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夕走到君启面前,“君公子。” 君启疑惑。他不记得自己和这位祭司大人有什么交集,但不影响他,礼貌颔首。 月夕从袖袍里中拿出一粒紫色的丹药,泛着神光,“这是凝魂丹,可以使修补残魂,重生魂魄。” 君启摇头,“多谢祭司大人好意,在下是追随岁寒道友而来,只尽了绵薄之力,担当不起这么贵重的谢礼。” 能使残魂重生的丹药放眼整个修士界都是极为珍贵的存在。虽然他如今的状态很需要这枚丹药。但他更希望通过自己的苦修修补残魂,而非借助外力。 “这枚凝神丹是君公子应得的。它是顾凉的赔礼。” 顾凉二字震惊了在场所有人。 作为当事人的君启脸色更是晦暗不明。 世人皆知他为除魔而死,却不知道他所除之魔乃是顾凉! 当年顾凉扰乱阴阳,混淆生死,死者横行,活人不宁。他将一切拨乱发正,却遭受到了顾凉的袭杀。他引以为傲的精神攻击,根本就对那个疯子的意识造成不了任何影响。 而拼灵力和搏杀技巧,他也逊色于他,最终落得个陨落的下场。若非他魂魄坚韧,早被顾凉用禁术焚的灰都不剩。对于顾凉,他如何不恨。 沉岁寒眼神也冰冷了起来。他和君启的情义有多深厚,就有多恨顾凉。他不是嗜杀之人但也不是心慈手软之辈。对于敌人,他从来都是斩尽杀绝,也丝毫不掩饰对顾凉的杀意。 墨雪松用力地握了握沉岁寒的手。 顾凉和月夕之间的关系着实复杂。她希望沉岁寒收敛一下对顾凉的杀气。顾凉有错,但月夕无错。从听闻顾凉这个人开始,她就知道月夕一直在给他收拾烂摊子。现在也不例外。 “对不起。” 月夕朝君启诚挚弯腰作揖。 “祭司大人?” “月夕!” 墨雪松欲要将月夕扶住,却被躲开。 君启震惊道:“祭司大人何苦如此?” “君公子、雪松、沉道长还有诸位。顾凉是为我招魂才对君公子下杀手。我虽未杀人,但因果由我而起。顾凉有错,首恶在我。公子当得我这一拜。不论公子原谅与否,还请收下这凝魂丹。” “我收。” 事已至此,他若再拒绝,就不近情理了,而且此番乱世,这凝魂丹于他大有裨益。待魂魄完整,他冲击神阶指日可待。这个时候实力就是生命。有了实力他才能更好的守护他想要守护的人。 “多谢。” 月夕朝君启道完谢,又走陆星河面前,“陆公子,云书这段日子劳烦你了。” 陆星河惊诧道:“那孩子是大人放在路边的?” 月夕点头,“他是瑶光宗的少主。瑶光宗的事情,陆公子想必早有耳闻。云书身世凄苦复杂。我想给他一个新生,不能将他带在身旁。” “我知道了,大人放心。云书与我有缘,他的过往不重要,从我捡到他那一刻起,他就是我陆家的人。” 世家大族看重血缘,但更看重能力和忠心。小云书之前姓什么不重要,入了他陆家的门,便是他陆家的人,永远都是。 “有劳了。” “诸位,此番救援,月夕不胜感激。” 月夕朝众人作揖。她没有什么辉月祭司的面子,有的只是谦卑和感激。哪怕面对小辈也是如此。 众人也纷纷作揖回礼。 虽然他们的大多数人都是看在墨雪松和沉岁寒的面子来前来南境救援,但此时此刻也不由地为这位祭司大人的风度折服。她尊重所有人,也值得所有人的尊重。 “姐姐!” 火漫冲破重重人墙,来到月夕面前,少年笑得灿烂,一头火红的头发在风中不羁飞扬,“姐姐你好,我叫火漫,十六岁,灵阶中,我爹叫火惊鸿,我娘叫柳华浓。” “我们火家是沧澜一等一的大世家,家里有很多高阶修士,很多钱。姐姐我喜欢你,你做我……” 媳妇两个字还没有说出来,火漫就被火天从背后紧紧捂住嘴。可怜无助的火漫挣脱不了他哥的魔爪,只能发出不甘的呜咽声。 火天则是冷汗都吓出来了。别说以这位祭司大人的年龄给他家傻弟弟当祖宗都行了,就是顾凉,和顾凉做情敌,怕不是想找超度! 月夕嘴角轻笑。她自然不会和火漫计较。在她眼里,火漫跟小孩子没有任何差别。 “雪松、沉道长、君公子、陆公子还有诸位。此间形势严峻,时不我待,你们要尽快赶回沧澜,我也要回帝京帮忙协助处理事务。我们就此别过吧。雪松,你回到沧澜之后记得传信给我报平安。若有需要,万千山水,月夕必至。” 墨雪松点头,“我知道。你且回去好好寻礼物与我和岁寒,我等着你来喝喜酒。这次,不准再不来了。” “好。” 待月夕走后,火天才松开了火漫的嘴,他的手被火漫咬了很深的牙印,之前隐忍不发,此时才疼得龇牙咧嘴。 火漫直接蹲了路边嚎啕大哭了起来,涕泪横流。 他的初恋,他的仙子姐姐!没了啊! 火天心疼傻弟弟想要上前安慰,却被沉清梦拦住。 只见沉清梦黑着一张脸直接走到火漫背后,对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脚,瞬间把火漫踹了狗啃泥。 “跟个鸡仔似的,你有个屁的初恋!喜欢辉月祭司,老奶奶上吊呢!娘们儿唧唧的,有伤风化,回家!” 把火漫踹了之后,沉清梦觉得自己舒服多了,气都要顺了。 火天针对自己三舅这种公报私仇的行为,表示踹的好,谁叫他弟属狗咬他。他只恨踹那脚的不是他。自己这个弟弟被惯坏了,是该教训教训。 “太公!三舅踹我!” 火漫打不过沉清梦直接发动了必杀技,告状。 “漫漫乖啊,我们回家。把屁股上的灰擦干净,回去你爹还踹你呢。” 火漫:“……” 君启看了一眼沉清梦。作为自己和岁寒后辈,承了自己和岁寒的衣钵,但攻击手段下作,有损清名,又睚眦必报,脚踢痴呆儿,他着实看不上眼。 等以后他女儿出生了,一定要让沉清梦离远一点。这已经不只没教养的问题了。沉清梦这个人都出了问题。
