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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脚下已经堆满了近百具躯体，都没能阻止它们突破防线，冲向擂台的动作。 黎舞当然明白他们的目标是谁。 她不敢松懈一丝一毫。 幸而今日只是魔雾降临，天生魔种并未现身。 她们还能争取时间，试着帮戍朽和白融找到脱身的机会。 可惜黎舞还没来得及回头查看擂台的情况，就窥见齿傀群之中跃出一个极为熟稔的身影。 ……红瞳，长辫。 是她日思夜想的少年。 两人迎面相撞的刹那，刀剑交缠的铿锵声自她眸中闪烁而至。 “苏曜。” 血裔少年循声抬起头，似乎恍惚了一瞬。 可苏曜的眼睛早已失了焦。 他只知道按照顾辞玉的指令行事，杀掉眼前的碍事之人，朝目标所在的方向逼近。 黎舞犹豫的瞬间，兰霖楼楼主的术咒已经轰然击中少年。 “——噗！” 一口鲜血自苏曜唇边溢出。 他应声倒地，数秒后便没了动静。 "苏曜！！" 黎舞冲上前，连忙探了探对方的鼻息。 幸好…… 还有呼吸。 只是这一击幻术咒法较兰霖楼楼主之前的作法而言，要狠上了许多。 是因为人数不减反增而生出的躁意，还是因为别的原因……黎舞无从得知。 她松了一口气后，将苏曜也抬入擂台后方，寻了个干净地方安置好他。 不料，就在黎舞心生郁闷的同时—— 声声厉喝与惊呼在栅栏附近赫然爆发。 “……兰霖楼楼主，你这是做什么？！” “顾宗主小心！！” 众人迅速转头，看来声源处。 不久前，兰霖楼楼主打算擒贼先擒王。 索性直接冲向栅栏外的人群，擒住了“李哥”。 但就在此时，顾辞玉竟然迅速卸下了那副皮相的伪装，并顺势将身躯顶入对方的兵刃之中。 血液四溅的那一秒，年迈男子面上笑意不减，“哼……” “你别想得逞。” 几位伪装成路人的门主原也在帮忙制止齿傀的恶行，但却被顾辞玉的轻嗤声吸引了目光。 于是，他们开始高喝出声，为对方打抱不平。 可几位门主到底来不及将人救下来，便看见顾辞玉的身体砰然落地，激起片片尘埃与血沫。 他们无不面露诧异，惊慌失措地顿住了脚步。 能够将焕宿境之人一击毙命的人……境界和修为定是比顾辞玉要更高的。 一时之间，他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直到—— 一抹携着讽色的厉喝自擂台之上飘入众人耳中。 “罪魁祸首不是她，是仙界圣子，白融。” 所有人的目光无声聚集在陆拂霄的身上。 见状，他唇边的反倒更浓了，“哦，不对。” “我说错了，罪魁祸首……应该是夜明神大人。” 戍朽懵了。 她直接抽出腰间佩剑，再次刺向对方。 但陆拂霄只是不慌不忙地反手接下，便继续说了下去。 甚至连握住蔽□□近他身后的黑白二人，也被陆拂霄侧身躲了过去。 甚至—— 成了他口中更有力的证据。 “瞧，他急了。” 话毕的同时，陆拂霄已经挥袖释出三道破伪术咒。 一道直逼赤狐法衣，其余两道则冲向黑白二人。 正巧，谷巧儿被门主和齿傀们夺走了注意力。 她还未来得及重新施令，让一旁的钟溪招架此术，就被陆拂霄钻了个空子。 不过须臾，赤狐法衣便被击落在地，白融的原本容貌也在这一刻暴露于众人眼前。 几位门主不约而同地惊叫出声。 “——真、真的是仙界圣子！？” “他还活着，还活着！我们有救了！！” “可魔尊怎么也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说夜明神才是制造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犹疑之际，顾辞玉死前说的那一句话，再次涌上心头。 但即便如此……几位门主也只是半信不疑地发出疑问，并未对白融刀剑相向。 反倒只是怒目瞪向那位兰霖楼楼主，质问对方的暴行。 “倒是你，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滥杀无辜！顾宗主可是我们仙盟中的领头人，岂能容你如此□□！？” “对啊，你拦齿傀拦得好好的，怎么突然调转态度……杀害修仙者去了！” 虽然他们心底怨怒至极，但到底没敢上前与对方较量。 戍朽正欲反驳，却见谷巧儿一言不发地侧目望向自己，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 与此同时，陆拂霄“好心”为诸位解答起来。 “她不是滥杀无辜，而是早有预谋。” 他话刚出口，谷巧儿便开始迈步走向擂台。 即便戍朽已经将蔽日交给了白融，但到底因为魂魄一分为二削弱了内里的威力。 她看准时机，侧身让道，打算辅助谷巧儿击毙眼前之人。 但陆拂霄居然丝毫不惧。 他昂头扬唇，面向几位门主继续开口，“兰霖楼楼主早就和夜明神约好侵占三界，成为至尊霸主。只是时机未到，她们才隐忍至今。” “我想，有个秘密你们一定不知道……夜明神体内的七情六欲还未被清除干净。