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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 ◎他这◎ 正院的门开着,气死风灯在风中打晃,灯中火光安然,光亮洒满了庭院,流光回转。 钟鹤青看到庭院里的人果然在等他。 只是不似旁人家中的妻子,要么坐在石桌前饮茶,要么在廊底剪花,又或者在灯下刺绣,她却倚在抄手游廊边缘的石榴树下,抱着臂不知在思量些什么,连金栗通禀他回来了都没发现。 反倒是一阵风吹了过来,她才半掩了口鼻打了个哈欠。 “让你久等了。困了吧?” 男人的声音忽然近到耳畔,九姬这才发现他回来了。 “你回来了?” “嗯。回来晚了,是我的不是。” 夜风从石榴树的枝叶里漫过来,柔和地卷在人耳边的碎发上,痒痒的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就和他眼下莫名柔和的话语一般。 只是九姬抬头向他看去,却见他没有对上她的目光,反而眼帘垂了垂,清了一下嗓子。 “既然天色不早了,院里也起夜风了,那就回房洗漱吧。” 九姬心想洗漱就洗漱,他垂着眼睛做什么?难道太困了,睁不开眼了?若是这样,她今晚还方不方便问一问他案子的事呢? 但她从善如流,同他回了房中,由着金娘子打水给她洗漱了一番,在心里思量要不要问,怎么问才稳妥。 之前介入还能说是纯阴之体通梦的原因,眼下问得太多,会不会引起他的怀疑? 九姬一时还没想好要怎么问,但待她洗漱完毕,金娘子已经替他们吹熄了些烛火,只留下郎君手边的一盏,然后眉眼含笑地退了下去。 男人端起那盏仅剩的小灯走到了帐边。 时候确实不早了,外面更鼓又响,九姬干脆进了帐中,他亦跟了进来,将手里的小灯压了压,放在了帐外。 九姬还在思量到底怎么问才不着痕迹,却在那小灯悠悠晃晃的昏黄光亮下,见他悄然解开了自己的衣带。 九姬微怔。 脱下的衣衫被他叠好放去了一旁,男人的臂膀与胸膛, 在灯下有种特殊的油亮起伏的紧致之感。 九姬被吸去了一瞬的目光,只是等她回过神来,自己衣衫上的系带已被他轻轻拉开了来。 唉?不是? 愣神的工夫,他已将她身上落下的衣衫也叠好,帮她放到了她枕边。 帐中飘进了久违的黏热香气,香气令帐中湿热渐起,尤其在他渐渐靠近的时候 等会! 可他俯身,渐烫的掌心握在了九姬的手臂上,九姬不知自己怎么躺了下去,而油亮起伏的胸膛压了过来,粗重的呼吸抵至耳畔。 他这... ... 火中热碳落到了湿滑瓶口,交错的呼吸在一瞬间全都沉重了起来。 九姬大吸了一气,细汗自发间凝聚向发梢滑去。 她等他回来不是这个事啊! 但是... ...呃,好、好吧。 ... ... 上一次这般,已经是大半月之前的事了,那还是大婚刚过之后。 不过那次让九姬很是不适,他只如同交差一样在黏腻的香气中,不耐地完成了任务。 之后两人多有罅隙,便没再有过接触了。 九姬当然无所谓,不想他今日又来了。 只是今日,好像和之前有些不太一样。 帐中热气随着他的动作节节攀升,黏腻的香气今晚好似并不浓郁,又或者是早被湿热的呼吸稀释殆尽,没有了黏腻之感,只剩下些微旖旎流淌鼻尖。 他今晚明显耐心了许多,动作也轻缓了不少,如流淌在石板上的月光,慢吞吞地回转着。 更鼓不知何时又响起了一回,九姬的思绪被他磨得好似流光了的沙漏,只剩下少量不甚清明的念头了。 眼下困了的人不是他,是她了。 本来要问他的事,这会也实在没法再问,直到结束,九姬干脆倒头就睡了过去。 ... ... 直到身边有了窸窣的动静,九姬睁开眼来才发现天快亮了。 她坐起身,看到男人昨晚没走,眼下似乎刚起身,正在穿衣。 不太熟悉的场景,令九姬愣坐在床边多看了两眼。 他见她醒了略有些意外,一边问她“要不要喝水”,一边拿了件衣裳向她走了过来。 九姬不用喝水,他却把衣裳披在了她肩头。 九姬惊讶地看了过去。 难道他芯子里也换了人? 她心里如何作响,都映在她看过来的稀奇古怪的目光里。 钟鹤青微微低头。 “清晨还是有些凉的。”他把衣衫又往她肩上拢了拢。 九姬在这些亲昵的动作里有点不太自在,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 只是她忽的又想起了,昨日想问没问的事情。 这问话怎么开口才能不至突兀,昨日九姬没想出来,今日倒有了个话头。 她瞧着男人将床边纱帐收了起来,道。 “我这两日总做关于妖鬼的梦,亏得是昨日你来了,倒睡得安稳不少。” 她试着先夸了他一句。 钟鹤青收纱帐的手一顿,闻言低头向她看去,见她眨了眨眼睛,眼睛弯了弯。 清晨的鸟雀啾鸣声仿若含着清润的露珠,啾啾悦耳地从窗外漫进来。 床帐里面还残留着昨夜的潮热与湿香。 