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骨出挂,即刻下轿。新娘子便自行从花轿走出,跪在她应该跪在的位置。 “神灵赐酒!” 在礼婆扬起嗓子喊了一声后,蒯未天作为主家老爷同时也是目前辈分最大的神灵之子,便代替神灵给这位新娘子端上一杯酒。 新娘子低头接过。 “等等。”蒯未天眼神一凛,目光落在了这位新娘光秃秃的十根手指上。 没有指甲。 蒯未天倏地一下站起身,面目狰狞用手指着眼前这个女人:“你、怎么会是你?新娘子呢,神灵的新娘子呢?!” 被这么一句话所惊到,陪喜的老幼妇孺全都伸长了脖子来看。 只见新娘子将手中的酒杯随意一扔,低低笑了两声,掀起盖头时,那一张清瘦的小脸顿显阴郁,她勾唇一笑,说得毫无感情:“我不就是神灵的新娘子?” 她咯咯笑了两声,一把将盖头扯掉扔在地上,整个空荡的空间都回响着她的尖笑。 那么凄凉、无奈却又带着几分痛快。 陪喜的人群瞬间便炸开了锅: “怎么会是她?” “居然是蒯芸!” “天哪这个疯女人,神灵怪罪下来怎么办?” 蒯珍珠一看竟然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忙小跑上前:“你这个疯丫头!我女儿呢,我女儿蒯阿鸾在哪里?!” 小芸歪头,似乎听不懂她在说什么:“蒯阿鸾是谁,我不认识她啊!” 蒯珍珠急得要火上房了,跺了两下脚后,干脆坐在地上撒泼打滚了起来:“诶呦我的命怎么这么苦欸!眼看着我的女儿就要嫁给神灵了,哪里来了这么一个疯丫头搅我好事啊!” 一时间,吵的闹的哭的笑的,全都热闹成了一团。 小芸用手指着这些人,笑得肩膀一颤一颤:“怎么办,我打扰了你们的结婚仪式,神灵该不会要怪罪我吧,哈哈哈哈!” “你这个孽障!畜生——!!!”蒯未天扯着青筋喊道,他被气得不住用拐杖砸着地面,靠着两人的搀扶才没晕过去。 现在已经过了占卜好的黄道吉时,前面的各种礼仪跪拜都已经做了,只要再喝一杯酒,送亲礼就可以成了,没想到临门一脚,却被这么一个疯女人给搅合了! 谁知小芸听了不光不气,笑得更加灿烂:“我是蒯家的人,我要是畜生的话那你是什么,老畜生吗?!哈哈哈哈——” 蒯未天瞪着两只充了血的眼睛:“给我把这个疯女人乱棍打死在这里!一块好皮都不准留!” “是!” 得到命令后,两个陪喜的大汉猛地将小芸压在地上,小芸没有挣扎,任由他们压着自己,就只是咯咯咯的不停笑着:“我破坏了你们最重要的婚礼,我好开心啊!前所未有的痛快!” “先把她的嘴给我打烂!” 大汉得令,高扬起巴掌,刹那一股力道忽地攥住了他的手腕,看不见摸不着但却是存在,甚至还能感受到身边有股寒气凝结。 藏在结界中的戚迷紧攥着大汉的手腕,疼得他连连大叫。 朗予虚倚着神像,盯向地面几颗蛇骨,用脚随便踢了两下。 蒯未天转头,发现地上的蛇骨不知何时又变化了形状,一如前几天神灵下凡临世那般,传递出了两个意思:慈悲、怜世。 “先不要动她!”蒯未天遵从神谕,急忙制止了那两个打手。 戚迷顺势松开大汉,抱手站在一边。 蒯未天深吸了一口气调整情绪,重新跪在了神像前,收起蛇骨,又卜了一挂:“不知这位新娘,神灵大人可还喜欢?” 哗,蛇骨落地,呈应允之意。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蒯未天重拾了一家之主的信心,拄着拐杖起身,朝着众人挥了挥手:“神灵大人慈悲,将这个女人留下,我们走吧。” “是。” “等一下主家老爷,我家阿鸾怎么办?”眼看自己到手的地位就要飞了,蒯珍珠跪在地上一遍一遍向蒯未天磕头,“我家阿鸾肯定是被这个疯女人给哄骗了!她是心心念念要嫁给神明为妻的,您不能不管我家阿鸾啊!对了,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可是结过婚的,破了身的女人是不能嫁给神明的!” 这句话提醒了蒯未天,他稍稍向旁边的礼婆递了个眼色,礼婆明了,招了几个女人走过去将小芸围起,不由分说就开始扒她的裤子。 “你们干什么,不要碰我!不要!”小芸惨叫。 戚迷轻啧,扬起手就给这几个女人的咸猪手结结实实一巴掌。 礼婆和几个女人一惊,捂着手连连后退,都不知道是谁打的,只能确认手背有火辣辣的痛感。 蒯未天还以为是神灵发了怒,忙命所有人跪下磕了三个响头,赶紧顺着这条旋转的螺旋楼梯离开。 众人离开后,偌大的空间终于安静。 自古神鬼两者皆笼罩着一种高深莫测的迷雾,令人敬畏,如今昏黄的长明灯围绕在这尊巨大的神像四周,一眼望不到头,静谧间更添得一种难以明说的恐惧。 神像之下,昏暗之中,小芸身上的这套红色嫁衣鲜艳得十分扎眼。 刚才强撑着的笑容好似已经抽空了她的所有力气,现在她只是蜷缩着身子,面无表情的看着地面。 戚迷盯她两秒,转身走向神像旁边的香火台。 