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存于世间的理由 “喂，你怎么和个呆子一样，问你呢。” “我不知道，我也不敢想。” 他是书香世家，父亲向来严厉，不会允许自己有一个失败的儿子。 “你干嘛这副样子呀，看着烦死了。”她看着男子眼中的迷茫，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那个不够优秀的自己。 她想拉他一把，就像企图拉起当年渴望获救的自己。 “要不养只鬼吧，你只需要付出一点点小小的代价，就能换取你想要的功名。” “不了，那样就不是我自己取得的成就了。” “无趣，整得还挺清高的。” 女子就这样一直陪在他的身边，看着他怎样的努力，然后在他一次次心灰意冷的时候鼓励他。 有一日，他很是兴奋的回来了。 “瑶儿，我考中了！” “没想到你还挺厉害的嘛。” “只要再考中举人，就可以当官了。” 可是这一次，他没有考中。他比一般人厉害，却又没有那么厉害。 “接下来你要怎么做，接着考吗，还是干别的事？” “接着考吧，可能我就是个傻子。我放不下文人的清高，不甘心做其他的事，却又没有足够的才能让我能考中举人。优秀的人太多了，我超过了许多人，却又比不上许多人。” 春来秋往，不知过了多少年，那个沉迷于诗词文学的才子，变成了被生活所迫的大人。 “不考了吗？” “不考了，饭都要吃不起了。也谢谢你这么多年陪在我身边，才让我一直没有放弃自己。” “那你这么多年的努力就白费了？” “谁说白费了，至少我可以当个私塾先生混口饭吃，不是吗？” 女子点点头，赞同他说的话。 “如今我什么都放下了，只是还有一个愿望没实现。” “什么愿望啊？” “愿得一人心。” “这简单啊。方知也，要不你喜欢我吧。” 她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呢？或许是方知也说的那一句，你可以很漂亮的，但前提是你要自信。方知也教她梳妆打扮，一遍遍鼓励着她。 也或许是他那一句——“错的从来不是你。” “你是喜欢我的吧，不然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男子笑了，站在开花的梧桐树下，他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梧桐花，“瑶儿，知道那些诗人喜欢用梧桐代表什么吗。” “你怎么又岔开话题，我又没读过书，你不可以直接告诉我吗。” “是我失言了。” 那个文绉绉的家伙，很幸运的老死了，没有死在疾病里，也不是遭遇意外而亡。 向来不守规矩的她，这次守起了规矩。她没有打扰死后的他，看着他被安排去投了胎。 她之前诱导凡人养鬼的事也败露了，她接受完惩罚后，回到了云起山。 他走后，她又陷入了迷茫，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然后就发生了后来的事，她守着这木屋，看着它变成了文人口中的百诗居。 她不再犯事，不去教唆凡人养鬼。除了那个一心复仇的安梦禾，和那个书生的表哥。 四人从梦中醒来，那女子坐在梧桐树下的木桌旁。 “如何，你们可知我丢失的是什么？给你们四次机会，每个人可以回答一次。只要有我满意的答案，我就去乖乖受罚。” 楚宴舟思考了一会，“是你的心爱之人？” 女子摇了摇头，“感觉不是这个答案。” 段玲琅想不出，“我不知道哎。” “那我就当你自动弃权了。” “啊？等等。” “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你想到了吗？”司柠看向祁镜暝。 祁镜暝不懂她到底要找什么，他直接摇头。反正他们猜不出来就直接跟她打一架，再把她送给判官不就可以了吗，何必如此麻烦。 司柠看了眼祁镜暝，这个不争气的家伙，就不能猜一下吗。算了算了，还是靠自己好了。 “我猜是继续存在这世间的原因。你被这人世抛弃，死后也找不到未来的方向。终于有一天，你遇到了一个叫方知也的书生，你第一次感到被人所需要。后来他走了，你又陷入了迷茫。我说的对吗，老板娘姐姐？” 女子一怔，笑了笑，“你认出我来了呀。你的回答，我很满意。所以我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去接受应有的惩罚，然后多去一些地方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你感兴趣的事物。” “这样啊，我还有一个请求，你们实现我的请求，我就答应你们去接受我的惩罚，也发誓不再害人。” “可以吗？”司柠看向另外三人，征求他们的意见。 楚宴舟点头，回应道，“只要是我们力所能及之事，我们一定会全力相助。” “不是什么难事，就是想知道你们所追求之物，让我参考参考。” “得道成仙，然后用自己的力量维护人间太平。” 楚宴舟的志向太宏大了，她也没有这方面的兴趣。 “我呢，就是要吃遍天下美食，然后要一直跟着楚师兄。” 守在一个人身旁吗？她曾经有过，只不过现在没有了。