制造出魔雾的始作俑者不是天生魔种，而是他自己。” 至此，除了齿傀们发生的吼叫，四周陡然陷入一片沉寂。 连同士兵们的脚步都慢了下来。 戍朽忍无可忍，正欲再次出击时，却见谷巧儿更快一步迫近对方身侧，用尽全力释灵攻向对方。 陆拂霄未动半厘。 他只定定勾唇一笑，抬掌挥出半缕黑气，便化解了那位兰霖楼楼主的招式，面露无辜地弯眼转向门主与百姓。 “其实，我本打算和顾宗主商定，待今日的夺宝大会结束后即刻揭穿他的真面目，没想到对方竟然下此毒手，甚至不惜让同伙弑师断情，以满足自己的私欲。” 听到这里，台下所有人的呼吸声都粗重了许多。 可疑心总归是大于魔尊之言的。 毕竟陆拂霄可不是什么善人，又是以雷霆手段著名的魔域尊主。 不过，陆拂霄早就料到众人的反应了。 “若各位还是不信的话，我可以让你们亲眼看看……魔雾究竟是因谁而起的。” 戍朽刚刚搀住退后数步的谷巧儿，就看见陆拂霄转身走向墨色“白融”身旁。 她和谷巧儿几乎是同一时间倾身抬步。 虽然她们将将拦下了对方的袭击，但仍然没能阻挡陆拂霄向大家证明“夜明神阴谋”一事。 戍朽方才同谷巧儿一起快步向前，挡下陆拂霄裹满杀气的澎湃魔气，便见一缕黑发应声荡向石面之上。 白融鬓边的碎发被那柄链刃悄声削下，险险贴着脖颈飞离数尺。 没想到，原该遍布魔雾的苍穹，竟在此时显得清明了几分。 所有人的目光倏然剜向那两个面容一致的黑白男子。 魔雾波动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动摇了。 士兵们无声转动脚下的步子，将火把与武器往白融的方向缓缓挪移。 而戍朽和谷巧儿也在窥见这一幕的瞬间，一同僵住了身子。 这、这股魔雾…… 真的和白融的七情六欲有关？ 她完全不敢相信，但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得愣神片刻。 陆拂霄在这时侧目看了过来，唇角笑意稍减。 那双眼睛看向她时，寒意也随之攀上戍朽的胸口。 她看见对方敛眸哑声一笑，朝自己发出最后的警示。 “雾儿，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现在，回到我身边来。” 与此同时，几位门主早已协同士兵们一同逐步逼近擂台，试图擒住那位魂分两体的脆弱神明。 戍朽根本无心理会陆拂霄，她迅速拉住那位兰霖楼楼主的衣袖，试图在对方口中寻得一丝希翼。 “魔雾真的是夜明神的七情六欲所致？” 谷巧儿意识到对方看出了她的身份 ，虽然讶异，却并未完全将自己暴露出来。 她摇了摇头，低低泄出一口浊气。 “……我也不知道。” 这件事，也是谷巧儿没能借用命盘窥见的唯一一件事。 她没法下定论，也没法保证夜明神真的不是魔雾现世的始作俑者。 就算天生魔种和陆拂霄联合做戏，但现在也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此事。 戍朽听见这话，心也凉了一半。 她们和那两道黑白二色的人影，已经在转瞬之间被所有人团团围住。 而白融也因为陆拂霄口中所述……自我怀疑起来。 不过，陆拂霄早已在同时咬唇悄然后退，他望着女人的身影，缓步向外撤去。 戍朽早已忍不住冲到白融身旁，用灵力凝成一层屏障，挡在她们前方。 黎舞和天禄因为陆拂霄的举措，思绪也乱成了一团。 唯有她还留守在白融身前，挡住所有人的怒火与怨愤。 “……你们冷静些，这件事现在还不能下结论！” “而且白融的魂魄分化成了两半，根本不可能引出这么浑厚的魔雾——” 话至一半，已经有门主大声开口打断了她。 “你别帮这个恶魔狡辩了！” “仙界圣子现在这副模样，不就代表着情欲和他心中的神性同样浓烈吗？！而且传闻中天生魔种现身的同时，也是夜明神觉醒真身的时候……这未免也太过巧合了一些！” “而且 天生魔种到现在都还没现身，独独在他身上削下一缕碎发后，就能让雾色清明许多——若这不是他搞的鬼，还能是谁？！” 这话一出，就连躲在一旁看戏的百姓与士兵们也开始举手附和。 “就是，就是！！” “我看这所谓的什么仙界圣子夜明神，才是让我们陷入永夜的凶手！” 群情激愤之时，陆拂霄再添一剂猛料。 他幽幽挪动目光，射向白融身前之人，“只要我们齐心协力杀掉他，就能破除永夜之咒了。” “——对！” “杀了他！杀了他！！” 人群之中爆发数声厉喝，她们甚至跨过栅栏，逐步逼近擂台。 第一次感受到永夜压迫的百姓，已经被忐忑不安的心绪逼得要疯了。 她们恐慌没有烈日与皎月存在的深夜，害怕魔物与魂鬼的侵袭，只想尽快找到一条保全自身的道路。 而那些齿傀没了顾辞玉的操纵，竟还在继续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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