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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颤了颤眼睫，证明自己还活着，自言自语般地问涂姬，道：“你爱玥邪吗？” “在那个处处荆棘的年代，我没有办法回应阿邪对我的爱，我欠阿邪的，太多太多了。” 涂姬在我脑海中，伤心欲绝地哽咽起来。 “可你爱他，又为何最后亲手屠尽了狐族？你爱他，你又为何会嫁给墨绝尘，还心甘情愿地为他诞下了一个女儿？ 你知道这千百年以来，玥邪有多痛苦吗？你知道你让他，有多难过吗？！” “你以为那一切，都是我愿意的吗？当年，我娘亲意外被狼族醉汉糟蹋，诞下这世上唯一一只九尾神狈的我，所有人都竭尽全力地替我隐瞒身份，阿簪甚至用他天下第一的倾世容颜，为我换来一张狐皮披身。 可是呢？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天命永不可违，我终究还是被天上的神仙带走，又被迫送去狼族和亲，与狼族的九头战狼结发为妻，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交配出九头九尾神狈。你知道哪怕是当今，若是能培育出一只九头九尾神狈，相当于多少战神百兽的威力与战力吗？ 那时，到了狼族的我曾多次以死相逼，而墨绝尘体恤我，无论怎样也无法忍心伤害我。狼族的狼王没有办法，只得请来当时最厉害的蛊神，在我和墨绝尘的体内分别下了无解的情蛊。 包括后来，在众多天神与狼族的共同栽培下，我激发了九尾神狈的天赋与潜能， 又在情蛊的作用下，丧失了对过去一切的记忆。 偏偏那时，阿邪练得一身无边法力，为了能将我从狼族夺回，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向狼族宣战。狼族忍无可忍，在我被情蛊蒙蔽认知的情况下，派我前去覆灭狐族。 看着那被我亲手杀得横尸遍野、血染万里的狐族国土，我才被痛苦折磨得清醒过来，甚至请求那时还在世的替骨神相，为我做了替骨术，就为了将来有朝一日，可以再来将欠给阿邪的，统统补偿给他……” 听了涂姬的故事，我早已泪流满面。 闭了闭双眼，我颤着唇瓣，呢喃道：“所以呢…所以你如愿以偿了，那我呢…到底和我有什么关系……” 上空以一敌百的打斗，仍然激烈地持续着。 不得不承认，楚芜遮的法力过于高超了，他能活了上千年都没能被诛灭，绝对是有原因的。 我抽了抽鼻子，脑海中的涂姬却沉默无声了。 取而代之的，是背后传来的一声闷哑的嘶喃：“陆清鸯……” 我站在四方金磁鼎的鼎壁顶端，听到玥邪虚弱的声音，我托住腹部缓缓转过身来。 这个屠天归来、身上早已伤得千疮百孔的男人，就撑着最后的一丝余力，打着颤地伫立在金磁鼎的下方，昂头仰望着我。 昔日里，那双墨如泥潭的凤眸，布满了猩红的血丝，好像只要他眨眨眼睛，就能留下两行血泪一样。 我垂眼望着玥邪的脸，那张我在这一刻才知道什么叫做叫人“义无反顾”的脸，忽然我泪如雨下，忽然我就想用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去换取他的幸福。 “陆清鸯…咳…但愿归来时，相逢也相识，我做到了…恩，我没有忘记你……” 玥邪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这句话磕磕绊绊地说完的。 话音前脚才落，后脚，他就咳出了几汩血沫。 是了。 事已至此，撑着早已磨烂的双膝跪行到这里，没有峰回路转，没有退路可言。 我如释重负地弯起了唇角，把埋藏在心底许久许久，都没有勇气问出口的问题，问了玥邪：“玥邪，你爱过我吗？” 玥邪笑了。 亦如过去那般，唇边小巧的梨涡纵使在这般颓唐的脸颊上，也仍然精致得意熠熠夺目。 可笑过之后，玥邪沉默了半晌。 他转了话锋，回我说道：“羊水都破了啊，陆清鸯…好好带着我们的愿识活下去，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和孩子做的了……” 我闻言，心底一片寒凉，脸上却笑得更明灿了：“问你呢，玥邪，这几个月以来，你有爱过我吗？” 不易察觉的惊慌，闪过玥邪泛红的眸底。 “陆清鸯，好好活下去。” “玥邪，我再最后问你一遍，你有一点点的爱过我吗？哪怕是只有一点点，一点点…有过吗？” “陆清鸯，若有来生再相遇，我一定会好好爱你，用力地爱你……” 我抬手打断了玥邪，摇了摇脑袋，若是这样再听下去，连我自己都要心疼自己了。 “不必了，玥邪，若有来生，我一定不会让自己再遇见你了，我一定会躲你好远好远，我真的真的害怕再遇见你了……” 我好瞧不起自己。 说到最后的时候，我已经控制不住那种剜心刮骨的疼痛，浑身都要散架了。 就在玥邪沉默之际，一抹沁人心脾的梅香，也在此时萦鼻而来。 一袭蓝衫入目，妄尧颈后那两束靛蓝的长发缕，在空中轻盈地飘飞。 妄尧惊慌慌地落在玥邪的身边，他明明才刚刚落地，那双平时风流恣意的柳叶眼，就已经弥满了泪雾了。 “臭丫头，你站那么高做什么？你给我下来！死丫头快下来啊！”妄尧手里还拿着他的折扇，用扇尖指着我，“我数三下，你再不下来，我就上去接你下来了！” 