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雪寿,”昭雪搓了搓手,呵出一口白气, “你每年的生辰是什么样的?” 少年愣了愣。 生辰?他没有印象。他讨厌宴会,也不记得那些人脸。他每年期待的,只有昭雪的一句“生辰快乐”而已。 “算了,不必说了。” 昭雪低头,自嘲地笑了笑, “被所有人都期待的出生,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呢?每年都有很多人庆祝生辰,收到很多句’生辰快乐’是什么样的感觉呢?被很多人爱着,幸福而安定地活着,又是什么样的感觉呢?真想体验一次啊。” 她抬起头,一片雪花落在她的额间。 虽然大部分都是妄想,但是,最起码, ——她还可以安定地活下去。 额间的雪花融化,一股暖意融开。 昭雪听见模模糊糊的声音传来: “……那边怎么说?” “得等家主回来处置。” “他不早些回来的话,我不介意代他处理。” … 额头好热,似乎真的有雪花融开。 昭雪勉强撑起眼皮,看到了面前模糊的人影。是给她敷毛巾的昭岚。 少女很惊喜,叫了一声“姐!!” 昭雪愣了愣。 她难道还在梦中? 这个时间,昭岚平时不是应该还在修习吗?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门就被“吱呀”一声打开。 昭阳走进来,温暖干燥的手抚了一下她的额头。 “烧退了。”她说,“昭岚,你先回去。” 昭岚的嘴角拉下来,立刻有些不乐意了,委委屈屈的:“大姐……” “我有些事情要问昭雪。” 昭阳回过头,语气里没再继续留商量的余地。 “……”昭岚不敢再多说。 尽管是两个相像的姐妹,但昭雪头一次感觉到他们之间的差别是这样大。 私下的时候,昭岚是绝对不敢像小时候在昭雪面前那样向昭阳撒娇的,昭岚出生前昭阳就去藏剑宗了,她们从小相处的时日并不多。她其实很怕昭阳。 作为主家指定的继承人,昭阳在小辈们面前有着绝对的威严。 昭雪也怕。 她看着面前的女人,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上一次她们坐得这样近,还是很多年之前。 昭雪迷迷糊糊叫了一声:“大姐。” “嗯。”昭阳应声,她说,“那只黑猫没有什么大碍,你不用太担心。” “那就好。”昭雪低下头,松了一口气。 卸下心底的重担,昭雪一个激灵,才清醒了过来。 对了,她得认错。 没错,如果要安定地活下去的话,这样是必须的。 不管她认为自己到底有没有错。 原本就是因为性格孤僻又任性,才会被所有人讨厌。 抢在大姐再次开口之前,昭雪低下头,攥紧被子: “抱歉,大姐,这次的事情,全都是我的错!” 因为低下头,所以看不到对方的表情。昭雪忐忑不安,甚至不清楚额角冰凉的是敷毛巾的水滴还是冷汗。 “…… “错?” “……是。” “你错在哪里?” 错在哪里? “是我不该任性,也不该肆意妄为,还连累了来府里参加家宴的贵客陪我一起落水……我给大家添麻烦了。” 昭雪闭着眼睛,飞快地动着脑子。 说这些话让她感觉到很痛苦,甚至恨不得自己从未出生。 可是既然出生了,就要活下去。哪怕以这种姿态。 但是,这时,一只手抚上昭雪的脸颊。指腹是干燥温暖的,擦掉了她额角的水滴。 “你知道你自己现在的样子吗?” 女人问她。 “你的脸色苍白,嘴唇没有血色,浑身都非常瘦弱,现在还发着低烧。” 昭阳说,“你就像是刚从鬼门关口被拉回来一样。” “是我自己的身体太虚……” 昭雪干涩的嗓音颤抖着,她努力挤出声音。 “够了。” 昭阳打断了她的话, “——你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要在被人害得落水、成了这幅鬼样子之后还要胆战心惊地认错?” “这是因为我……” 好像脑子不能运转了一样,昭雪没有准备过这种问题的答案,她只能支支吾吾发出一些意义不明的声音。 “昭雪!” 大姐抬高音量,喊了她的名字, “抬起头,不要跟我认错。还是说,在你的心里,大姐就是这样会不分青红皂白,在你生病期间就来找你兴师问罪的人吗?” “不!” 昭雪吓了一跳。她连忙抬起头,慌忙地解释,“不是这样的,因为大姐你来找我了,我就想着借此向你……” 温暖的、熟悉的手落在她的头顶,掌心摸了摸她的头发。 昭雪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这时她抬起头,看到大姐脸上柔软,又带着些难过的神情。 她注视着她。 “昭雪,我来只是想问问你……还难受吗?” 昭雪愣了愣。 好像回到了小时候那样,眼前的女人的脸渐渐与记忆中的脸重合。 那时,她总是在她的床前安抚自己孱弱而遭受着病痛的的妹妹,在昏暗的房间里,踮起脚尖一下一下拍她的头发, “——还难受吗?姐姐给你呼呼,痛痛飞走啦。” 可是……对不起。 