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这样情形,阿箩娇脆的喉咙发出一阵胡言乱语:“阿箩把七爷气走了,怎么办,阿箩的啖饭处也要没了。” 只说她越开口说话,谢必安走的更远,阿箩伤心不已,撩袖抹抹泪,泪干,再举眼看时,谢必安已远去,再也看不得一点身影。 阿箩眼朦胧,顿时涕泪同下,仰天长叹一声:“七爷心胸忒狭窄,不能骂也。”
第13章 【在宫殿】宫殿旧事 后面的骂言谢必安自然听不见,他摸摸脸上香唇擦过的地方,摇摇头做出苦笑,今日他才发现自己曾经对阿箩简简单单的怜悯,竟变成了烈烈如火的喜欢。 幸好方才转了念头,没做出不轨之举,阿箩终究要去投胎做人,就在不久之后。一想到阿箩要走,身上竟有剔骨般的疼痛。 什么时候开始的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或许在第二次来接引阿箩的魂的时候就喜欢了。 谢必安收起苦笑,三步并两步去了一趟针线铺,凭自己在地府里的身份地位,谈了半刻,而后狮子大开口,直搭直索了二十束上等的金丝线。 金丝线是阿箩想要的东西,她想要,他便去拿。 谢必安威态逼人,针线铺的鬼差不敢不从,心里在滴着血,将上等的金丝线给七爷打包讫,交过金丝线时,领头的鬼差频频跺足,磕磕巴巴问:“若、若七爷用不完这些线,可否归还,一寸也可归还。” 金丝线拿到手,谢必安脸上放出一点温和之色,把金丝线褪入袖中,说:“好。” 鬼差好似得了阎王的赏赐,连忙作揖,说:“多谢七爷,多谢七爷。” 重返府上,一打开门,只见一颗柳树挡在面前,阿箩俯挂在一条柳枝上一动不动,谢必安心下一惊,以为她受了什么攻击魂魄受损了,两个箭步走过去,抬头仔细一看,只见她双眼紧闭,鼻息均匀,原是在酣眠中。 谢必安无语,目指柳树用柳枝去瘙她腰儿上的痒痒肉,或是她的脚板来唤醒她。柳树领意,伸出十根柳枝到阿箩腰上与脚底瘙痒。 柳叶刮过脚板,柳枝钻着痒痒肉,阿箩在梦里打了个寒噤,先两脚一踹,把作恶的柳枝踹断了,再趁手捉住腰间的柳树向下一拗,不留张本,直接拗成两截:“滚!” 柳树好委屈,强转了个方向嘤嘤哭泣:“呜呜啦啦,呜啦啦呜啦呜。” 柳树说话声和风过叶时发出的沙沙声相同,寻常鬼魂听不懂,但谢必安听得懂,它在埋怨阿箩,说自己被力大无穷的阿箩断了两根柳枝可疼了。 谢必安摸摸吃屈的柳树,又无声示意它弯下腰,将挂在上头的阿箩送下来。 柳树别扭了一阵子才肯弯下腰来,柳腰一弯,阿箩从枝条上掉落,她刚才哭到伤心处,有了浓浓睡意,再大的动静也醒不来,谢必安伸出手接住正掉落的她:“也不知是不是得了拙病,一眼不盯着你,就弄些混账事儿来。” 阿箩掉进熟悉的怀抱里,嘟囔一声,脸向内里转,剔开饧眼儿见到眼前人,态度若喜若惊,困神陡地离开,她伸两臂勾住谢必安的脖子,百声叶气地哭道: “呜呜……阿箩还以为七爷不要阿箩了。” “您可是阿箩心上的七爷。” “七爷怎么总是这样呢……” 阿箩闹了好久,因伤心,两耳紧闭,不听别人的解释,你解释,她越发有精神,非得把心里所有的委屈倾诉讫了才肯安静下来听人解释,自始至终没认清自己是一位婢女而已。 谢必安习惯若自然,等她一住嘴,拿出休中的二十束金丝线送去:“可以闭嘴了吗?” 