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却用被子将自己牢牢裹住,其实也不是感受不到热,额头都渗出汗水了。 莫朔猜她是太没有安全感了。人在不安的时候,不就喜欢缩成一团,躲进被子藏起来么? 怕她热坏了,调低了空调的温度,还帮她掖了掖被角。 就这点时间,她已经睡着了,带着清浅的呼吸,表情放松舒适。 真不知该说她是没心没肺,还是头脑简单?什么烦恼都装不进大脑。 也挺好的。 莫朔轻手轻脚地关门出去了。 怕吵醒她,电视也不敢看了,游戏也不敢打了。 在黑暗中抱着手机,刷朋友圈、微博,之前明明很感兴趣的,也积累了很多没看的内容,可是现在完全提不起半点兴致。 真是索然无味,歪头倒在沙发上。 望着天花板,数着窗外汽车驶过时,车灯闪过的光影—— 一辆两辆三辆。若是父母回来发现又又怎么办? 四辆五辆六辆。明天她忽然又消失了怎么办? 七辆八辆九辆。凭空冒出一个大活人该怎么办身份证? …… 当梦中喜欢的人穿越到了现实,喜悦心动冷却之后,接踵而来的便是尘世无尽的烦恼。 他用力闭上眼,不想再去思考这些。 既来之则安之。 大不了以后带她出去住好了,就只有他们俩。 他代打游戏赚过点小钱,也够短期租房生活的,大学可以再找兼职。吃饭的话就先点外卖,他再摸索学做饭。 以后的日子还很长。先带她去玩吧,之前他曾经答应带她去游乐园,现在终于可以兑现了。 在那之前,还需要给她买一些这个世界的衣物,教她一些常识。 只是简单模拟筹划着,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了邬云双穿着长裙,拽着他在游乐园玩耍的场景,很快就处在半梦半醒的迷糊状态。 他的嘴角浮起笑意,全然不知沙发底下的异样。 莫朔家的沙发是标准的木艺沙发,冬天会换上温暖的坐垫,夏日是清亮的竹面。 坐垫与地面还有一个小臂的距离,这里是卫生的死角,不过通常都被打扫地非常干净,不会留下任何灰尘。 形容为一尘不染实际有些夸张了,但是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沙发底下全是黑乎乎的一片,像是塞满了黑灰。 这些“黑灰”缓慢聚集,形成似有若无的黑影,悄无声息地从沙发底下摸出来。 沿着沙发的坐垫、靠背不断向上蔓延,变成无数只小手,企图将陷入沉睡的莫朔包围。 而他还处在半梦半醒的状态,身体完全无法动弹,无法呼救,也无法睁开眼睛。 灵魂好似超脱身外飘在半空,就算不睁开眼睛,他也能看到这些黑影已经将自己包围,却无能为力。 只能看着这些黑影汇聚成一个巨大的锤头,从半空中猛地砸下来,用力锤向他的胸口。 巨锤落下的瞬间,他感觉胸腔都被压扁。 强烈的窒息感还有刺痛感,将他从混沌的梦魇中唤醒过来。 他不住地大口喘息,才感觉空气充盈到肺部中。总算活过来了。 缓缓睁开眼,客厅陷落在浓厚的黑暗中,鬼影绰绰,与梦中所见的场景几乎一致,无法辨别梦境与现实的区别。 而他身上确实坐着个“鬼”! 还死死压着他,令他呼吸困难,冷汗直冒。 “朔哥哥你终于醒啦~” 那“鬼”意识到他正呆呆看着自己,语气欢快地唤了一声,随后埋怨道:“我醒来后发现你不在我身边了。” 竟然是邬云双,恐怕是因为无法叫醒自己,就一屁股坐上来,没轻没重的,险些要了他的命。 “拜托你下次想要叫我起床,不要用这么简单粗暴的方式。”莫朔一边起身,一边掐着她的腰,将她从身上抱下来,“九条命都不够你玩的。” 然而邬云双毫无反省之意,继续埋怨道:“谁让你丢下我的?我不要一个人。” 她命令着:“你陪我睡。” 在这个世界,她唯一熟悉的只有莫朔,自然想时时刻刻,他都在自己身边。 如果是那个戴着温柔未婚夫假面的莫朔,自然对她百依百顺,可惜现在身份曝光,他本性当中的坏,迫不及待地显露出来。 “男女授受不亲。”他故意拉下脸来,欲擒故纵,“我是不会陪你睡的。” 表情是那般冰冷决绝,好似不染尘世的圣洁高僧,反衬得邬云双才是长着花花肠子的坏狐狸,意图占点圣僧的小便宜。 “胡扯!什么男女授受不亲。”邬云双急了,直接翻身骑在莫朔胯上,“你是我夫君,我们都圆过房了,你还怕给我再睡一睡吗?” “那天圆房实际是我骗你的。”莫朔一本正经地说,顺手将她拎起来,抱到一边。 “怎么可能,我们明明没穿衣服睡在一起!” “那样就算圆房了吗?”莫朔故意凑近她,语气是居高临下的嘲讽,“其实你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圆房吧?” 好吧,她承认她确实不太清楚,但是—— “我不管,我就要你陪我睡!” 转身又要扑到他身上,牢牢挂着。 “好吧好吧,仅限今晚。”莫朔装作无奈地叹口气,举手投降,将怀里乱扑腾的人横抱起来,走向自己的卧室。 嘴角挂着坏狐狸得逞的笑。 自己睡了十几年的床上,现在在他身边,躺着最心爱的少女。 