断断续续的抽泣声传进昭雪的耳朵里。 原来是她自己的。 “昭雪,你怎么哭了?还是很难受吗?” 昭阳有些担忧,用掌心抹去她的眼泪。 “没有,大姐,我只是……” 昭雪的抽噎声渐渐没下去。 “不难受就好,”昭阳说,“我托宗里的朋友给你炼制了一些常用的丹药,原本是备不时之需的。看到你能好起来,我也很高兴。” 白瓷瓶被递到昭雪手里。 “你从小的身体就差,这丹药可以补血固元。但是最重要的,还是爱惜自己的身体,避免感染风寒,像昨天那样的事情……” 昭阳说着,脸色阴沉下来。 “父亲回来,我会亲自告诉他。” 昭雪攥着白瓷瓶,愣了愣,随后慌张起来: “不,大姐,不用告诉母亲和父亲,这点小事……” “这不是什么小事。” 昭阳说,“你都被那样的人欺负了,家里人怎么可能坐视不管。” “……” 不,大姐你不知道,他们才不会在意我。 在他们眼里,她只是一个大雪天被捡回家、用来安慰刚刚落胎的夫人的孤女罢了。 但是昭雪没再继续反驳。这样的事情,说出来或许会让大姐觉得不可思议,她可能根本就不会相信。 但是,最起码昭雪知道,大姐是在乎她的。 只是这样,昭雪就觉得足够了。 “所以昭雪,你想要什么补偿吗?” 昭阳又问道。 “补偿?” “是。这次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们很对不起你。”昭阳垂下眼睛,轻轻叹了口气,“在家宴上,那时,我就应该开口制止,但是我竟然没有。” 不,即使没有那回事,她也会出手。 “我没有什么想要的。” “跟家族里无关,”昭阳说,“只是我个人想要补偿你。” 她又摸了摸昭雪的头发,“这么多年没有回来,错过你太多,这让我的心里很不安。补偿你,也是为了我自己。” “现在没想好也没关系,”看到昭雪的踟蹰,她又开口,“等你有想要的再跟我说。” “那,谢谢大姐。” “还有,” 昭阳顿了顿,又说,“昨天救你的人,本资源由蔻蔻群幺五二耳七五二八一整理是我的师兄,江泠风。他告诉我,是因为他惊吓到了黑猫,你去为了追猫才会落水的。” 昭雪没想到大姐会提起他:“他有说别的吗?” “他说他很抱歉。如果有需要,他会跟你亲自道歉。” “……” 他居然没说自己为了两个弟子愤怒之下使用了符纸的事情。 “不用了,我暂时不太想看到他。”昭雪说。 关于江泠风,昭雪已经想不起来太多昨晚的事,她能回忆起来的,只有一些断断续续的片段。 以及最后昏过去之前,她倒在季雪寿的怀中。 “好,那你好好休息。” 大姐走后,夕阳西斜。 昭雪倚在床头,感到夕阳的余温一点点从自己的手上褪去,冷风重新钻进衾被。 昭雪闭上眼睛。 心渐渐平静下来。尽管如此,还是空空如也。 毛茸茸的东西钻进被子里,贴上她小臂的皮肤。 “喵呜” 手臂逐渐回温。 昭雪低头,看到被子下露出来的一小截尾巴,她轻轻唤了一声:“踏雪。” 尾巴轻晃。 看到踏雪,昭雪就知道,季雪寿来了。 一缕微曲的长发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少年来得无声无息,就像一只猫一样。 “它好得真快。”昭雪感叹道,思绪却飘远。 不说未来那些事他此刻还没有做过,况且就算他对大姐死心,他一定就会转变对自己的心意吗? 这样的希望是多么渺茫。 他与她青梅竹马多少载,最后他都能与她那样形同陌路。 昭雪第一次不想去想以后的事。她只想享受这一时片刻。 让这样的心情再多留一会儿。 “因为它很想来见你。”季雪寿说着,在她的床前蹲下,下巴轻轻地搁在她的手边,发尾弄得她痒痒的。 “很想来见我,所以就让自己的伤势快点好起来,这样才能让活蹦乱跳的自己见到我,是吗?”昭雪说着,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 她抬起手指,轻轻揉了揉季雪寿耳畔蜷曲的黑发,指腹无意间蹭到他耳廓的皮肤。他的头发很柔软,皮肤微凉。 “谢谢你,雪寿,” 尽管他喜欢的人不是她,但是一直以来,他还是帮了她很多,所以她是真心实意的,说出这句话, “谢谢你,和踏雪一起,陪了我这么久。” 不管将来如何,至少过去和此刻相伴。 她没有注意到,少年的身体微微僵硬了一瞬, 很快,他掩在黑发下的耳朵发红、滚烫起来。
第005章 005. 季雪寿陪昭雪待到很晚才走。 临走前,他把踏雪留在了昭雪的房间。 “明天来带它回去,”季雪寿说,“他还没回来,它可以陪你一会。” “他”指的是家主,为了寻仙大会的事情,他这几天正往家族回赶。 过不了几天,几大宗派的仙人要为小辈们测试灵根天赋,再决定提前的内定名额,被选中的家族苗子可以绕过门派的测试直接拜入宗门,甚至可以先一步选择自己的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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