她又看向司柠，不知道她的回答是什么。 “我……”司柠垂眸，“能简单的活着，不被任何事情束缚，然后成为一个优秀的丹修。” 还剩祁镜暝，他的回答会是什么呢。司柠看向他，那双漂亮的狐狸眼，藏着不明的情愫。 “继承父亲的家业。”这是他的回答。 “那位姑娘，你可以过来吗，我有话跟你说。”老板娘看向司柠。 司柠有些不明所以的往前走了一步，然后就被祁镜暝拉住了。 “你喊她做什么。” “这么不放心我？也行，那你可以和她一块过来。” 二人走过去，只听见老板娘看着祁镜暝不肯松开的手，咯咯的笑着，“年轻真好。” 司柠愣了一下，原是在打趣他们。有点奇怪的感觉，但她并不反感。 老板娘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他们三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话。 “前段日子，有个叫中书君的厉害家伙找上我。说只要我帮那个安梦禾的忙，自然会有人找上门来为我解决心中的疑惑，但他说要我用一个东西来作为你们的报答。”
第32章 会一直在吗 她起身将一样东西交给了司柠。 “我想着这东西反正于我无用，便答应了他。” 司柠瞪大了眼睛，居然是血芝，那五样难寻的仙草之一。 祁镜暝也诧异了，中书君居然会帮他到这个地步。父王当年去找他求药方时因为没有通过他的考验，他可是毫不留情的让他离开了。 不对，中书君究竟是为帮他，还是帮安梦禾，又或是两者皆有。若真是他所才想的那样，凡人居然可以通过中书君的考验，其意志有多坚定便不必多说了。 楚宴舟联系上鬼界的判官，在老板娘要被带走之际，司柠告诉了她多年前她不曾听明白的话。 “梧桐有个传说，梧是雄树，桐是雌树。梧桐同长同老，同生同死。且梧桐枝干挺拔，根深叶茂，是为忠贞与爱。” 老板娘沉默了一阵，脸上是释然的笑，“原来他早就告诉我了，我说他怎么打了一辈子光棍。” 在那个夜晚，是她将方知也拉回了人间，给了他一束光。 可她很傻，她不知道他喜欢自己。 他心悦她，却没有选择和她在一起，因为人鬼殊途，他们不能在一起。 他不想看到自己心爱的女子因此受罚，他也不敢就这样死去，去赌自己能否有资格像她一样成为鬼修，留在她的身边。 而且若他真做出自杀行为，只怕她是要生气的。 最后，老板娘瑶儿接受了她应有的惩罚，四人也离开了云起山。 在途中歇息的时候，段玲琅和楚宴舟去拾柴火。而祁镜暝在原地发着呆，司柠凑过去吓了他一下。 “幼稚。” “在想什么呢？” “那个老板娘，你怎么看。” “怎么看？或许有点可怜她吧，麻绳专挑细处断，这世上许多人都过的太苦了。她和方知也，就像两个残缺的人在相互救赎，可惜他们却没能走到最后。” 可笑的是，寻求生的人遭遇意外而亡，曾自杀过的人却安然老死。 司柠坐到了他的旁边，祁镜暝自然的拉过司柠一缕头发在手上把玩，“那你呢，你的迷茫比她又少几分？” 司柠一愣，然后笑了，“我和她不一样，我已经找到我的路了。成长为一个可以自保的人，然后活好每一天，要是能找回丢失的记忆就更好了。” “上次中书君说你记忆缺失的事，你很在意吗？” “是有些在意的。中书君不至于说假话，再此之前我做梦总是梦到一个人，或许我真的将谁给忘了。倒是你，从冯家那事起，就一直藏着心事。你到底怎么了？” “我搞不懂你们所谓的立场，我没办法用一个词来定义这一路以来碰到的人，人心最是复杂，所以不自觉的就感到厌烦。” “人本来就是复杂的啊，经历的越多就越是复杂，你又如何用一个简单的词来定义复杂的人。你也不需要去试图理解别人的立场，你们身份不一样，立场又怎么可能相同。 你也不要对陌生的事感到不安，没必要去弄清楚每一件事，因为这些东西他不会来攻击你，你只要保持自己的本心就好。” “可我父王说过，越是看不清的东西就越危险。因为这种事物往往具有极强的迷惑性，然后在不知不觉中影响你，甚至是伤害你。” “什么都要搞明白，也太累了吧。本来安然的活着就很难了，为什么不让自己活的轻松一点。还是说你在讨厌这样的世间，又或者你讨厌这样的自己？” “你想多了，我怎么会讨厌如此强大的自己。” “哦~是这样吗？反正不要给自己徒增烦恼，搞不懂的事就慢慢搞懂。我觉得你就是接触的人太少了，然后一路走来见到的人又各式各样，所以你才因此感到不安。 就像一只突然从黑暗走向人间的困兽，害怕这陌生感，也怕这些东西会伤害到你。慢慢来嘛，你那么长的寿命，足够你把所有复杂的事都搞懂了。” “我可以活很长吗？” 祁镜暝凝视着司柠，他在寻求她的答案。 “当然啊，有我在呢。” “那你会一直在吗？” “当然会啊，至少会活到给你解完毒的。你放心吧，我也巴不得自己活久一点。” “嗯。”或许他生活的节奏可以放慢一点了，不必心急，因为有人会帮他一起解决他的问题。 他眼里的司柠，很是奇怪。她很弱小，却又很强大，她遭遇重大不幸，却依旧能温柔待人，有时会和他吵架拌嘴，也会在他迷茫时告诉他不必心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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