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慎之转头,看着元无忧:“小姐,你觉得如何呢?” “我没兴趣。”元无忧吹着泡泡,“我等能杀他的那天。” 徐慎之笑了笑。 他太了解她了。她一直是个太好的孩子,内心总是过分柔软。所以她说得再坚决,他也清楚,她总是做不出来。 若不能坦然杀之,他就只好帮她识人。 他顺着她的话劝道:“杀他之前,也要折磨一下的吧,否则岂不是要他死得太过容易? “没有什么比我的梦境更为真实的了。没有人能够看穿我的梦境与真实的区别。 “不如在我的梦中,折磨他一下? “我真的会把你变得很坏的。”徐慎之笑道。 …… 梦境的结果,是出乎了徐慎之的意料的。 不管是元笑……还是元无忧,都是大大出乎了徐慎之的意料的。 梦境中的元笑和元无忧,都是被徐慎之“处理”过的。 对于元笑,徐慎之仅仅是隐藏了他在现实中的全部记忆,所有的观念和情感都未作变动,留下了原原本本的元笑自己。只有这样,才称得上是真实的试探。 而对于元无忧,徐慎之则加上了一把火。 他从人的劣根性中,选中了傲慢。他将最纯粹最浓烈的傲慢加给了元无忧,要她的恶劣之处比常人要严重千倍万倍。 然后,他给了这样的两个人,一个真实无比的梦境。 他的原意,是看元笑能做到哪一步。 会怎样对待性格恶劣无比的元无忧,是会忍耐还是爆发?何时爆发? 从六岁开始抚养元无忧,能够坚持到几岁?在无法坚持之时,是单单抛弃,还是拿她换来钱财?毕竟,元笑自己也难以生存,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卖作童养媳也能收回不少钱。 …… 他没想到,元笑竟就那么将元无忧捧在手心里养大,一路养到了成人。 看得出,不管元无忧如何恶劣,他都会继续养着她了。 这出乎了徐慎之的预料。 为了看看他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徐慎之决定送上一个高潮。 背叛,唾弃,冷漠,伤害,以人性之恶步步紧逼。 他能坚持到哪一步? 如果在这之后,伤害他的元无忧,最终又跌回了泥土,他又会如何对待? 甚至还要“齐家公子”特意出言激他,点醒他元无忧的所作所为是如何恶劣,元无忧是怎样糟糕的一个人,看他是否会被激出愤怒,是否能对元无忧加以报复。 元笑确实被激出了愤怒,却是对齐家公子的愤怒。 他痛斥了齐家公子,愤怒得无以复加。 然后…… …… 然后,他跪在了自己亲手养大的女孩面前,只求能让她开心一点。 徐慎之呼出一口气,看着从梦中苏醒的元无忧。 让他感到意外的,也并不只有元笑一个人。 元无忧又何尝不是呢? 徐慎之给她加上的,是最纯粹而浓烈的“傲慢”。她的傲慢,是可以超出常人千万倍的。 这样的人,应当是视他人为蝼蚁。按道理讲,元无忧连齐家的公子都不可能看上,所以,就连这段“婚姻”,都是徐慎之在最高处直接使用暗示促成的。 那么这样的人,为什么会用自己的衣袖挡住滚烫的热水呢? 她听到元笑不住的恐惧的呼喊,就赶了回去。她看到水要倾倒了,就生生用衣服接住。 就为了救一个,在她心中连蝼蚁都不如的人。 那本是他拿来加诸元笑怨恨的情节,怎么都没想到竟会被元无忧亲手阻拦。 只是怨不怨,倒也已经能看出了就是了。那年轻人分明是害怕的。可是一直到到他认命地紧闭双眼的那一刹那,他的眼中都找不到对他声嘶力竭呼喊的女孩的半丝怨怼。 元无忧不符合常理的地方,还不止于此。 傲慢到顶点的元无忧,是绝不会因他人向自己下跪而有什么特别的反应的。在她看来,他人本就应该是伏在她的脚下的存在。 可是在元笑跪下的那一刹那,元无忧却感到了…… 徐慎之不确定自己猜测的感情是不是对的。 她似乎是从元笑的角度考虑,代替他感到了难过。 所以……可能是…… 心疼了他。 这些都是让徐慎之始料未及的发展。 若是素不相识的两个人,是绝不可能如此的。 他试探的,原是元笑对元无忧的反应。元笑的反应是超出了他的预期的。 他没想到,他甚至还一便试探出了……元无忧对元笑的反应。 徐慎之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再抬头时,刚刚醒来的元无忧,已经不知到哪里去了。 * “……没关系的。” “……没关系的。” “您……不对属下这么好,也没关系的。” “您……尽可以拿属下出气。” “您能高兴,便是属下求之不得的事。” 元笑捏着筷子,控制不住似的说出了口。 元无忧看着元笑。 眼睛里尽是觉得他莫名其妙的意味。 “你是发了疯吗?”她看着他,很是不耐,“让你收拾点剩饭,你想法倒还挺多。怎么,我丢个垃圾,还要问问桶的意思?” 她讲话又凶又不耐烦。 