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是一件伞套。 有时候是一副手套。 还有一次他竟然要定做两件马鞍毯。 马鞍毯就是放在马鞍下面,马的身上,防止马鞍磨坏了马的背。 黄昕鹤有些无语:“这……去地毯商那里定做其实比较好吧?这也看不出来,而且……材质舒服才最重要吧?” 伊奥莱不管,他本来就是骄矜又任性的人。 最后黄昕鹤没法子了,只好接下来。 她问了伊奥莱的族徽和家族名字以及格言。族徽自然是塔西斯上次挂在自己的翡翠城堡墙上那个,家族格言也特别平淡无味,就是类似“有志者事竟成”之类的,完整翻译的话,是“在有毅力者之前,没有任何一座阶梯会断裂”。 于是黄昕鹤就给他定做了一条亚麻色,一条黑色的,分别用族徽、族名及格言轮流绣了四周一圈,显得十分有品质感。 伊奥莱来取的时候依然是坐着他华丽的马车,除了侍从车夫之类的没有带别人。 但没过多久就赶来了一个少女,发现了他的车之后径直走进了店里,一直走到他面前,怔怔看着他,还没说话,就泪流满面。 黄昕鹤认出她正是上次那个趾高气扬的贵族小姐。 但短短两个多月,她的变化却极大,脸瘦得脱了形,一脸的苍白憔悴,好像老了好几岁。 她穿在那娇艳的蕾丝长裙里显得像一副骨架,腰间都不用用力束,束腰本身已经松松垮垮。 “你……”贵族少女顾不得别人,她眼睛里只看得到伊奥莱,眼神仿佛两簇火焰:“总算找到你了,你躲了我多久了……” 伊奥莱却不再像以前一样温存含笑里的多情模样,眼中带了明显的厌倦,叹口气说:“茱莉,还记得我给你唱过的诗歌吗?……越热的火,燃得越快,哦,少女,不要天真,不要以为天空久晴无雨,不要期盼山火久燃不灭……待到火焰只余灰烬之时,你我何不相视一笑,把美好的过往,托给山间的清风,托给偶然飞过的燕子……啊,待到山花遍野……” 他的话还没完,就被叫作茱莉的少女打断了:“不,我不要忘记过往,也不要什么灰烬!……你说过,待到春天花开,就不会让我这么鬼鬼祟祟,见不得人了……” “是啊,”伊奥莱残酷地说:“春天花开,咱们短暂的关系也该结束了,当然不用再鬼鬼祟祟见不得人了。” 黄昕鹤无语,也实在不想听壁脚了,转身去了后面。 但依然听到茱莉大声而绝望的痛斥:“伊奥莱,我家是不如你家显贵!但我也不是无名无姓的!我可不是随便人玩弄的女仆娼妓……” …… 再然后,“哗啦啦……” 黄昕鹤转身一看,茱莉小姐把中岛案上陈列的所有的商品,尤其是易碎的陶瓷全部扫落再低…… 好吧,没关系。 伊奥莱总不会不认账的。 但她还是可惜那些美丽的小东西了……。 果然美丽的东西总是脆弱……
第52章 春天 黄昕鹤不忍看她那些易碎品的下场,干脆避了出去,回自己的小院子里坐着。 随那姑娘砸去吧,她就不信,伊奥莱还好意思赖账了! 她还决定了,要三倍的赔偿。 渣男付出点代价也是应该的。 看这位自诩风流雅致的艺术家的子爵家大少爷到处勾三搭四,就知道肯定有这样的时候。 想玩可以,荷尔蒙过剩也行,找玩得起的玩不行吗? 骗小姑娘什么的,真的是太low了。 黄昕鹤看看这姑娘的样子,想起另外那个一口一个师兄,脸儿红扑扑看着伊奥莱的索菲亚斯大学的女生,忍不住想叹气。 更何况伊奥莱还试图勾搭过她,虽然他一试就退了,显然对她的兴趣不是多么大,但是,假如她真的上钩的话,下场该多惨…… 这真的是人品问题了……偷人还要偷心,比一般纨绔子弟还要过分。 难怪塔西斯看不上这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哥哥。 …… 等到伊奥莱的侍从终于来找她,说茱莉小姐已经走了的时候,已经一个多小时过去了。 她只好慢吞吞地走回去。 店里果然一片狼藉,好在放在四周架子和墙壁上那些帽子、鞋子、包还大都无恙,倒霉的都是中岛桌上的一些陶瓷器和小物。 那些都是黄昕鹤淘来的,她自己还没心思弄个窑出来烧陶。 她略微一估计,报了个赔偿数目,当然是往高了算,然后才又乘以三倍的。 而且她还特坦然,对有点灰头土脸,连银发都不那么闪耀了的伊奥莱说:“您有没有觉得我要的赔偿价格高了些?” 伊奥莱还在丢人的尴尬里没走出来,哪里有心思理会她的赔偿数目,听了之后怔了怔:“啊?……没有,没有,不高……” “我是故意的。”黄昕鹤说,“这是原本价值的三倍。” 伊奥莱再次怔住。 黄昕鹤正色说:“您看,我开这间小店,把自己心爱的东西与众人分享,是不是一件快乐的事?” 伊奥莱点头说:“那当然是,我很佩服你这点,实不相瞒,我之后受了启发,还想过要不要开个画廊……” 黄昕鹤并不想跟他聊什么画廊,她继续把话题拉回来,说:“……我店里出售的货品,都是我亲手做的心血,要不然,也是我心爱的小东西,到我这里来买东西的顾客,都是特别喜欢它们,真心欣赏的,卖给他们,我获取货款,也获取欢乐……可这次呢……”她扯了扯嘴角:“它们迎来的不是被人喜爱和欣赏,而是被破坏,被毁灭,我不但不能收获快乐,心血白费,还要为此难过痛苦和沮丧,所以额外多要两倍作为弥补我精神上的损失……您觉得合适不?” 