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季容初想起自己还在抓着玄劫的手,他的手不知为何从刚才开始就绷的很紧,连手背上血管的脉络都突出了不少。 季容初只以为他是极讨厌被人触碰,她连忙松开手,道:“不好意思啊。” 玄劫本来有点出神,在她松开手的瞬间,几乎是下意识的飞快出手将她的手扣了回去,死死的抓住。 他这动作做完两人皆是一愣,玄劫回过神后缓缓松开了手,他看向自己的手,似乎有些懊恼:“不,是我不好,刚刚说到哪儿了?” “戒指,”季容初回忆了一下,跳跃的说:“你爹?” “嗯。”玄劫点点头,说道:“你治好病离开北境,没多久我爹就被人暗算丢了性命,境主之位换他人坐,这枚戒指也易了主。一夜之间,我爹的亲眷死的死逃的逃,我也只能不停流浪,躲避追杀。” 季容初问:“那你离开了北境吗?” 玄劫摇了摇头道:“我没能走掉,还没离开王城就被抓了回去,半死不活的被人丢进了大狱里。” 他笑了笑,看不出什么痛苦的样子,倒像是在讲其他人的故事,“我被关在寒狱里,一次次的逃狱,又一次次的被抓回去......他倒是没有杀我,不过这并不妨碍我日后杀了他。” 这个‘他’应当说的就是死在玄劫手中的那个境主吧。 玄劫说这话时带着一种冷酷与狠戾,如同一匹曾被驱逐出狼群的野狼,露出了对狼王的锋利的獠牙。 “所以,最后一次我从寒狱里逃出来以后,确实杀了一部分人,将戒指也拿了回来,但是......” 玄劫停下来,他似乎是在想怎么措辞。 “权力斗争,王权倾轧,这是很正常的,是吗?”玄劫的语气小心翼翼的,简直就在像征得她的认同,“我现在之所以是逃犯,是因为我还没来的及将那些反对我的人都处理干净,才导致他们会这么说我。” “所以你无需忌惮我其实是个逃了狱的杀人疯子,我只是......被逼无奈的。” 最后的‘被逼无奈’四个字,玄劫犹豫了一会儿才说出来,仿佛一个初学说话的稚童在绞尽脑汁的寻找合适的成语,来表达自己的心绪。 季容初:“......” 她算是彻底明白了,太微和严云鹤所说的一个是年幼时的玄劫,另一个则说的是现如今的玄劫,他是在因为王权斗争和家族世仇中杀了不少了,但是传言中说他是个彻头彻尾行事乖戾的疯子,多少也是有些传闻里夸大其词,以讹传讹的成分在里面。 “我......不会忌惮你。”季容初想了想,说道:“你来是为了帮我,应该是我谢你才对。” “唔,那就好。”玄劫看起来心情颇佳。 季容初认真的说道:“等此番事了,我定会报答你的恩情。” 她说完这句话之后,玄劫的笑意渐渐淡了,他的目光虽然被藏在黑布之后,却莫名让季容初有些紧张。 虽说两人似乎是青梅竹马,早早定下了婚约,但是在季容初心里并不认为自己是谁的未婚妻,更没想过跟谁履行婚约结为道侣。说报恩,也是把委婉的把两人的距离拉远了一点,这弦外之音玄劫不可能听不出来。 他定定的看着她,露出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看来季小仙子确实是把我完全忘了。” 季容初迷茫道:“什么?” “小时候,季小仙子让我当你的狗,我同意了。”玄劫自嘲似的笑了笑道:“结果现如今我眼巴巴的找过来,主人倒是先不认了。” 季容初:“......?” “人都已经是你的,哪敢挟恩图报呢?顶多讨点赏罢了。”玄劫意味深长的笑道:“季小仙子放心,你不会给不起的。” 话已说开,季容初不知道为何还是感到有点不安,一种被荒原上的野兽盯上的感觉始终挥之不去。 也许是受到了玄劫所说之话的刺激,当天夜里,季容初就做了噩梦。 她梦见自己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原里漫无目的的行走着,身上还穿着太吾山单薄的囚服,冻的不停发抖。 漆黑的夜色中满天星斗,一轮圆月挂在其中,温柔的洒下光辉落在雪上,照见一片莹白。 在那片月光下,她看到一匹巨狼。那是一匹独狼,身边并无同伴,孤身行走在雪地之中。 它有着银白色的毛皮和矫健的身姿,银灰色的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像是发现了令他兴奋的猎物一样发出幽幽的绿光,闪着寒芒的爪子踏在雪地之中,一步一步向她逼近。 最让人感到恐怖的是这只狼真的太大了,看上去足有三人多高,他背对月光缓步走来,和着飞舞的风雪,如同狼神降世。 季容初仰着头,她想要逃离,双腿却像长在了地上般纹丝不动。只见那头银狼已经近在咫尺,它对着季容初伸出爪子,即将被撕咬入腹的恐怖让她留下一滴冷汗。 然而它只是将她按在了雪地上,甚至小心翼翼地将尖利的爪子避开了她。 那双幽幽的狼瞳与她对视,季容初迷茫的看着它,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刚刚那般恐惧了。 只见狼头低了下来,季容初的脸被迫埋进了它银色的绒毛之中。银狼张开嘴,她以为自己的喉管会被这么咬断,但是并没有,那只狼竟然开口说出了人类的语言。 “你忘了我。” 什,什么? 季容初勉强的睁开了眼,那条狼用粗粝的舌头舔了舔她的脸,热乎乎的吐气喷在她的耳边,像是要将她吞吃下去了,吓得她五官缩成了一团。 “你竟然忘了我,幸好你忘了我......既然忘了,就永远不要再想起来。”银狼的牙齿轻轻的咬着她的耳朵,含糊不清的说道:“你忘了我,我骗了你,就当我们扯平了。” 季容初晕晕沉沉的,不能完全理解他话的意思。就在这时,她却突然感到,正在咬着她耳朵的不再是银狼锋利的牙齿,而是属于人类的,有温度的双唇。
