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西·诺拉左右看看,带着闻人衿玉往西边的一个小巷走去,她解释道:“我和霍铃约好,无论情况如何,十分钟后,在这里碰面。” 闻人衿玉看着蕾西·诺拉的侧脸,问她:“蕾西,你这一次加入军队,和……白珞琳有关系吗?” 蕾西·诺拉回过头来,笑了一笑,点头:“当然,以前某段时间,我们是好朋友。” 当初,白珞琳混迹于泽兰城中的社交场,广受欢迎。她和蕾西·诺拉的关系尤其好,正因为这样,后来才会住进诺拉公爵的家里,再后来…… 闻人衿玉心下恻然,想要安慰,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蕾西·诺拉看着她,又是一笑,“没关系,我的心愿已经达成了。” 风吹草木,巷道深处传来一声鸟鸣,蕾西·诺拉精神一振,也吹响了手边的哨子。 一身风信帝国士兵打扮的霍铃走了出来,她独自一人,还受了伤,但好歹是活着回来了。 她见到闻人衿玉,很是诧异,又看向蕾西·诺拉,不敢相信两人就这样逃出了重重关卡。 蕾西·诺拉快步走过去,说:“之后再谈,我们现在先离开这里。” 闻人衿玉却脚步一停,她说:“等等,我要找一个人。” 大概是所谓“标记”后留下的一点影响,她隐约能感受到另一个人的存在,洛林·怀尔德说,霍谌死了,但她明显感觉到,事情并非如此。 当然,此时要去找他,也并非是为了什么旧情,只是就目前形势来看,仅凭她们三人,无法在这个混乱的时段成功回到国内,更何况,阿淞还下落不明。闻人衿玉这样对自己说。 蕾西·诺拉与霍铃对视一眼,倒是没有反对。 夜色里,三人小心翼翼,钻进了一条小巷。远处是来回游荡的穿着铁锈色制服的巡逻士兵,还有随处可见的岗哨。 蕾西·诺拉问:“您确定他在这附近吗?” “嗯。”很奇怪,在这个科技发达的时代,她却无法使用任何通讯,只能用最本能的方法来寻找一个人,直觉,感受,还有隐约的风的味道。 慢慢地,走到了一栋外形十分眼熟的房屋附近,那是来的路上见过的,诺德医生的故居。 霍铃掩住了鼻子,她说:“好重的血腥味。” 闻人衿玉则闻到了血腥味之下的另一重气息,她推开篱笆,走到地窖的位置。 推开门,一片漆黑,角落里有一线光闪过,似乎是某种镜面的反射。 在蕾西·诺拉和霍铃还没有反应过来时,闻人衿玉已经先一步冲了进去。 那一刻她什么也没想,完全是本能的指引,她冲进去,小心翼翼地蹲下,抚摸那个沾上血污的人影。 霍谌的呼吸声很微弱,他受了重伤,看上去十分凄惨,孤零零躺在这里,仿佛在等待不知何时到来的死期。 霍谌认出眼前的人,他情不自禁笑了起来,伸出扭曲变形的双臂,紧紧地拥抱她。 门被大风吹动,霍铃往这里瞥来一眼,不经意间,她似乎看见一个针管模样的东西,藏在霍谌的衣摆之下,再一晃眼,那东西不见了,她想要细看,却对上了霍谌的眼神。 或许是黑夜带来的错觉,她感觉那眼神格外阴冷,她本能防御一般,后退一步,心里泛起了凉意。 * 闻人衿玉再一次醒来,以为自己还在梦中。 她躺在一间格外舒适的房间里,这种舒适在风信帝国极为罕见,实在是久违了,她几乎像是回到了家中。 然而窗外是萧肃北风,这里还是风信帝国的地界。 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她走下窗边的台阶,从镜子里看到一身陌生装扮的自己,这不是她的衣服。 她推开门,门外是两排士兵,铁锈色的制服,风信帝国的士兵。 她心生警惕,然而,对方根本不敢抬头看她,更别提有什么放肆的眼神。 她问:“这是哪里?” 士兵们低头答道:“这是执政官大人的府邸。” 闻人衿玉紧紧攥住手里的东西——她只找到了一个小小的修眉刀,她问:“执政官,安序?” 两个士兵快速交换眼神,然后回答:“是的。” 闻人衿玉勉力站在原地,她问:“和我在一起的人呢,两个女孩,还有,霍谌在哪里?” 两个士兵又相互看一眼,神色格外奇怪,他们吞吞吐吐,说:“霍……他就是执政官。” 什么意思?闻人衿玉感觉这两人前言不搭后语,在这陌生的环境,陌生的处境里,她自己也仿佛陷入浆糊,搞不清事态发展。 很快,对面的一道门从两侧打开,一个人影走了出来。 是霍谌,但,又不是霍谌。 他还是那个样子,一模一样的面孔、姿态,但他的神情,他周身的温度,似乎都变了。 闻人衿玉一愣,霍谌倒是很快露出喜色,他走近了,说:“醒了?感觉还好吗?” 他的话音十足温柔,引得两个士兵抬头看,霍谌反手关上了门,半拥着闻人衿玉走近了原本的房间。 闻人衿玉感觉十足怪异,她安全了,霍谌也安全了,这很好,可是…… 她问:“这是什么?”她指着霍谌肩上的一个小小的金色徽章。 霍谌迟疑了一瞬,“执政官的肩章。” 闻人衿玉错愕地看着他,于是,他又解释道:“执政官依然是‘安序’,只不过,上一任‘安序’已经无法胜任,所以,我坐上了这个位置。” 闻人衿玉心里一松,原来如此,执政官换人了,虽然明面上没有变化,实际上却换人了,这很好,至少,此地的政权真正落到霍谌手里,如果选择权交到他手里,至少战争不会爆发了。 