阿箩还阁有粉泪的眼见到灿然的金丝线,两边嘴角一咧,半日说不出一句正常的话,倒把眼儿斜溜谢必安,涎脸涎皮学柳树呜呜啦啦。 谢必安的手在她的额上一按一弹:“前不久才说了做事要审思,不能急性子,你嘴上答应的快,却是左耳听右耳出,你儿时可不是这般,你还魂以后可听七爷的话了,七爷说东你就往东……” 说到后头自知说错了话,谢必安默默闭上了嘴。 怎说着说着就说起以前的事儿来了。 听谢必安说此话,阿箩挨了五雷掌的心间疼不过,两边的太阳穴一麻,忽然之间又觉得谢必安恍若熟识。 阿箩围着谢必安油回磨转几圈,她绞尽脑汁想了半日,回想起一些零碎又不能拼接起来的片段,脑子里闪现一座明晃晃的宫殿,紧接着宫殿消失,一位穿白衣的男子半蹲在床边,之后只听一道稚嫩的喝声,说:“吃本公主一记五雷掌。” 话落男子往后一飞,倒在地上喘大气儿,很难爬起身来。 “如何?七爷可有骗你?”过了一会儿,男子薄薄的唇动了几动,艰难道出这一句话。 这声音很熟耳,阿箩已而不登的,定住身子不转了:“阿箩生前可认识七爷……的吧?一定认识的,不如……七爷您和我说说罢。” …… 阿箩姓李,单字一个箩,李是皇室之姓。 万岁爷膝下有三位公主,阿箩是最小的公主,亲娘娘是当今皇后,自然最受宠,故而养成了一个娇脾气。 阿箩三岁的时候宫里发生了一件怪事儿,只道是阿箩的乳娘天尚未亮时起身解手,却看到一位身穿白衣,打着一把伞的人进了阿箩房里。 以为是贼人,乳娘单枪匹马赶忙进到屋里看情头,却不见那穿白衣之人,而屋里的阿箩已经醒了,自己洗好脸漱好了牙齿,躲在床里偷吃东西。 乳娘心道奇怪,好几日都在哪儿抬快:“公主房里只有一处可进出之地,怎那人进去了就再也没出来了?公主也说没见有人进去,难不成是我眼错了?” 此事儿发生后,乳娘将这事儿告诉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又告诉万岁爷,万岁爷一听,一方面觉得是乳娘眼花看错,一方面又担忧,便就布了兵在阿箩屋前把手。 一连守了数十天,并无可疑之人出现,阿箩居处如常,万岁爷便又把士兵撤走了。 乳娘也渐渐宽了心,当心彻底放下时,乳娘又看见了一穿黑衣的公子进了阿箩屋子里。 一个月里先出现白衣公子,又出现黑衣公子,这一黑一白,莫不是阴间的七爷与八爷来了? 七爷八爷不会随便来生人屋里,一旦来了可不就是说有人的魂将被收去了? 乳娘慌了手脚,今次不敢声张,只偷偷告诉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一听花容失色,寻到阿箩,问她夜间睡时什么可有异样? 阿箩才三岁出头,皱着眉想了许久,才道:“近日阿箩睡时总觉得好吵,吵死了。” 皇后娘娘又问:“那到底是什么样的声音,阿箩能与阿娘说说?” 这一问很为难阿箩,她言语涩,不知怎么描述,就说是嗒嗒嗒的,好像是木条敲地的声音,还有一道模糊的声音,说着跟我走罢。 阿箩说到此十分生气:“娘娘,真的好吵,根本睡不着,阿箩这几日天未亮就醒来了。” 是地府有人来接阿箩了,皇后娘娘心凉了半截,又不敢露出半点异常,她摸着阿箩的头,颤声道:“阿箩乖,这几日来娘娘来陪你睡可好?” 亲娘娘来陪她睡觉自然是好的,阿箩太高兴,当晚搂着亲娘娘到天亮才睡下。 往后的半年里,皇后娘娘去哪儿,做什么事儿都带着阿箩,她觉得只要阿箩在她眼皮子底下便不会出事儿。 阿箩那半年里听得最多的一句话,便是娘娘说:“阿箩要好好的。” 她不知是什么意思,每每都点头回应:“阿箩会好好的,好好的吃饭,好好的睡觉,好好的读书。” 皇后娘娘请了许多道士神婆到宫里来,当中有个神婆,只见阿箩一面,便摇摇头离去了,口念:“苦,命不能到偶年。”
