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风度举止太过出众,沈雀薇担心惹麻烦,提议做了遮掩形貌的法术。 此刻两人看起来还是青春模样,但是样貌普通,周身气度也有了很大变化,尤其是谢持光,更显得平凡无奇,沈雀薇五官保留三分,略显娇俏甜美。 沈雀薇在灵舟上照镜子:“师兄,这样可以吗?” 谢持光回答:“可以。” 沈雀薇轻舒一口气,左右看看自己,觉得很奇妙。 按理说,有谢持光此等修为的人在,她没必要如此,但如此细微末节,谢持光很愿意随她一起,哪怕他一向爱颜面,但是陪着心上人顽闹,居然颇得趣味。 “那我们到了凡人界就做这样打扮。”沈雀薇开心道。 谢持光点点头,然后先将两人变回原貌,他指一指沈雀薇脸颊一侧,“这里。” 沈雀薇眨眨眼睛,又照镜子,发现激动间,一缕发丝被勾散了,忙转过身整理好——哎呀,沈雀薇在心中感慨:这有什么好转身的,又不是什么大事! 她故作无事,红着脸,双手撑在灵舟边缘,看着远处的景色。 他们渐渐远离仙门地界,仙气飘渺的云雾渐渐淡了,磅礴灵秀的起伏山脉也慢慢远去,远处已经能隐约看到凡人村落。 沈雀薇掏出灵珠,手掐灵诀,随着灵力的注入,灵珠亮起,渐渐为他们指引方向,她惊诧道:“谢……师兄,方向偏了!” 谢持光正在翻阅一卷书,闻言解释道:“灵珠给出方向距离最近,但是线路多是崎岖山路与荒无人烟处,虽然可以锻体,却绝少趣味,况且你第一次下山,而这里……” 他站起身,给沈雀薇指,所指之处是一个边陲小国和王朝交界处,说道:“此处战事频繁,从这儿过难免要废些波折。” 作为“师兄”而言,他这个决定完全是为“师妹”考虑,现在他们在出任务,沈雀薇心里有数,并不会什么事都要权力,这种事还是听谢师兄的比较好,她一早就那么想。 说完后,谢持光就矜持退开距离,沈雀薇“唔”了一声,余光偷偷瞄他,发现谢持光表情沉静,非常自然。 嗯,其实这与她想的不一样。 在沈雀薇原本设想里,两个人已经说开,谢持光本就是攻击性很强的性格,一定会更加拉近距离,但是,她没想到,谢持光并没有那么做。 她是个慢性子,这样显然更让她舒服。方才些许的忐忑和羞涩也在相处中消散了许多,她歪头看着灵幕,喊:“师兄,你看这里,这个地方在凡间位置如何?” 她指的地方正是李断水好友,丹阳长老隐居之地。 说来也巧,丹阳长老和沈雀薇要去的桃源村相隔不远,只是如谢持光所说,隔着交战两国。 谢持光凑上前看,他依旧穿着白袍,但是颇为疏散,没有往日一丝不苟的模样,眼睫毛很长,弯腰俯身,细细看了看,说道:“这儿是个隐居的好地方。这位前辈需要前往仙门取灵草,又不愿意被其他仙门修士发现,你看这里,天堑拦道,猿猱愁攀,寻常人不得靠近。” 沈雀薇顺着他手指点过的地方看,灵幕悄然变化,呈现出那处的景色,果不其然,悬崖峭壁、险峰连天。 最奇妙处就是,再往西几百里居然是富饶肥沃的良田和繁华的城市,往东几百里同样如此,看来是天然形成的险要地势隔绝了两块富饶之地的往来。 “这儿曾有高阶魔兽出没,叶家负责管辖此处,曾设置小型的单向传送阵,虽然现在叶家将它弃之不用,但是并没有损坏,倒是方便了这位前辈来往于仙门之中,购置仙植灵草。” 他解释得很仔细,没有什么不耐烦的地方,声音好听,如清泉石上流,沈雀薇听得凝神,点头道:“谢谢师兄。” 她暗想:这是做过多少任务,又是多么细致,才能记住那么多信息? 沈雀薇有点崇拜,有点心向往之的冲动,“师兄真厉害。” 她这句话纯粹是出自真心,做任务与日常相处绝不雷同,沈雀薇是第一次外出做任务,很多事情并不清楚,未出宗门前觉得任务非常简单,凭借一腔热情兴致勃勃出了宗门,但是坐在灵舟上,渐渐远离玄天,才觉得心里有点没着落,这时候,谢持光在她身边很能给她安全感。 说出这句话后心里又松口气,忍不住凑近些谢持光。 谢持光本已经拉开足够礼貌的距离,见她靠近,心中欣悦,并不刻意提醒,说道:“阿雀,我可不是谁都这样耐心细致的。” “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需小心翼翼。” 他做惯了冷漠的表情,此刻笑吟吟的居然也不显得突兀,直到此刻,沈雀薇才猛然发现一件事:谢师兄好像从未在她面前冷脸过。 沈雀薇不知道说什么好,揪了揪衣袖,想喊“谢持光”,又觉得应该喊“谢师兄”,纠结得很。 很久很久以前,在沈雀薇刚刚春心萌动的时候,或者说,对谢师兄生出崇拜乃至于好感的时候,也不由自主想过,谢师兄喜欢的人会是什么类型,也想过谢师兄喜欢上别人时会是什么样子。 哪怕后来被谢师兄狠批一顿,也丝毫没有折损谢师兄在她心中的优秀程度,甚至显得更加遥不可及起来:面对这样遥不可及的对象,似乎只能当偶像,而不能奢想与他在一起,自然就歇了心思。 但是,从始至终,她都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子。 