伊奥莱听她振振有词娓娓道来,一时不知道该苦笑还是该如何,但又觉得她说得也很是有理,竟然无从辩驳起…… 甚至他还在本来的尴尬上又添了不少惭愧。 是啊,这些都是店主小姐的心血,是艺术品……竟然因为这样可笑的原因被损毁了! 一时间他觉得自己太错了,应该把茱莉一把拉出去,而不是随便她乱砸……他的风度和这些艺术品比,还是后者更重要一点点。 至于什么两倍三倍……伊奥莱就不在乎这么区区几十个金奥尔了。 他愧疚地说:“……都是我的错……”又大方地让手下来付了赔偿款。 黄昕鹤本想跟他说女孩子不是物品,像他这样也实在过分,想想不过交浅言深,他又怎么可能听她的……干脆收了钱,什么也没说。 …… 黄昕鹤认为伊奥莱经过这么一次,可能短期内没脸来了,然而没想到,还不到一个星期,他就再次来了。 彼时黄昕鹤正百无聊赖地伏在窗边的座椅,在一堆漂亮的帽子中间往外看。 最近天气渐渐暖和起来了。 索菲亚斯的冬天,好像还没怎么太冷,就已经要过去了。 甚至都还没下过一场哪怕最小的雪。 河里的水虽然一直没结冰,但最近还是比寒冬时多了些绿意盎然。微微泛着绿意的河水里,甚至还有两对水鸟在交颈,其中一对羽毛一个华美一个灰暗,倒是很像鸳鸯。 天气明朗,河对面的校舍就格外清晰。 冬天过去,放完寒假的学生们也就都回来上学了,对面多了好多人影人声,很是热闹。 黄昕鹤有些向往地轻轻叹了口气。 若是有机会,她也挺想在这儿上个学的。 不知道是因为心里还依恋着象牙塔中单纯明净的生活,还是…… 有魔法专业的学校,总是让人心动,想要试试的。 虽然索菲亚斯大学并不以魔法学院著称。 这里比较好的几个系是天文系、地理系、绘画系、魔法生物系等等……魔法学院却很平庸,既没有优秀的学生,也没有厉害的老师。 正在想着的时候,伊奥莱就出现了。 他今天竟然没有坐马车来,而是自己一个人走来的,还背着黄昕鹤第一次给他定做的那个华美的琴包。 连一头银色长发都看上去蒙尘了,和以往油光水滑,丝丝缕缕如月光一般的感觉相差甚远。 到了之后,他也没再要求定制什么,而是自己挑了一套黄昕鹤自己手作的小书签。 想了想之后,伊奥莱说:“店主小姐,要不要我为你弹奏一曲?” 黄昕鹤本想拒绝,但看看这时候既无顾客也无行人,门外的河流这般寂寥又这般生机盎然,正适合演奏和欣赏音乐,她就点头了,说:“我的荣幸。” 并且去煮了一壶洋甘菊樱梅竹叶茶,带着洋甘菊淡淡的味道、浆果的浓郁香甜和少许竹叶清香。 伊奥莱确实的音乐技能确实很高,他拿出那把竖琴,随手弹了起来,只是弹奏的曲子黄昕鹤也听不懂,只觉得悠远空灵,又有点说不出的怀念的味道。 弹完后她由衷称赞他,请他喝茶,并且说那套小书签不要收他钱了,“您给我演奏了这么美的曲子,我做的这套书签难得您喜欢,就作为回礼赠送给您了……” 领主的继承人不能一味用来坑钱,适当拉拢一下关系也是必要的。 伊奥莱果然很激动,捧着那套小书签如获至宝,一再保证自己会好好保管它们。 …… 后来他也不时地过来,每次都是自己来,买点小东西,给黄昕鹤看他新画的画或听他新练的曲子,虽然偶尔也有小姑娘追过来的时候,但看得出他也尽量避免了。 黄昕鹤便渐渐把他当一个略微古怪的客人看待。 …… 而真正的春天也终于到了,河边的树枝上的新芽变成了叶子,几种花也陆续开了。 黄昕鹤问秦屹:“咱们不回翡翠谷了吗?塔西斯少爷也不回去主持春播吗?” 秦屹最近非常沉默,甚至瘦了不少,身体内却仿佛产生了越来越强大的力量……黄昕鹤觉得他越来越像一个沉默的剑士了。 他听了她的话,却愣了一会儿,似乎觉得翡翠谷的一切,他们亲手布置的小屋,耕种的田地都已经距离他非常遥远了……总觉得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已经有很多变化发生在了他身上。 最后他说:“我问问塔西斯,应该是要回去的。” 黄昕鹤其实还有很多话要问,比如她要不要一起回去,这店怎么办,如果以后都要顾着店,是不是考虑把那边的田舍牲畜转让出去…… 但是秦屹那么沉默,那么心不在焉,不知道在考虑什么,她又觉得不该这么吱吱喳喳地问下去。
第53章 秘密 春天的花开了几重,开了又谢,谢了又开,秦屹虽然经常回来吃住,却早出晚归,时常很疲惫,他始终没提回不回翡翠谷的事,而塔西斯,更是很久不曾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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