香火台上的炉鼎里面是空的,没有一点灰烬。 两人对视了一眼,散去结界。 小芸悠悠抬起头,好像经过刚才的闹剧之后她已经心如止水,就连突然出现的两人,都没有让她害怕。她上下看了看戚迷,扯了下嘴角:“你就是阿鸾口中的那个外姓女生吧,的确好看,是蒯家的女人从未有过的感觉……你应该不是普通人?” 戚迷淡淡一笑,算是默认,继而缓缓蹲在她面前,平视着她:“怎么会是你在这里?” “因为这样报仇,比较痛快。”小芸咬牙切齿挤出了这句话,泪光此刻是她眼中唯一的光,她哽咽笑了两声,伸出十根手指。 难看的血痂在她的指尖处,将这一双纤纤玉手变得狰狞起来。 “我做错了什么,他们凭什么要拔去我的指甲,我甚至都从来没有说过神灵的一句坏话,我还告诉阿鸾不要说,可是蒯家并没有放过我……”她磨得后槽牙咯吱咯吱响,任由豆大的眼泪啪嗒啪嗒落下。 戚迷不忍地偏过头,可惜自己没有任何疗伤的技能。 小芸吸了吸鼻子,用衣袖擦拭眼泪:“蒯家不是很重视这次的出嫁嘛,我偏要让他们失望!你知道吗?当我看见主家老爷发现是我的那一刻的表情,我心里别提有多痛快了!反正蒯家就是个地狱,我自己一个人留在地宫里也挺好。” 她笑着,又是在哭。 戚迷沉默两秒,试探性地问道:“那蒯阿鸾……” 小芸一怔,面色忽然变得十分平静,转头看她:“她已经被我杀了。” “杀了?” “对,杀了。” 小芸冷眼看着自己的这双手,一字一句道:“是她的一句话害得我没了十颗指甲,我要报仇的话她当然是第一个。” 理所当然的口吻,表情也没有丝毫的波澜。 戚迷盯她不动,片刻后慢慢站起身,没有继续这个沉重的话题,转而又踱步来到了香火台前。 “这里一般是什么时候烧香?”她问。 小芸面无表情:“明天吧,蒯家会过来烧香祈福。” “明天啊……” 戚迷小声念了一句,抬头看向眼前这尊足有几十米高的神像。 实在是太高了,神像的面容几乎都隐藏在了黑暗,恍惚间,站在它脚下的人都有一种作为蝼蚁的无力感,好像神像的一根指头压下来就会碾死的样子。 神像旁边的旋转楼梯嵌在墙壁,没有再多余的一个出口,大概如果不是原路返回的话,一时半会都出不去。 戚迷绕着神像走了一圈,找了个还算平坦的石台坐下,见朗予不动身的虚倚着神像石座,她拍了拍身侧空位:“休息一下吧,还得在这儿等一晚上呢。” 朗予了然,踱步走来:“不回去了?” “出不去,除非把神像头顶上的地面打穿,太费劲了。”说着,她悠闲的向后一靠,正好倚在楼梯的栏杆上,“既来之则安之,等着吧。” 朗予盯她两秒,微微勾唇:“这不太像戚老师的做事风格啊,你不担心他们?” “现在郑老师和杜老师都有技能,还好。”戚迷闭上眼睛,又拍了拍身边的空位,“休息会儿吧,晚上没准有事做。” “有事?” 戚迷掀开一只眼皮,挑眉道:“你难道不好奇神灵是怎么和人类生孩子的吗?” 她真是想破了脑袋都想不通,一尊冰冷高大的石像和一个活生生有血有肉的女人是怎么会有孩子的。 好奇,便想亲自看看。 当晚,两人隐去了身影,并排坐在楼梯边闭眼养神。 不知过了多久,朗予忽然低声打破了这片安静:“有迷香。” 戚迷下意识用手捂住口鼻,放眼望去,整个空间都突然弥漫了肉眼可见的朦胧烟气。 如果没有这层结界阻挡,她可能也无法抵挡这些迷香。 刚才还在辗转反侧的小芸不知不觉已经睡熟了,合衣躺在那里。 半个小时后,上方传来响动。 一个鬼鬼祟祟的黑影从螺旋楼梯的最顶部蹑手蹑脚地跑了下来,直接奔向祭台上的小芸,将盖头轻轻蒙上她的脸,拐杖放在地上后,便开始不由分说的解她衣服扣子。 血红色的鸾鸟极速飞出,在男人面前一闪而过后就展翅盘旋而上,顷刻便轰开了这些朦胧的雾气,将四周再次归为清明。 男人吓得抱头鼠窜:“对不起神灵大人,我只是按命令行事,你不要怪我!求求你不要怪我!” “哦?奉谁的命令?”戚迷缓步走来。 听着背后传来一声清冷女音,男人试探性的转过头,还未看清来人是什么模样,就被一只手扼住了咽喉,很大的力道狠压在地上。 戚迷居高临下,沉声又问了一遍:“说,你是奉谁的命令?!” 男人挣扎着从唇齿间挤出:“是、是主家老爷。” 果然,都是那个老东西搞得鬼。 戚迷轻嗤一声,又加大力道:“他只让你来这一次,还是天天来?” 男人犹豫了一下,支吾道:“老家主,让、让我每晚都来,直到新娘怀上孩子。” “你们蒯家是不学法的吗,不知道这种行为是会吃牢饭的吗?”她忍无可忍。 “吃、吃什么牢饭?”男人一脸懵。 戚迷顿了下,感觉好笑:“所以你们蒯家是该学的东西一点没学啊,我问你,主家老爷具体是怎么跟你说的?” 男人:“他、他就给了我一颗药,让我在进来之前按下上面的一个按钮,等半个小时后,我再进来做我该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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