第161章 我叫月无暇 月夕告别墨雪松等人之后,就直接回到了风王府,用灵力替受伤的众人医治伤势。 “祭司大人,我们的伤已经好了,请撤了您的灵力吧。” 南知意等辉月弟子尊敬感动地看向月夕。 “你们受苦了。” 月夕撤销了灵力,愧疚感动地看着昔日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刑台那日,她自觉被世人背弃,怨恨绝望至极,整个人被魔性支配,一心只想举火灭世,与这混浊世间同归于尽。 可她却忘了,还有这个让她受尽伤害的世界,还有莲倾、雪松,还有被她留在辉月宫中镇守家门的南知意、离照等一众弟子。 她的弟子们,从未抛弃过她,随她出征的弟子在战场上舍生忘死,血战而亡,留下来的弟子,为了捍卫他们的家,浴血厮杀,无一人苟活,尽数阵亡。 他们最小的只有十三岁,最大不过二十四岁,都是最好的年岁,却将所有的生命都托付给了她,拼了个剑断人亡。 原来她才是亏欠的那一方。她自以为对得起很多人,却亏欠了那些对她更重要的人。他们信仰她,关爱她,而她却将他们带入了死亡。 现在想来真的很庆幸水神当初阻止了她,若是真的任由业火肆虐,她便会亲手毁掉那些爱她的人,断送了他们的新生,她万死莫赎。 她和冷瑶光一样都是极度偏执的人。她们都曾病态地渴望从那些没有爱的人身上得到爱,就仿佛硬要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寻找光明。 比无亲无故的冷瑶光幸运的是,世上有一群人真心实意地记挂着她。她被世界残酷地伤害,又被一个个温柔的人倾尽所有的治愈。世界虽然混浊,却也是她牵挂的人们的生存之地,弃我去者不可留,而奔赴我者,万死莫负也。 南知意等人泪眼迷蒙,愧疚不已,“祭司大人,我们有负您的嘱托!我们没用,没有守护好自己的家!” 月夕哽咽道:“人最可贵的就是生命,你们以命报我,何来愧对!反倒是我,身为祭司,到头来却连自己的弟子都保不住。无用至此!” “不是的!祭司大人!” 月无暇此刻再也忍不住了,虽然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月夕,但更看不下去她 自怨自恨。 “您和神官大人,还有师兄弟们一样都在努力保护辉月宫!为了南境,为了辉月宫,您受的苦,从来都不比任何人少!” 他至今都记得,当初他走访边境的时候,那个偏僻村落流传下来的传说。祭司白衣血染,一人一剑,面对千军万马,伫立边境,宛若丰碑。 真相会被岁月的黄沙掩埋,但永不湮灭,即便只是拂开一角,亦能震慑古今。明明她为世人付出了那么多,到头来却为人诟病,含冤莫白,背上万世骂名,何其不公! 南知意等师兄弟也深以为然。他们的祭司为他们已经做得够多了,他们不忍再看她妄自菲薄。 “无暇。” 月夕走到月无暇面前。她从叶青那里得知月无暇就是温寒的转世身,看向他的眼神不禁柔和。 对上月夕柔和的目光,月无暇不由地局促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和祭司正式的对视。她从茫茫书简中朝他走来,他们离的这么近。他能清晰听到彼此的心跳。一个心跳平和,一个状若奔雷。 即便他已经恢复了关于温寒的所有记忆,得知了他所有的喜怒哀乐,可他并不认为自己就是温寒。他是月无暇,也只是月无暇,温寒的转世身,一个祭司用自焚换来为他换来神明眷顾的人。 月无暇嘴唇微动,脑海中的姐姐再也叫不出口,少顷,轻唤了一声:“祭司大人。” 也是这声祭司大人,将他和温寒的界限划分开来。同一个魂魄,他是温寒的新生,却不是他的延续。 他分明看到祭司眼中泪光微动,却片刻湮灭,只余柔和。 “祭司大人!” 这次月无暇加重了语气。他喉咙哽咽,心如刀绞,可他就是月无暇,而非温寒。 “好。” 月夕压抑心底悲凉,唇边微笑。 温寒是温寒,月无暇是月无暇,他们是同一个魂魄,却是不同的人。她不可能把月无暇强行变成了温寒,那样对他不公平。她做不到。 温寒,那个叫她姐姐的憨厚少年早已死在了为她挡箭的那一刻,至此再也无人能似他那般天真无暇地唤自己姐姐,也再也没有人会熬莲子粥给她喝了。 这是宿命,她不得不接受。 这样的笑容月无暇看过,是在温寒的记忆里,祭司和温寒诀别之时。她就是这般笑,极力掩饰心底的悲伤,只余温柔和宽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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