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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处摆放的手来回在她面前反复着，一副全然乱了分寸的模样。 她轻声道：“我要瞎了……” 宇珩忙去看她原本勾魂夺魄的眸子，那双眼在一瞬间黯淡了下来，变成了死气沉沉的灰色，全无亮光。 他忘记了男女大防，急忙用手去擦那血泪，几乎要哭了出来。 “怎么会，怎么会，我不知道……我我……” 花九璃双眼暂盲，但神识清明，在她的神识中，宇珩变成了一个泛着金光，面目模糊不清的少年。 她想距离她能视物，可能还要至少三个时辰，回程途中亦是凶险，不如就地布结界，待她恢复后再出发。 不然这少年要是出了什么事，幽天帝还不得打上门来。 “我堂堂一个帝君，现在成了瞎子，以后要如何？” 花九璃装得梨花带雨，泫然欲泣，“以后，这九重天上人人都能欺辱我。” 宇珩用衣袖将那两行血泪擦拭干净，盯着她暗灰色的双眸，说道：“是我的错，我这就将眼睛挖给你！” 话毕，两指如勾就要将自己的眼睛挖出来。 花九璃心下一惊，急忙去拦他的手，无奈对方抱着必死之心，力量巨大。 花九璃只能运了灵力，硬生生将他的手握到了自己的手心里。 “你这小神君的眼睛，跟本帝君的眼睛，是一个级别的吗？本帝君要你的眼睛有何用？” 何况这荒山野岭的，连个医修都没有，他将眼睛挖给她干嘛？当炮踩了听响吗？ 花九璃无奈道：“现在找一棵大树，我们暂且上去一避，后事再说。” 宇珩也知道，此刻不宜返程，只能拖着受伤的身躯找了一个参天古树。 他看着花九璃的眼，小声道：“得罪了……” 便揽着她的腰，飞身上了古树。 他将花九璃放在巨大的树杈上时，花九璃的衣服上已沾满了他的血。 他几乎忘了，他肋下被戳了一个洞，还在汩汩冒血。 待想起时，只觉一阵头晕目眩，力竭般跌倒在树上。 这树极大，枝叶繁茂几乎将两人完全藏了起来，宇珩那颀长的身子，完全躺在树杈上竟不觉得局促。 花九璃随手布了一个防御结界，就去扯宇珩早就被她撕裂的衣衫。 宇珩受惊般急忙用手护着自己的衣衫，脸色更加惨白。 “帝，帝君……别这样……” 九璃无奈，要是她现在的眼睛能翻白眼的话，她的白眼早就翻上天了。 不顾对方挣扎，她“刺啦”一声又将对方的衣服扯得更破了。 在宇珩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将那从中衣上扯下来的白布，缠到了他的肋下。 她一圈一圈地帮他缠着，白布越来越短，两人靠得越来越近。 宇珩的脸上爬上了一抹晕红，不知是因为先前误解她，而感到羞愧，还是被眼前人的一袭芳香，乱了心神。 裂帛声响，一段白布轻轻覆到了花九璃的眼上。 白布上泛着丝丝金光，温润着她的眼睛，在她一片漆黑的眼前，仿佛点亮了满天繁星——她竟能真真切切地看到这金光。 只是，花九璃用神识看到，宇珩额前的金莲印记似乎黯淡了些。 夜凉如水，隐约可以听见窸窣的几声虫鸣鸟叫，宇珩开口打破了这黑夜的沉谧。 “我以后不会让人欺辱你的。” “啊？”花九璃莫名其妙地看向了那个金色的轮廓。 “我害你至此，定会对你负责。” 哪怕知道对方看不见他，宇珩依旧将头偏向了一边，似乎躲避着她的视线。 花九璃被他逗乐了，笑道：“你要对我负责？若百里暮雪嫌我眼盲，你可要记得你说过的话哦。” 宇珩的一只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问道：“你真心喜欢百里帝君？” 九璃答得毫不犹豫：“自然。” 不过就是……她与百里暮雪现在“决裂”了罢了，喜欢还是喜欢的。 只见对面那人，金光似乎黯淡了一瞬，道：“那你今日为何，为何……” 似是难以启齿般，他生生止住了接下来的话。 “今日是我喝醉了，将你认成……总之对不住了。” 花九璃正色，认认真真地给他道了个歉。 对方不但没说“没关系”，还扭过头去，再也没跟她说一句话。 天色渐亮，花九璃的视力也逐渐恢复，她带着受伤的宇珩直接飞去了西北幽天。 临别时，还将自己一身流彩飞花的披风，披到了宇珩的身上，将他裹了个严严实实。 他那身衣服，实在是碎得看不得了…… 在她化作流光消失前，还贴心地说了一句：“本帝君才不会瞎呢，好好留着你的眼睛吧小神君哈哈哈哈。” 宇珩站在原地，思来想去，气得脸都白了。 花九璃从搜神的入定中，赫然睁开了一双勾魂夺魄的双眸，狠狠地叹了一口气。