谢师兄确实有资本说这句话,“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她清清嗓子,小声应了句“好”。 当时鬼使神差答应谢持光陪同的要求,但是一起领了任务以后,独处会害羞,还总会想在喜欢的人面前表现出优秀的样子,所以,当遇到困难,比如不知道怎么查看灵幕的指引、不知道怎么规划线路去自己待过的山村,都有些不好意思开口询问。 偏偏谢师兄与她十足默契,预先说:“我身为师兄,指导你本就是责任,如果阿雀不介意,就告诉我任务内容。” 沈雀薇当然不介意,中洲地域辽阔,玄天有个约定俗成的惯例,初次出任务的玄段弟子都会报高阶的师兄师姐的大腿,跟他们做几次任务,等熟悉流程以后差不多便玄段中阶或者玄段高阶了,足以应付大多数意外情况,然后才会自己出任务。 但是沈雀薇并不知道这个事,这时候就难免觉得自己有点点丢人,很不好意思的站在旁边。幸好谢持光做足师兄的姿态,足以让她依赖,不然,再像在宗门时那样逗她,沈雀薇觉得自己一定会很不自在。 这时候听到谢持光这句话,顿时心安大半,又凑近几步,“我的规划是先去我呆过的村子看望养母,然后再去将药方送给丹阳修士。” 谢持光看着她,说道:“我们可以先把药方送过去,然后再去看望你养母。到时候可以直接用丹阳长老住处附近的那个单向传送阵,在山村附近城池有一个小的传送阵——你看,将灵力输入灵幕,然后看到这些蓝色光点没?” “这便是中洲传送阵的分布,而双重光晕者,则是我们玄天的传送阵。有些传送阵早已废弃,亦或者属于世家大族,不一定可以使用,所以选择玄天的传送阵最为保险。” 沈雀薇认真倾听,说道:“我记下了。” 谢持光道:“阿雀很认真,下次任务便可以清清楚楚。” 沈雀薇沉默一小会,礼貌加上微微的感动,小声说:“多谢……”叫师兄好呢,还是叫谢持光好呢? 他可是亲口说过,觉得“师兄”生疏,可是直呼姓名,于沈雀薇而言却不合适。 她在内心纠结反复许久,终于轻轻吐出那个称呼:“多谢持光哥哥夸奖。”
第70章 幼稚 “但是我与养母约好了日子, 不想失信于她。”沈雀薇道:“或许,有没有既能先去桃源村,又能途径一些繁华城市的两全法子。” 她眼睛亮晶晶看着谢持光。 谢持光微微笑:“我有办法。不过, 需要费些时间才能到丹阳长老隐居之处。” 沈雀薇道:“哥哥,阿爹和我说了, 送东西是其次, 自己散心长见识才是主要,你要是有办法, 那我就开心啦!” 谢持光点头,两人一时无言。 许久后,谢持光道:“要不要以后都叫持光哥哥?” 沈雀薇道:“不可以,谢师兄!” …… 灵舟渐行渐远,期间路过繁华的人间城市, 沈雀薇二人停下灵舟, 游览过去。 人间烟火气正浓, 沈雀薇没怎么来过人间, 看什么都热闹,紧张激动, 又有点怯生,所以一会儿冲在前面,一会儿又慢悠悠回到谢持光身边。 慢慢的,两人便保持着一尺的距离, 再不扩大了。 偶然路过一个脂粉摊子, 上面的东西虽然粗糙,但是朴拙可爱, 尤其是白色陶泥捏的摆件,猛然一看很有些味道, 沈雀薇对养花弄草很有兴趣,停下来细细看,“持光哥哥,你说哪个好看?” 谢持光停下来仔细看。 二人皆遮掩容貌,外貌平平无奇,但是气度不凡,尤其是谢持光行事高调,本就不太注意这些,只是配合沈雀薇的趣味,只对外表做了更改,依旧穿着华贵逼人,一看就很阔绰。 摊位的老板非常热情推销着自己的陶器,“祖传的手艺,以前在王城里,给贵人塑些玩意儿,可不一般哪!” 沈雀薇道:“竟有此家学渊源?” 老板:“您看,这那里是普通的花纹,都是有讲究的,这个、这个……” 他眼珠一转,打量负手而立的谢持光一眼,目光又落在沈雀薇身上,将几个洁白的陶器推到两人面前,“您二位,看这几个。” 沈雀薇慢慢挑选,盯着卷草纹的那支细白长颈瓶想:“虽然粗糙了些,但若是横斜梅花,一定别有味道。” 她继续看,想再挑几个小一点的组成一组,摆在自己妆台上。 “还有没有小一些的,圆圆的?”她比划道。 谢持光看着她认真比划的模样,目光都柔和三分。 老板看她对着那支卷草纹的花瓶凝神细看,心知她相中了,忙欢喜地接连应声:“有有有!” 嘴上说着,又拿出几个圆滚滚的小陶罐,说道:“这几个双鱼纹、蝙蝠纹的,最适合二位。” 沈雀薇顾着细看那几个陶罐,没听出话里其他的意思,只觉得怪可爱的,满意道:“那这几个我都要了。” 老板高兴极了,把那几个给他们仔仔细细包好,沈雀薇却突然意识到什么,尴尬地停住了摸灵石的手:她忘带银子了。 老板看出她的窘迫,表情也变得不好看:“您还……要吗?” 谢持光欺身上前,掏出银两给老板。 老板道:“您给的太多了。” 老板拿出另一个龙凤纹的陶盘,装到一起道:“这个是送给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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