但,随即,她发现了怪异之处,她不明白,“怎么忽然扭转了战局,这么短的时间里……那个安序呢,死了吗?” 她视线四处寻找,试图找出一个标有日期的东西,却一无所获,这间屋子里,没有任何留有时间流逝痕迹的东西。 此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事,“既然你赢了,安全了,我身边的那两个人呢,蕾西·诺拉和霍铃,你见过的,她们去哪儿了?” 霍谌没有回答。 闻人衿玉又问:“对了,阿淞在哪里?平安吗?我想见她。” 霍谌依旧沉默,但他走上前来,抚摸她的脸,低下头,试图亲吻她的额头。 闻人衿玉试图挣脱,但对方力气太大,她无法挣脱,她竭尽全力,对他来说,也只不过是蚍蜉撼树。她逐渐恼怒起来。 “放开!”终于,愤怒与悲哀交织中,她大喊一声,霍谌退开了,他脸上竟然也是一种悲戚。 闻人衿玉极为不解,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到底做了什么?” 霍谌不再看她,自己走到了窗边,按下角落里的一个小小按钮。 一串电流声,紧接着,房间内响起一个机械平静的声音,是面向公共的时事广播。 先是风信帝国的国内广播,内容是:执政官颁布新政,利国利民,举国上下欢欣鼓舞,形势稳中向好…… 接着是一条国际广播,内容是:风信帝国再次爆发激烈内战,据悉,依旧是怀尔德家族发动叛乱,依旧是执政官安序获得胜利。值得一提的是,这场内战耗时十日,死伤平民千万,执政官毫不吝惜平民性命,手段残忍,纵容部队恶行……国际上对这种行径表示强烈谴责。 闻人衿玉听明白了,安序和霍谌的内斗,安序失败死亡,变成了又一个怀尔德家族余孽,霍谌胜利了,他胜利得太彻底,成了新的“安序”,新的执政官。 执政官变了,却又仿佛没有变,那依旧是一个残忍暴政,靠着伤害平民夺取胜利的执政官。 可她仿佛还是没听懂,她看向霍谌,仅仅十日,死伤平民数千万,这张熟悉的面孔,这个陌生的人。 他看到她的眼神,仿佛一下隔了很远很远,终于,他也慌乱起来。
第47章 凌晨三点, 闻人时濯睁开了眼睛,窗外的风灌进来,竟然让他感到一种痛楚。 最近他的身体状况上升又回落, 最终恢复到一种正常alpha的水平, 从前那些折磨他的伤痛不见了, 那些超越个人意志的可能性也消失了。 在这种平静的状态下, 他感受到的痛楚当然不是来自于□□。 自从谈判队伍去到风信帝国, 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除了最初的几天有消息传回来,之后就彻底失联, 整个先遣队都丢失, 再也没有闻人衿玉的消息。 到底发生了什么? 风信帝国又结束一场内战,兜兜转转, 白费工夫,执政官还是那一个。 大概是自顾不暇,他们在边境线的驻军也收敛了,变得恪守规矩,仿佛从来就没有挑起战争的意图。 这是好事, 当然了, 维持和平不就是谈判的目的吗?泽兰城的居民们非常高兴, 原本冷清的街道又恢复热闹,春风拂面,喜气洋洋,人人脸上都带着笑意。 但这有什么意义?闻人时濯脸色阴沉, 他对这些琐事毫不关心, 他不在乎国家混乱,不在乎隔壁的政权又有什么更替, 他只在乎,闻人衿玉此时到底怎么样了。 他的人生不太顺畅,一直混沌、恍惚、痛苦,但他并不特别抱怨命运,偶尔,甚至会觉得庆幸。正是因为他的坎坷经历,才让他得到了来自亲人毫无保留的爱,这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他认为,自己和妹妹,应该是世界上最亲密的人,事实本来也如此,他们是同一具身体劈作两半,共同分享这整个世界。 在过去的某个阶段,他似乎做了不少蠢事,但他记不清了,在停药之后,他的记忆缺失了一部分,中间有些空白,他想不起来曾经的感受。 但他记得一些画面,他和妹妹在争吵,愤怒而激烈,为了什么呢?不记得了。 深夜,闻人时濯离开房间,走在寂静无人的庄园里。 他要做些什么,必须做些什么,大概是双生子之间的感应,他隐约能觉察闻人衿玉此时的感受,仿佛在向他求救,那仿佛是他的另一半生命,驱使他一定要走出去,做些什么。 但,夜风吹拂下,他陷入了短暂的茫然,他的生活驻扎在这片庄园,他几乎没有去过更远的地方,他渴望拥有力量,他也似乎拥有过那种力量,但此时,他又丢失了。 据说在从前,alpha被认为是天资极为聪颖的一类人,基因优势,让他们站在生物链的顶端。 但事实证明,如果一个人没有得到充分的教育,充分的实践,哪怕他拥有所谓的“天赋”,也同样无法施展。 此时此刻,他甚至没有一个合适的渠道,一个可以寻求帮助的人。他想去见女皇,不知怎么的,被拒之门外。 终于,他记起了一个人选,衿玉的某个关系密切的助理,在市政厅工作的札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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