第55章 百里暮雪夜不归宿 她醉酒的时候，根本没看清宇珩那张脸；打架的时候，顾不上看他的脸；她瞎了后，没办法看清他的脸。 其实她从头到尾，都不太清楚他长什么样子。 更没问过他的名字…… 赤星渊一事，就像是她漫长人生中的小插曲，没过多久就被遗忘在了脑后。 以至于六百年过去了，那段记忆，早被埋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了。 那少年怎么能乱了道心，成了废人？ 花九璃记起今日清谈会上，他那一曲《凤求凰》，内心郁结难消。 他本是一个多么骄傲的少年啊，怎么会不明不白折在她手里？ 即墨听叽叽喳喳的声音，又在花九璃耳边响起。 花九璃比她高上一个头，自然而然地摸了下她的头。 还想摸第二下时，即墨听就像受惊的兔子似的蹦到了一边去。 嘴里还念念有词：“你你你，能不能学学人家墨平神君，给我稳重些！” 花九璃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 搜神极耗心神，花九璃回到风灵殿时，就一头陷在软软的云锦里出不来了。 待再睁眼时，百里暮雪拉着她的手，坐在床边，犹如苍松上的一抹白雪。 烛光跳跃，映在他的脸上晦暗不明。 见她醒来，他倾身探向床内，一手去拂她睡乱的碎发，墨发却垂了下来，与花九璃的长发交缠到了一起。 花九璃双手去揽他的腰，他周身清冷之气才被拂去大半。 百里暮雪轻声道：“做了菜，起来吃点？” 花九璃闻到了百里暮雪身上的烟火气，成婚百年，他已然将自己练成了一个大厨。 “你今日不开心？”花九璃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情绪，“可是事务太过繁忙？” 百里暮雪执掌苍天，苍天众神皆受其管辖，大事小事繁杂至极。 其次，作为五大帝君之首，百里暮雪掌控星辰之力，调控周天，凡是星辰一系神灵也皆受其调遣。 百里暮雪偏过头去，闷闷地说道：“没有不开心。” 花九璃歪头看他，在他唇上印了一记红唇印。 “走，吃饭去！” 九重天上的众神，大抵都是不需要吃饭的，偶尔食补，也是补些灵气充沛之物。 花九璃之前也只是偶尔去人间大快朵颐，成婚后，百里暮雪变着花样做各种新学来的菜。 若无意外，他也总是要陪花九璃吃上一顿晚饭。 开始，百里暮雪并不多食，后面才慢慢地跟花九璃一起吃了起来。 直到现在，一起吃晚饭，好像成了他们之间一种固定好的仪式。 花九璃也喜欢吃饭时，跟他聊聊一天的见闻，遇到的趣事。 百里暮雪总是会眉眼含笑地看着她，间或点评上一两句。 今日吃饭时，花九璃一反常态地一声不吭，闷头吃菜。 百里暮雪，为她倒了一盏花露茶，盯着玉杯上她画的拿糖葫芦的小男孩，有一瞬间走神。 他拇指摩挲着自己手上的玉杯，手指轻轻拂过杯上吃糖葫芦的女孩，开口道：“今日休沐，去哪里玩了？” 花九璃夹菜的动作顿了一下，故作轻松地说道：“哦，去找即墨听了，蹭着她的帖子去参加了一个清谈会。” 百里暮雪紧紧盯着花九璃的脸，好似生怕错过她的一丝反应。 花九璃艰难地咽了一口菜，心想那个宇珩的事情，她可打死都不能说啊。 她趁着醉酒将人按到树上轻薄，若不是暗魔出现，她指不定就将人…… “一群神君谈经论道，没有什么可说的呵呵……” 九璃低头扒饭，没看到百里暮雪眼里一闪而过的寒凉。 赤星渊的事情发生时，花九璃觉得，自己已经跟百里暮雪“决裂”了。 那时，花九璃在百里暮雪书房，发现了一副他珍藏的女子画像。 她见他珍而重之地藏着一女子画像，自然心寒，想要求个解释。 却不小心打翻了墨汁，浸染了那画像。 不料百里暮雪勃然大怒，眼神恨不得将她剐了。 他面对她的质问，不仅不解释，还将她扔出了风灵殿，扬言说再也不想看到她。 此后两年多，两人没说过一句话。 花九璃是个敢爱敢恨的性子，哪怕被人甩了，也不会念念不忘地在一棵树上吊死。 当时她心想，哪怕暗魔不出现，她将宇珩给这样那样了，也算不上红杏出墙……顶多就会被乐沧揪着耳朵，扔到幽天帝面前。 埋头吃菜的花九璃，虽然有一丝丝心虚，但依旧觉得自己是没错的。 不愿跟他说，只不过是嫌麻烦罢了。 嗯，一定是这样的，花九璃说服自己后，直了直身子，那股子张扬劲又回来了。 可到了就寝的时候，花九璃发现百里暮雪夜不归宿了。 这是他们成婚后，他第一次夜不归宿。 他给花九璃的理由是——诸事繁多。 花九璃不做他想，近日九重天上正在筹备封玄大典。 封玄大典之上，修为在仙君境以上的神君皆可收徒。 但神君们可选择拜入自己心仪的帝君门下，诸天为了抢到资质绝佳之人，亦不乏“明争暗斗”。 百里暮雪作为五大帝君之首，自是有诸多神君趋之若鹜。 九璃心想，他忙，再正常不过了。 正好，她也有事要忙…… 当花九璃现身西北幽天，要寻宇珩时，幽天的一众神君，各个对她怒目而视。 一位自称是宇珩师兄的神君，前来接待她。 花九璃坐在大殿中，面无表情地听着九位神君叽叽喳喳吵做一团，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直响。 说好的一位师兄呢？明明是宇珩九位师兄，齐齐在这里声讨她！ 九朵赤金坐莲金晃晃的，晃得花九璃头晕目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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