第11章 脱狱 季容初骇然的睁大双眼,发现银狼不知何时变成了一个银发男人,他一条腿抵在她两腿之间,俯身轻轻的咬着她的耳朵,银白色的头发柔顺的垂落,几缕落在她的脸上,弄得她痒呼呼的。 玄劫,但不完全是。 梦里的他没有带着那条遮住眼睛的黑布,而是完完全全的露出了一双银色的双瞳,没人会将这双眼睛认作是人类的眼睛,这完完全全是一双只有野兽才会拥有的眼瞳。 和刚刚那头银狼一模一样。 季容初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想要伸手将他推开,这时她发现自己已经重新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具体表现在,在碰到他身体的瞬间—— 她醒了。 意识到那是一场梦的季容初竟然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不仅是因为在梦里没有被那头银狼给吃掉,更多的是因为梦里的玄劫让她感到十分危险,如果再晚醒一点,她怀疑可能会发生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季容初醒了以后坐起来缓了缓,认为还是玄劫那天晚上临走前跟她说的话对她影响太大了。 毕竟当狗什么的...... 她沉吟了一下,觉得自己还是比较喜欢猫。 那天之后,一切如常。 季容初和玄劫商量了一下,从太吾山出去的方法无非有两种,一种是以武力强行冲破护山大阵到剑圣剑阵,最后突破巡逻弟子,再从九天扶摇宗内突围出去,这条路损耗太大,几乎不可能全身而退。 另一条路,则是太吾山顶的那一道裂缝。 之前季容初放弃这条路的是因为这条裂缝连接在地枢之上,一般人跳进去会被强大的力量瞬间撕扯粉碎,必须要有能够与之抗衡的灵力护体。现如今季容初灵力被彻底释放,或许可以一试。 而通过地枢传输也有不少的缺点——地枢的出口是完全随机的,她和玄劫可能被扔到大陆两端,且通过地枢传输她也只是在书籍上看过理论,没有实际操作过,风险不可评估。 就在季容初还在为选择路线一还是路线二而愁眉不展的时候,发生一件让她意想不到的事情。 岚纯越狱了。 那日季容初照常打着哈欠提着扫帚慢悠悠的扫雪,这几天晚上天天做怪梦,导致她神思倦怠,做什么都总是提不起精神。 然而当她走到平时负责清理的那片区域的时候,却突然发现原本应该聚成一堆一堆的积雪正在缓慢的融化,水滴滴答答的将石阶浸湿。 随着她愈向前走,空气愈发炙热。 季容初抬起头,看见岚纯正坐在山崖边上,她眺望着远方,两条赤足一晃一晃。 她的身后生出两扇火红色的翅膀,还在沸腾着火焰 ,流光溢彩,连同她的发尾都在随风飞舞出零星的火星子。 “呦,来了。”她向季容初打招呼。 季容初的内心已经隐隐有了猜测,走近岚纯之后,她看见岚纯腕上和脚腕上的玄铁手铐已经不知所踪。 岚纯显然注意到了她的目光,炫耀似的晃了晃自己的胳膊。 失去了铁拷的桎梏之后,岚纯雪白的手腕暴露在日光之下,她腕上各被一个约有一寸长的黑色钉子从中贯穿,看上去已经是不知道多少年的旧伤,只是平时她带着的手铐将这个钉子藏了起来。 季容初收起了目光,她说道:“找到出去的方法了?” 岚纯耸了耸肩,道:“啊,算是吧。” 季容初:“......恭喜。” “没什么可恭喜的。”岚纯不屑一顾的说道:“这种破铜烂铁,连当作我的玩具都不够格。” “......” 听到这种话,季容初并不意外,毕竟以岚纯的资历放在太吾山里都算是‘镇山之宝’了,她的师兄孟擎宵已然飞升,而师弟太微也曾是九天扶摇宗的大长老,后来被季容初的事儿牵连,自请离开了这个位置。 这种后辈们研究出来的东西想用来拘着她确实困难。 她之前就不理解岚纯,对于岚纯来说离开太吾山绝对不算件难事,她却一直执着于东搞西搞些乱七八糟的出狱计划,甚至思考到了从地底一路挖出九天扶摇宗的可能性。 “好妹妹,我就要离开了。” 岚纯似乎有些忧伤,她将一根食指抵在下唇上,轻轻摩挲着:“那天我给你讲的故事还记得么?” 季容初一愣,随即回想起是那个关于失去心头血的天生灵体的故事。 “记得。”季容初说道。 这也许是两人见的最后一面了,毕竟岚纯是季容初进入太吾山时认识的第一个人,她放缓了语气,说道:“你还没讲完她的结局是什么。” “她死了。”岚纯转头望向她,眼中闪着奇异的光,“天生灵体失去了心头血,最多活不过十年。真奇怪呀,妹妹,你是怎么活到的今天?” 岚纯时说话时最后一个字总是放的很轻,让她的话总是显得轻飘飘的,给人一种飘忽不定的感觉,就和她的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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