男人耳根在这句话里微有些发烫。 他没开口回应,九姬却看到了他轻轻勾起的一丝唇角。 凡人的情绪真的细微到稍微一不留神就会错过,好在九姬捕捉到了。 她心下稍定,立刻抛出了琢磨了一晚上的问题。 “你是不是已经把犯案的妖怪抓了?” 他嗯了一声,“眼下只是抓了个涉案的妖,并未定罪。” 九姬一听直觉有戏。 如果安三娘的儿子确实是杀了私塾先生的凶手,那么以钟鹤青多日的筹谋,昨日应该有定论了,但他却说没定罪。 九姬心里对她要找的同族多少有些偏向,但妖偏向妖是正常,凡人却难以偏向妖了。 九姬不禁同眼前的大理寺少卿道。 “既然没定罪,那他也有可能不是真凶,是不是?其实,我听说大多数妖也同寻常百姓一样,勒紧腰带过日子已是不易,怎会随意杀人?” 她的思路和其他人全不想同。 大理寺的人也好,杜老先生的亲眷也罢,听到他从妖坊里抓来了一个嫌犯,都下意识认为水落石出,真凶到案了。 但她却没有这样的下意识的认为。 钟鹤青坐到了床边的交椅上。 “娘子觉得案犯不是妖?” 是不是妖九姬说不好,但她觉得未必就是安三娘的儿子。 她说不知,倒没忘了替自己遮掩。 “我只是听从前身边的道士师父说起过妖的事,妖也和人一样有自己的日子要过,没有来由怎么会伤人,还是杜老先生那样的好人。” 她反过来问了他,“郎君以为呢?” 钟鹤青点了点头。 “娘子所言在理。只不过眼下这位嫌犯身上疑点重重,如果他没有办法自证清白,大理寺也没找到其他妖,或者人,犯案的证据,那么他想要脱罪很难。” 他这半说,九姬抱臂思量了起来。 晨曦的微光自窗棂细缝里挤了进来,将暗淡的室内照亮了些许,她抱着臂坐在那。 她好像很喜欢这个动作,思量的时候,看笑的时候,发呆的时候,不悦的时候... ... 电光火石在脑海中乍亮,钟鹤青突然想起了什么。 那晚,他第一次去东京妖坊的衙门,出来的时候遇到了那位救了他的姑娘。 彼时,在雪玉莹石的光亮映衬下,狐役说了让她不悦的话,她也抱起了臂来... ... 思绪如闪电掠过,钟鹤青怔了一瞬。 可是这两个身影,除此之外,就再无其他相似之处了。 作者有话说: 晚安~ 感谢在2023-10-27 17:53:13~2023-10-28 20:06: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5330129 22瓶;CHJ陈弘竫 10瓶;yyyyya~、顾轻柯、hsiao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第 19 章 ◎狸姬◎ 东京妖坊,石三巷。 九姬早间自钟鹤青口中打听过之后,下晌再次来到安三娘家门口。 但来回敲了三遍门,还是没见到安三娘,她只好找了邻居问询。 邻居都为安家的事叹气。 “唉,出了这么大的事,三娘还能有什么办法?她好似是去玉鼠洞宫,求那位鼠族的宫司大人去了。” 九姬闻言不由地往东山上看了过去。 白日里的翡翠琼木不必悬于其上的灯笼照亮,在日光之下依旧明丽夺目。 安三娘去求了玉鼠洞宫的宫司? 她道谢告辞,一路向东。 坐落在翡翠琼木上的玉鼠洞宫,距离妖坊坊间并不算远,但却被溪水林木隔断开来,仿佛被隔出另一片天地似得,孤芳自赏地独立山间。 九姬刚从林中绕出,就听见了安三娘的乞求之声。 “... ...宫司能不能救救我儿子?只要能救出他,让我做什么都行!” 玉鼠洞宫的院门外,七八只鼠卫持刀把手着大门,将苦苦哀求的安三娘抵在门外不得入内。 只有一阵轻蔑的笑声却自上而下的顺风飘来。 九姬循声抬头看去,看到了悬于琼木上的宫殿栏杆前,立着一个身量不高的精瘦中年男子。 他穿着如凡人一样的朱红锦袍,束腰以金线刺绣,腰间悬着两块莹亮的翡翠玉牌,居高临下地低头笑看着匍匐在门外的安三娘。 “让你做什么都行?那你能做什么?” 安三娘闻言顿了一瞬,但她还是攥紧了手,把自己能做的说了出来。 “洞宫里的那片清风藤,我不要了,我可以亲手把它们铲了,给玉鼠洞宫腾地。宫司觉得行吗?” 她把手攥得发白,话说到末尾嗓音哽咽起来。 那是她的生药铺唯一赖以为生的灵药了,还是丈夫生前亲手植下的药草。 谁料,站在高高的雕梁画栋里的男人,却笑出了声来。 “就这样?你不会真以为本宫司,会在意一片快枯死的草地吧?” 这轻蔑的话语传来,安三娘陡然一愣。 “你、你怎么知道清风藤快枯死了?” 她问出口,忽地站起了身来,直楞楞地看向宫司蜀禄。 “是你、是你给清风藤下了毒!难怪清风藤这几年一岁不如一岁,产出越来越少!是你......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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