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出去,也没人能进来。 双姒他们在外面,如论如何都打不开门。 从那天早间一直到这日晌午, 两天两夜了,任是谁都叫不开门。 双姒急的不行,她担心九姬,可只能在外打转, 怎么都进不去。 * 九洲王城。 彦麟正在自己的府邸后院练剑, 听见他胞兄文麒的话, 手中剑晃了一晃,险些落在地上。 “兄长说什么?钟鹤青他... ...没了?” 文麒点了点头。 钟鹤青虽然不是王宫侯爵, 可他是连同凡间和妖界的人,关于他的消息一出, 很快就传到了九洲王城里。 文麒不便亲自前往, 他想问上彦麟一句“要不要去东京走一趟”, 话还没问出口,彦麟身影已消失在了后院。 ... ... 东京城,天色灰蒙蒙的。 钟府内外来了许多人,彦麟不认识这些挤在钟府门前的凡人, 同前来的东京妖坊的妖众亦不熟悉。 他最熟悉的莫过于九姬。 他知道她眼里没有他, 他原先见她不懂,见她只对那凡人才有情意, 他便也不再强求,转身走掉算了。 可如今, 她的凡人夫君没有了, 用他那暗卫鹦鹉精的话来说, 他把凡人熬死了, 可彦麟心中一点松快都没有。 他只觉得自己的心拧了起来,不断地绞着发痛。 她眼中没他没关系,他只想知道她眼下怎么样了。 但他一路在钟府找寻,找到了双姒的时候,却听说她把自己关在了结界里,不肯出来。 “不肯出来?多久了?”彦麟连忙问去。 “三太子殿下?小九她,两天两夜没出来了。” “一直都没有打开过?她也没吃东西吗?”彦麟追问。 双姒眉目惆怅地点头。 “没有,没吃过东西。而且这结界与她自身相连,我们不敢乱来,怕伤着她。她到底还、还怀着身孕。” 彦麟愣住。 下一息,他一步到了门前。 “九姬?九姬!” 里面的人不回应。彦麟略一思量,直接把自己的暗卫唤到了人前来。 暗卫婴甫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唤出来,也不敢多问。 彦麟直接吩咐了他. “你可能在不伤着她的情况下,把结界打开?” 婴甫左右看了一看,“属下可以一试。” 天上乌压压的云层,夹带着浓郁的水气压了下来。 鹦鹉来回试了五六个办法,此时到了正午时分,黑云却把日头遮挡的密不透光,气氛压抑。 婴甫一抹额头上的汗,“有了,结界开了。” 他立时将结界撑开做了一扇门的大小,彦麟再没有任何停顿,一步迈了进去。 天上云层拢聚,房中更是昏暗一片。 帐中平平躺着毫无生息的钟鹤青,而帐下榻边的地上,九姬依着床边缩在角落里,脸上再没有半分往日的神采。 “九姬?” 彦麟脚步轻到不能再轻,生怕是惊到了什么似得。 他一直走到床边,看了看床上的男人,又低头去看地上的九姬。 九姬忽的问了他一句。 “你为什么,非要破了我的结界闯进来?我就想安安静静地呆在里面,不行吗?” 她鼻音重极了,嗓音低哑又委屈,一颗眼泪自她眼中啪嗒落了下来。 那滴眼泪仿佛有千斤重,砸落在彦麟心头,他心下倏忽一痛。 他不由也蹲下了身来,靠近她。 “别哭,你别哭。堂堂妖主,遇到什么事情,想办法解决就是了。” 可这话催得她眼泪更是滴答落下。 “可是我该怎么解决?他就这样走了,我到底还能怎么解决?” 眼泪似落雨一般流了满面。 那些泪雨好像落进了彦麟心口里。 他不由地就伸出手,用指腹替她擦掉不住流淌的泪水。 可泪水却越擦越多,到最后,她干脆低头将脸埋进了自己的膝盖里,连看都不许他看了,只剩肩头在不住地颤动。 彦麟眼眶湿热了起来。 但他没有再唤九姬,彦麟只是缓缓起身,再次看向榻上的凡人。 他是凡人,却敢在一场场诡谲的妖案中屡屡现身;他是凡人,却敢在妖族的大妖击杀九姬的时候,上前阻拦;他是凡人,花朝之乱的时候却敢挺身挡在其他凡人身前... ...但他到底是凡人,一段虎毒妖力,就将他的命直接拿了去。 可他真的就该这样死去吗? 留下怀了身孕的爱人,和挤在门前不欲相信的凡人百姓,就这样死去? 彦麟忽的叫住了九姬。 “别哭,你把少卿的肉身看护好,我来替你想办法。或许有用。” 九姬顿住,抬起了头来,但彦麟已行至门口。 他只最后回头看了她一眼。 “你好生吃饭,好生休歇,照顾好你自己,我去去就回。” 话音在房中回荡,他身影消失在了门边。 * 灵雾缭绕的山间谷地,一座高耸大殿静谧伫立。 三太子彦麟一路快步拾阶而上,直到大殿门外的台前。 “我要见父君。” 殿外守门的妖卫皆是一愣。 执掌妖界的妖君陛下在此闭关二十多年,若非陛下本人主动踏出大殿,旁人谁都不可乱闯。连二太子询问紧要之事,也只能规矩地候在门前。 一众妖卫听见彦麟这话都吃了一惊,再见他脚步不停,果然是要闯的样子,齐齐拔出刀来,横在了他面前。 “三太子殿下,这是陛下闭关修养的重地,您不能擅自闯入!” 一众侍卫将大殿的门紧紧守住,有人低声叫了旁的侍卫,“快去请二殿下来。” 彦麟不得而入,他干脆跪到了大殿门前的石阶上。 “父君在上,儿子今日有重要的事要禀!” 侍卫们见他不闯了,却跪在外面开了口,都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彦麟既然开了口,也没什么好犹豫的。 他抬头望着那门扉紧闭二十多年的大殿。 “父君从狮族夺位之乱后,就一直闭关在此,二十年有余。 “妖廷没有妖君亲自执掌天下政事,只有兄长文麒一个人勉力支撑。 “儿子今日斗胆问一句,您要何时才能结束闭关,重回妖廷?” 他大声问了过去,大殿幽幽,他的话语像是都散在了雾里一样,连个回音都没有。 但彦麟没有气馁,他看着始终不开的大殿之门,深吸一气。 “父君闭关,不只是为了静心修炼,也是为了大哥复活,这我知道。大哥那年是因保护父君而死,平心而论,便是儿子也想这般,却没有大哥的本领。 “这许多年,我们也想助您让大哥复活。可是二十多年过去,您也好,二哥与我也罢,试尽了复活的法门,大哥却一点还魂的迹象都没有。” “您若是还要这样执意下去... ...” 彦麟身跪在地,但脊背挺得笔直。 他一字一顿开口。 “儿子以为,没有意义。” 一众侍卫无不倒吸一气,殿前静得落针可闻。 莫说他们,从后面快步赶来的文麒,听见这话脚下都顿了顿。 “彦麟你在乱说什么?!” 可话都说到了这里,彦麟根本不再在乎,胞兄对他急劝的神色。 他只是直直看向大殿门内的方向。 “父君可以随意责罚儿子,但是儿子这几句话必须要说。” 他说,“虎族之所以敢私通凡人,在妖廷眼皮子地下偷天换日,不就是仗着您这位妖君多年不现身王城吗?” “而二哥到底只是二太子,他一边要替您执掌妖廷内外政事,一边还要助您尝试各种复活阵法。您说什么,他就做什么,从没有半句疑问。在复活大哥这件事上,他明知道希望渺茫,这样下去也万分不妥,但从不敢违逆您一句。” 二太子文麒在弟弟这几句话中,深深闭起了眼睛。 彦麟却道。 “他不敢违逆您,怕您觉得他对您不够忠孝,对大哥不够恭顺。但总要有人说几句实话。” “父君,我们与其在这要耗尽心力地,去复活已经散去二十多年的大哥,还不如去复活那凡人的大理寺少卿。” 他想起了什么,又做了更正。 “不是少卿,在花朝之乱后,他已经被人皇提拔为大理寺卿。二十岁的大理寺卿,大理寺官钟氏一脉的最后血脉。他为凡间、甚至为妖界,都做了许多连我们都不能做到的事,可最后,却深中虎毒,苦熬了数月之后,撒手人寰。” 彦麟说到这里,忽的重重叩头在大殿门前。 “父君若有复活的希望,何不用这凡人的身上?眼下最该复活的人,是他才对!” 话音落了下来,殿前安静至极。 二太子文麒看着弟弟豁出去了的样子,重叹心道,这番话,当真字字句句都是忤逆。 可就在此时,大殿里面飘然而出一个久违了的声音。 “文麒,你也觉得那凡人更值得吗?” 父君问了他。 文麒微怔,也看到了弟弟回头向他看来。 他再次闭起了眼睛,再睁开时,亦抬脚到了彦麟旁边。 他亦跪了下去,回了殿内的问话。 “儿子... ...也是如此以为。” 二哥也这样说了。彦麟眼眸不由发亮。 但文麒对这个自己这自来骄傲、万事不惧的胞弟,实在没话可说,当下无奈地轻瞥了他一眼。 约莫有几息静静飘过。 大殿里传出一声长而幽的叹息。 “也罢,你们说得,也在理。” 话音未落,有一物从幽闭的大殿门内飘然飞了出来。 那物晶莹剔透,散着柔润的光泽,就这样飘了出来,稳稳落在了彦麟的手中。 大殿内妖君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众愿之泪,拿去吧。若有机缘,他或许可得上天垂怜。” * 东京城,钟府。 九姬坐在钟鹤青床边发呆。 外面有匆促的脚步声突然出现,九姬登时闪身到了庭院里,她一眼看到了彦麟。 彦麟也看到了她,少年一步上前。 “九姬,我拿到了,拿到了!” 他直接伸出手来,莹润的泪滴出现在他掌心。 “众愿之泪?”九姬惊诧不已。 妖君为了复活大太子不知道用了多少心思,竟然愿意让出众愿之泪。 彦麟却没有同她提那些,只是道。 “可惜,这里只有半颗众愿之泪,不知少卿身上的机缘能否启动。” 但他这话没说完,另一个声音出现在了他们身后的门边。 “不是半颗,是一整颗。” 九姬闻声看去,有人从院门外走了进来。 她裙摆上还沾染着仆仆风尘,只是她看向九姬,也伸出了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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