我轻轻地笑着：“妄尧，天上那些神仙已经都在找我了……” “笨丫头，你死脑筋啊？我可以带你逃啊！我可以带你逃到天涯海角，国内没地方逃了，我们就逃去国外，世界这么大，还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处吗？”妄尧急得原地打转，手里的折扇展了拢，拢了又展，“我现在开始数数，你别逼我上去接你，一…！” 没想到的是，妄尧还没有机会数到二，那硝烟四起的上空，就再一次转来了一声雷鸣般的炸响！ 随后，就见楚芜遮落魄颓败的身影，向着我们这边飞来。 仿佛隔着那么遥远的距离，我都知道，一旦他落回我的身边，就要带我一起跳进金磁鼎了。 若是那样的话，我们所有人就真的输了。 没有时间了，再不动手，我们谁都活不了了。 妄尧见到楚芜遮的身影，他索性施出最大的法力，迎着楚芜遮飞身而上！ 但他一介小小狐妖，根本不是千古邪妖楚芜遮的对手，被楚芜遮的法力反袭回来后，就重重地摔在了玥邪的脚下。 他咳出一汪血雾，爬起来抱住玥邪的双腿，淌着眼泪哀求玥邪道：“哥，你快去把那个傻丫头抱下来！她站在上面好危险，我还没机会好好补偿她，她都还没有原谅我呢啊，哥！” 眼看着楚芜遮就要落回我身边了，千钧一发之际，我反转手腕，拔掉了头上挽住一半发髻的发簪，向着肚皮侧面的墨墟位置，狠狠地刺了进去！ 我甚至没有机会问玥邪这样做对不对？ 能不能放出战神百兽？ 就这样固执地刺了进去，连疼痛都已经顾不上了。 或许是上苍都在垂怜我，几乎连眨眼的时间都不到，我的身体就仿佛变成了一座分裂的深渊，一束束的兽影，接二连三地冲出我的体内！ “请求战神百兽出战，诛杀南海金蚨王楚芜遮。” 更狂烈的风，平地而起。 等所有的神兽都离开了我体内的墨墟后，我摇摇晃晃地对下方的玥邪，展开了双臂：“玥邪…过来抱我下去……” “哥，你快去啊！” 妄尧的双眸，好似又有了光。 玥邪纵身飞上来，站在鼎壁上，一把就抱住了我！ 就在他正欲把我揽在怀中，抱我回去的时候，我却认真地凝望着眼前玥邪的脸，把他的每一寸轮廓，都尽力地刻在了生命里。 “只差一点点了，玥邪…明明只差一点点，我们的孩子就能平安出生了……” 玥邪一怔，似乎不懂我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突然这么说。 “她很爱你，你要好好爱她，别再互相辜负了。” 一切对玥邪想倾诉的千言万语，在这最后一刻，全部凝化成了这短短的几个字。 透过濛濛泪雾，我清晰地捕捉到一丝震惊与痛楚，闪过了玥邪通红的眼眸。 其实我很知足的啊，这对我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身子一倒。 我带着玥邪整个人，向着四方金磁鼎义无反顾地栽倒了进去，团团的大火，瞬间将我和玥邪一起吞没！ “丫———！！！头————！！！！！！！” 在这一刹那，我听到了磁鼎外面，妄尧撕心裂肺地嘶喊。 顷刻间，在蚨翼与空间骨的作用下，蓝色的火舌泛出炸裂的星光，宛若要将整座银河系彻底都劈开那般，笔直地冲上了漆黑如墨的夜空，又在宇宙的尽头，轰然碎裂，筑造成了一座永恒存在的四维空间。 仿佛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她对他微笑的脸，也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她对他说： “阿邪，我回来了。” …… 短短四个月，我过完了我的一生。 生命虽止于此，但爱不会消失。 我对玥邪的情与痴，会代替我的生命，而亘古延续。 不要问我甘不甘心，我用所有的爱，败给了一个早已死去的女人，怎么会甘心呢？ 玥邪啊玥邪，你没能做到的“骨肉交融，魂体合一”，我来替你做到。 所以，在那座以我的骨与肉筑成的时空里，你们要狠狠地去爱对方，拼尽全力地去幸福，才算没有辜负我和我们的愿识哦:) 【全剧终】
第270章 玥邪自述【番】 你杀死过自己最爱的人么？ 我杀过。 亲手杀的。 初次见到她，是年少时一次偶然的机会，我随父王私访九尾狐族，站在万人瞩目的高台之上，我一眼就注意到了躲在人群中瑟瑟发抖的她。 她明明是一族之主的女儿，却好像并没有见过什么大场面，缩在母亲的身后，两只小手紧紧地攥着母亲的衣角。 关于九尾狐族君主的女儿是一只九尾狈的事情，其实我早有耳闻，并且听说，是当年君主夫人为了给我采摘香薷果，在回城的路上，被狼族的一名醉汉所欺辱，才误打误撞地诞下了一枚狈婴。 那时，我年少轻狂，不懂得心存感激，更不懂得何为“愧疚”，甚至将君主夫人惨受欺辱的遭遇，当成了饭后茶余用于消遣的笑料。 直到，我真的遇见了她。 九尾神狈，命格无双，在三界间本该是被视为旷世珍宝一般的存在的。 然而她，非但没有丝毫的优越感，反而引以为耻，对这世上的一切都胆怯恐惧。 她始终留给我的印象，似乎永远都是个子小小的一只，整个人骨瘦如柴，脸蛋虽然总是苍白没有血色，但五官却是极其清秀讨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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