第14章 【在宫殿】妙妙阿箩 神婆说完这句话的六天以后,未出幼的阿箩便伸腿了,这时离阿箩四岁生辰还有一个月。她在树下跌了一跤,脑袋磕到了石头,昏迷三日,延医无用。 阿箩呼吸断开的那一刻,皇后娘娘眼含热泪,让人灭了殿里所有的灯火,又让人将门敞开,说是要迎七爷八爷来。 皇后娘娘如诉如泣,道:“妙妙阿箩,逢时不祥,不偶年而去,请爷怜我阿箩庚齿卑,路上多多指点。” 不是所有的魂都由无常来接引,命本贵者无常才会来接引,就算无胎可投也不会变成孤魂野鬼,也算是一件好事儿了。 灯一灭,谢必安与范无咎便出现在阿箩床头。 在皇后娘娘的哭声中,谢必安勾走了阿箩的魂魄。谁知阿箩太好动,一不注意就溜之乎也。 阿箩求生欲强,在黄泉路上就还魂了,还魂以后前先的事儿一律记不得,但两眼开了光似的,不仅能看见妖魔鬼怪,连两位无常都能看见。 一旦入夜后,妖魔鬼怪总爱在宫道上畅往畅来,偶尔会趴到人肩上做鬼脸,好几次鬼怪趴到肩上,阿箩假装不知,假装没看到,其实心里怕到叫亲娘娘,渐渐的一个胆儿极大的小姑娘,硬生生被它们吓小了。 宫中的贵人多,有贵人去了,无常便来,他们常在宫里出入,殆同宫中人。收魂的时候他们总能被阿箩撞见,第一回 被撞见时,范无咎对谢必安说:“用哭丧棒敲一敲罢,让她忘了我们今日来的事情,不想这臭丫头竟还魂了。小白你且去敲,我去送魂。” “好。”勾魂之事被凡人看见总归不好,即使是一位稚俗的小姑娘,谢必安点点头,拿着哭丧棒去寻阿箩。 这时阿箩四岁半,知识尚浅,初次以人身看到谢必安与范无咎,不知是无常,并没放在心上,不停磕瓜子儿,眼不眨看二人收了魂就屁颠屁颠跑了,她想告诉去殿里娘娘自己方才看到的事情,有两位怪东西在收人魂。 两条小腿跑上十步,谢必安拽开步,两三步就追上了。 “小鬼忘了罢。”谢必安拿着哭丧棒,从后兜头就打下去,力道很小。 阿箩不知身后有人跟,被人从后一打,脑袋就也开了花,疼得哇哇叫,捂住头蹲下身,哭:“是何人?竟敢打本公主的头。” 她蹲着身子向后转,看到一个八尺开外的男子手上拿着棒子,越想越气,起身劈手夺了男子手上的棒子,照住腿窝竭力乱打:“你是刚刚在哪儿勾人魂的怪东西?竟敢对本公主无礼?本公主打死你。” 哭丧棒和雨点一样落在腿窝里,谢必安不觉得疼,他吃惊阿箩还记得方才的事情,心想力度是不是太轻了,没敲到里头去,于是单手拎起阿箩,夺回哭丧棒,对着她的天灵盖加了一分力度:“三公主,忘了罢。” 阿箩头上扎的花苞都被哭丧棒敲散了。 这人知道她是公主,竟还敢打她两下?想到这里,阿箩难免害怕了,摸着散开的花苞,乜斜着眼哭问:“你这怪东西,为何这样……呜呜放开本公主,你把本公主的头发都弄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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