可元笑却知道……打心底里知道,她是在对人好。 “属下知错。”他忙低头认错。 心里却滚烫着一片暖和。 元笑吃完了那碗汤面。 一点面屑都没有剩下。 连碗里的汤汁都喝得干干净净,把碗吃得像是刚刚才洗过。 那老头探头看了一眼,挺满意,一笑,眼睛都眯了,弥勒佛似的,一点也看不出刚才不好相处的意思。 “这才对嘛。”他拿烟管敲了敲桌子,对元无忧道,“学学人家!” 元无忧才不理他。 “下回接着要卤肉面。”老头往椅子上懒洋洋地一瘫,“好端端的,换什么面。” 元无忧一句也没理他,出门去了。 元笑向长辈行了个礼,也随着一起去了。 出了门,元无忧逆着人流,拐到了拴马的地方,直接上了马。 元笑也上了马。 不知怎么,他忽然隐约觉得,好像也曾在哪里上了马,满心担忧,焦急而迫切地奔赴向前,去找……去找…… 很重要的人。 再一细想,那一丝微妙的既视感就没了,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但是心里是安定的。 因为最重要的人就在眼前。 健健康康的,面目红润,指尖莹白,一点病也没有。 眉目冷淡,神情倨傲,连皇帝也不放在眼里,绝吃不上半点委屈。 好好的在他的眼前。 这让他感到安心。 元无忧策马,直奔着皇宫就去了。 皇宫戒备森严,连只苍蝇都不好飞进去,倒让她处得跟自家后花园没什么两样。 守城的侍卫连牌子都不敢管她要,远远见了脸就开门了。 元无忧大逆不道,骑着马就一路去了御书房。 元笑可不敢这样,将马递给守城的侍卫,跑着跟了上去。 李衎坐在御书房里头,批了一下午折子了,腰酸背痛。 远远听着马蹄声,他就来精神了。 嗐,除了这小姑奶奶,还有哪个敢在宫里骑马的? 马蹄声飞快地靠近,停下。然后是御书房的门扉被“嗙当”打开的声音。 李衎看着门外的人,灿烂一笑:“无忧,想我啦?” “想你死。”元无忧面无表情。 “那还是想我了。”李衎开心。 “让你查的消息呢?”元无忧看他,“还要我亲自找上门来问。” “这不是想见你嘛。” “消息呢?” “哎呀我这查得可辛苦,先夸我两句,夸我两句我就告诉你!” 金刚锤瞬间出现,轰隆一锤直达耳侧。再偏一寸,李衎这耳朵就没了。 “消息呢?”元无忧慢慢地重复。 “噫噫呜呜对不起我没查到真的真的真的对不起我错了我再也不不不敢了!”李衎人要没了。 “你查不到?”元无忧冷笑。 “真真真的没查到请您相信我!”李衎噫噫呜呜,“你们异能力者的事,哪里有那么好查的嘛。那人直接把人的精神拖进自己的世界,来无影去无踪的,哪里查得来嘛。” 他们说的是陈婉清的事。 那时,元无忧要元笑将陈婉清救了出来。随后,她就让徐慎之去通知皇帝,要皇帝查清幕后主使。 两天了,没查出什么动静。 皇帝人是比较狗,本事还是有一些的。鬼才信这狡诈的狗东西真的什么也没查出来。 摄魂又不是说来就能来的,总得有点媒介。 只要摸清陈婉清近来都接触过什么人,有什么查不出来的。 他要是想查,怕是主使穿什么颜色的底裤都该查出来了。 “你在打什么主意。”元无忧想不通。 而狗皇帝如果不想说,她就决计是不可能问出来的。 明摆着是在给她下什么套,却又很了解她的弱点,让她拒绝不了。 元无忧面色平静,随手一锤,就砸坏了小皇帝的新书桌,又把手里的锤子随便一扔,旁边的书柜就也殒了。 还带走了年轻的帝王巨巨巨喜欢的一本可稀有的孤本。 对方噫噫呜呜委屈唧唧的,啥也不敢说。 元无忧拍了拍手,不想再看见他,转身想走。 小皇帝倒还想和她寒暄两句,看着悄无声息跟在她后头的元笑,忽然开口笑道:“你们相处得不错嘛。” 好家伙。 这…… 好家伙! 李衎,全世界最懂得如何激怒他人的人。 元无忧转过身来,皮笑肉不笑:“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哎呀。 真生气了呢。 李衎假装看不出来,笑眯眯的:“看他脸色不错呢。” 脸色不错。 时值初夏,元笑的衣服宽松。透过宽松的领口,能看到他身上新烙的烙印,以及裹着肩膀剑伤的绷带。 就在今日一碗面之前,元笑足足两日水米未进,几乎不眠不休。饥饿和疲惫让他面色颇为疲惫苍白,一看就是受了不少苦处的。 李衎,重新定义了“脸色不错”。 元无忧不知道李衎为什么会这么说,只觉得心里莫名的烦躁。好像她真的对元笑心软了似的。 好像全世界都知道她对元笑心软了似的。 她怎么可能心软? 他活该! 元无忧冷着脸,真是看也不想再看李衎一眼了,转身就走。 李衎在她后头嚷嚷:“说来,今日刑部地牢里收押了个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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