莫朔望着邬云双酣睡的面庞,不忍闭眼。 就好似恶龙守着金币般,怎么看也看不够闪耀的光芒。 直到天都蒙蒙亮了,莫朔才睡去。 【8月14日,7:31:31】 G市的夏日,清晨六七点,太阳就已经高高悬起,明媚灿烂。 阳光轻易地穿透窗帘,将整个房间晒地亮堂堂的,宣告着今天是个好日子。 是以,邬云双被满屋的金色阳光唤醒,她揉揉眼睛,起身伸了个懒腰,再次好奇地观察这个房间。 说实话,即使很多物品她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但是房间的布局和色调,与她小时候去过的墨朔的房间极其相似。 他们真的不是一个人吗? 看了一圈,邬云双最后收回视线,落在了一旁的莫朔身上。 他们长得可真像。 若是墨朔没有战死沙场,四年后归来,应该就是长成这样吧? 邬云双伸出手指,描摹着他的轮廓,沿着额头摸到了眉峰,再到眼睫毛、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 也不知道他梦到了什么,嘴角微微上扬着,幸福而满足。 邬云双趴在他身旁,坏心眼地捏住了他的鼻子。 他睡得实在是太死了,竟然还没醒,只是微微蹙蹙眉头。 “之前还说我睡得和死猪一样。”邬云双哼了一声,“你才是猪。” 她松开手,又躺了回去,有些无聊地望着天花板。 望了许久,身旁的人还梦着美梦。 好无聊啊。 于是心痒起来。 她再次翻起身,看莫朔的睡脸人畜无害,很好说话的样子,决定偷偷调查一番。 床头上方放着一些小小的画像,有莫朔单人的,还有和他父母的。 她跪在枕头上,伸长手臂,才能摸到这些画像,于是取下来一一查看。 这些应该是十四岁之后的朔哥哥吧。 还带着些孩童的稚气,不过眼神已经和现在的很相似了。 看着这些画像,像是补全了她没能参与的,墨(莫)朔离开的那四年。 如果说现在的莫朔与墨朔有九成像,那么小时候的他就是十成像,难辨彼此。 一张张画像,从那个熟悉的墨朔,一点点变成陌生的模样,再一点点成长为现在熟悉的莫朔。 她不由得有些唏嘘。 将画像放回去时,看到最外侧还有一张,上面画着幼年时期的莫朔,身后是他的爷爷奶奶,怀里还抱着一只黑猫。 不知为何,邬云双觉得那只黑猫有些眼熟,不过因为画像表面反光,她看不太清楚。 想要伸手拿下来,可惜画像放在最外侧,怎么也够不到。 低头看莫朔还睡地很沉,于是大胆地伸腿跨在他的脑袋两侧,伸手去够。 眼看快要摸到画像的一角了,身下忽然传来一声怒斥,连名带姓,“邬云双!” 她被吓得一激灵,手一抖,画像不小心被她扫下去。 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碎了一地。
第134章 8月14日7:46:11 莫朔醒来时,迷迷糊糊看到眼前有两根肉色的柱子。 他以为自己还在梦里,变成了孙行者,被如来佛困在指头缝中。 结果抬眼往上一瞥—— 薄薄的白色衣衫如同揽住春日的窗纱,微微颤动着,枝头的红蕊开在细腻的新雪上。 他惊得脸色都变了,咬牙切齿地喊她的名字,“邬!云!双!” “你喊什么喊呀。”她被唬了一跳,整个身体都软了,索性一屁股坐在他的胸膛上,“都怪你,我的画像掉地上摔坏了,你赔我!” 画像摔在地上,外边透明的一层已经成了碎片,而画中黑猫的部分莫名其妙地变成了一滩污渍,就好似墨水晕开一样。 邬云双以为这画像本就是用毛笔沾染墨水画出来的,所以并不觉得奇怪,只可惜还是没能看清画像上的内容。 于是摊开手,理直气壮地和物品的原主索赔。 这般无理取闹是因为算准了莫朔对自己的无底线。 谁知今天,他是有起床气还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凶巴巴的,一点都不温柔。 “从我身上下去!”他青筋暴起,隐忍着怒火。 邬云双是有些反骨的。而且她根本不怕他。 “就不!”她叉着腰,坐在他身上趾高气扬,结果下一秒就“啊”地叫出声,被莫朔推到了身侧,倒在柔软的床褥中。 莫朔趁机坐起身,背对着她。 闭上眼,揉了揉眉心,重重地吸气又呼气,才算是稳住心神。 再也不能忍她只穿着他的一件T恤就乱晃,今天说什么也得给她买衣服了。 可惜他不知道她的尺寸,所以将所有尺码的女、式的、内、衣都买了回来,而且因为急用,是线下购买,算得上是他这辈子最羞耻的事情了。 可他没想到,更羞耻的还在后面。 莫朔将那一袋内、衣交给邬云双后,转身就想溜走,却被她拽住衣角。 “这个怎么穿?”她半坐半跪在床上,揪着内、衣的肩带拎起来,歪着脑袋充满了疑惑,“这就是这个世界的肚、兜吗?看起来好复杂啊,朔哥哥帮我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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