆,便命他先回无方稳定阵法。 虞庆答了是,他手中牵着的兰柯却撅起嘴来不高兴:“我不要!我要和阿宁待在一起!” 他话未言尽,已经整个人开始往沈宁意身上扑,虞庆大慌失色,手脚并用施法才勉强将张牙舞爪的小妖控制在怀中。 东阳帝君靠在桌旁懒洋洋地笑道:“哟,这还有只华花小妖,”她随手解了虞庆的束缚,兰柯顿时又化作一团雪绒钻到沈宁意怀中。 东阳帝君双眼一亮:“这看起来好柔软,且让我也摸摸。” 语罢她便伸手要来一探,沈宁意怀中雪绒却顺着她手的弧度凹进去,避开了她的触摸。 东阳帝君美目一横,假作发怒:“既想留在天境便要守我的规矩。” 怀中雪绒被她样子唬到,瑟瑟发抖起来,浑身绒毛都随之微微颤抖,憨态十足。 东阳帝君见状心中更痒,口中还在继续吓他:“本君听说华花入酒滋味十足,本君倒突然有些想尝尝......” 兰柯更是浑身绒毛竖起,一颤一颤地抖落出一团一团的绒毛,在空中飘散开来。 沈宁意用手轻轻抚平他竖起的绒毛,失笑道:“帝君别再逗他,他再哭下去浑身茸毛怕是要掉尽了。” 他怀中兰柯闻言一惊,虽还是浑身发颤,却像是极为努力的克制着绒毛四散了。 一旁规矩站着的虞庆表情也十分凝重,也像把东阳帝君的玩笑话当真,沈宁意心中好笑,又说道:“我在此处是有要事,实在也没空看管兰柯,虞庆,你们且一起先回去吧。” 兰柯在她怀中扭捏地蹭蹭,浑身绒毛都失望地耷拉了下来。 “岛神若不介意,我可带这小灵妖在天境游玩一番。” 焦逢神君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厅旁,正浅笑着对众人轻轻颔首。 怀中兰柯闻言已经又精神抖擞兴奋起来,谄媚地蹭她的手心求她。 沈宁意犹豫地看看东阳帝君。 东阳帝君不知为何笑意淡了些,双眼也不看焦逢,只回视沈宁意说道:“既如此,便这样吧。” 那焦逢收回落到东阳帝君身上的视线,垂眼道:“师父,马上就要开始了。” 东阳帝君还是不看他,只漠然摆手让他带着虞庆与兰柯一便离开了。 沈宁意记得,上次她来天境,东阳帝君与焦逢神君好似还很是亲切,今日两人之间怎么气氛有些古怪? 她心中好奇,却也知此事与她并无干系,还是埋在心中最好。 东阳帝君难得正色,整个人都有种不可侵犯女神之感:“阿宁,我既已将轻天钟交给你,便要你也能按轮回盘所示,来帮贺汀平稳度过此生。” “我知你之前虽答应于我,但却心有他法,只想结果一样,过程便无需在意,我猜得可对?” 沈宁意没说话。 又听东阳帝君言道:“虽轮回盘中神砥历劫也会有变动,但他与众不同,只要一变,他的命盘便会有瞬间闪现,极易让他神察觉,便会扰乱全盘。你可知?” 沈宁意觉得她在暗示些什么,心中却极不想掺和其中,只点头郑重承诺了声好,便不作他言。 东阳帝君这才又笑开,突然说道:“阿宁,你真是一把再好用不过的利刃,看似无情,却比这天境哪一个都多情.....” 沈宁意沉默不语,忽然又听到焦逢的声音打断了东阳帝君:“多情总比无情要畅快。” 他又缓步走了进来:“无情,何人能够真正做到?只是要么苦苦压抑,要么强求自己罢了。” 他神色中似有郁色:“我不信世间真有无情之心,纵使万物修炼也都要化作人形,包括天生神砥,不都是为了一个‘情’字吗?” 东阳笑意散去,一双美目静静与他对视,其中情绪,一旁沈宁意只看一眼便心惊地立即垂了眸子。 她轻声一咳,立刻打断二人:“我且需用镇魂钉压一压修为,不知东阳帝君可否在外为我护法?” 东阳这才慢慢将目光移到她身上,笑道:“好。”,便又起身和焦逢擦肩而去了。 焦逢面色沉稳,眉目间却似有焦灼,立即也向沈宁意颔首便跟着东阳帝君而去了。 沈宁意展开手心变出那一根镇魂钉,心不在焉地想到:做神哪来这样多规矩尺度,多情与无情哪里又真的分得了如此清明,一切缘法,不都是随心为上吗。
第32章 八方会审(一) ◎“是你,人族成神,逆天而为。”◎ 神魂缝骨之痛, 原来如此。 沈宁意跟着东阳帝君前去法门殿一路上,整个人都被痛得有些恍惚,周围雕龙画栋仙气飘飘, 让她每一步就像踩在云中, 更让沈宁意心神游荡, 忽地就想起自己曾在天境呆过的那几十年。 她生而为人, 而这天上, 多得是天生神砥, 从一开始,她便是格格不入的。 同僚鄙夷诧异的眼神和话语仿佛就在耳边:这可不是我们这些芝麻小官能管的。 可她置若罔闻, 惹到了不该惹的人,平了不该平的事,也成了众矢之的,最后才会被人构陷,最终离开天境。 这法门殿, 她也是来过的。 东阳帝君在一旁看出她心神不定,已是暗暗施法帮她稳固她的神魂。 她走在前方, 已着了一身朝服,艳光四射却又高贵至极不可逼视, 她目视前方,掷地有声:“你从前罪责早已洗清, 有何所俱?” 是啊。 天境如何,与她何干? 沈宁意凝神静气,将那一点子随着痛感而出的不平心气都压了回去。 法门殿是审神之殿,居于天境之中最高的不周山之上, 整座殿宇从外看去方方正正仿若盒楝, 正门外有两只巨大的铁青獬豸伫立在前, 怒目圆睁,正盯着每一个途径此地之人。 东阳帝君停了步子,令沈宁意则等在柱门阶下等待传唤。 沈宁意低眉黔首,却也感觉那獬豸眼光正在盯着自己,似要将她头颅洞穿。 只听其中一只说话了,它声音低压肃穆,仿若钟鸣:“是你,人族成神,逆天而为。” 沈宁意没回话。 另一只獬豸也认出了她:“我也记得你,行事逾矩,流放无方。” 谁能想到,她回天境,最先认出她的是这两只獬豸呢。 沈宁意突然心中觉得讽刺好笑,却并不作回应。 一时便静了下来,獬豸打量审视的目光还落在身上,沈宁意却并没有第一次来时那样的不平心境了。 前方殿门忽然洞开,两只獬豸的声音重叠一起,震耳欲聋:“进去吧,无方神。” 不到殿内,沈宁意就远远闻到带着牲口臭气的血腥味,看到那大殿正中,正有一具人身蛇尾的巨大妖兽双手被缚悬在空中。 是元烟儿。 她被桎于方方正正的天罡地罗阵中,被凭空出现的银色钢索锁住双手,蛇尾垂地,青发掩面已然晕了过去。 沈宁意顺着那钢索往下看去,眼见她小臂上缠着密密麻麻翻涌的各色咒束,没入到衣袖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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