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承认,也没否认。 那就算是默认。 陆晴松了口气,连忙道:“镇灵秘境的事情,你真的不用太放在心上。真的跟你没什么关系,就算你不在,他们也不会轻易放弃明心果,尤逸他们只会用别的更激烈的手段。” “说不定如果你不在,我就直接当场死亡了呢?” “不是因为这。”苏白璟终于开口,“我只是想帮你。” “我知道你是好意。”陆晴彻底轻松下来,“你想帮我解决道心的问题,但是……修炼的事情本来就急不得。” “更何况……道侣的事情可不能乱说!”她神色严肃,“每一对修士道侣都是志同道合的伙伴,是最佳契合的对象,是真心相爱的另一半,重要性不亚于生命。” 就像她的父亲和母亲。 苏白璟从小父母双亡,他没经历过温暖正常的家庭,或许不知道真正的道侣是怎么样的存在。 “如果没有做好准备,怎么可以随便和别人结为真正的道侣?” 陆晴一句话总结:“所以……如果不是真心喜欢彼此,是不能结为真正的道侣的。” 苏白璟一直安静听着,似乎极为珍重她的每一句话,直到她这句话说话,他才淡声开口。 “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你?” 他声音清亮,执著又热烈地看着她,黑眸中闪烁着希冀的光。 “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你呢?” 苏白璟又重复了一遍,声音又轻又飘,声线因为紧张而轻轻抖动。 陆晴猝然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望向苏白璟。 她喉咙滚了滚,潮湿的热气顺着脚尖一路滚上头顶,烫得她一阵阵晕眩。 他在说什么呢? 苏白璟在说什么? 他在向她告白。他在说喜欢她! 她该立刻拒绝他的!她还没想过要谈恋爱,她还要修炼,她还要结丹,她还要帮父亲调查天光城和妖族的事情。 可陆晴唇瓣动了两下,喉头的肌肉像是陷入了麻痹而无法动弹,她身体滚烫,腿脚却一阵阵的发软,拒绝的话迟迟说不出口。 这很不妙。 陆晴长得漂亮,天赋又好,老爹还是陆家的掌舵人,因此虽然她才十八岁,但向她示好表白过的人还真不少。 她一向都是简洁又果断的拒绝,从来没有这样开不了口的时候,更不会有这样心脏狂跳,浑身发热的状态。 “在幻境里……” 苏白璟又轻轻开口,他一言即止,陆晴的身体彻底僵住,脸直接红到了脖子根。 她就知道逃不过去,总要直面幻境里发生的那些事。 可是……可是那只是幻境…… 可是幻境里的人,偏偏都是真实的人…… 陆晴不怕清元宗修士,不怕妖族,不怕受伤,甚至不怕死,但她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陆晴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瓣,试探着艰难开口:“你……是不是幻境里发生的事情让你产生了错觉?” “毕竟我们才认识没多久,你怎么可……” “陆晴姑娘。”苏白璟皱着眉打断了她的话。 他漂亮的眉眼微皱,眉目间淡淡苦涩,晶亮的眸子也黯淡下来。明明说的是喜欢,眉眼里却没有一丝喜悦之意。 陆晴霎时一怔。 “我只是一个提议,如果陆晴姑娘不想,自然是可以拒绝的。” 苏白璟微微侧过头去,失落又疲惫:“但请你不要质疑我的喜欢。” 他眉眼黯淡,像熄灭火堆留下的残存灰烬:“是我不好……不该妄言,毕竟我修为低微,家世不显,确实配不上陆姑娘。” “我不是这个意思。”陆晴急急开口。 是她的错,她只顾着拒绝,只顾着摆脱尴尬,都忘记了,这样的拒绝和质疑是一件多伤人的事情。 她感觉自己都不会说话了,她虽然想拒绝苏白璟,但是……这跟他的家世根本没关系,和他的修为也没关系。 和苏白璟本人更没关系。 抛开一切不谈,她甚至是有些喜欢苏白璟的。 他美丽,温和,善良。 “我……我只是……我只是还没想好。” 她才十八岁,她还没有做好和谁相处一生的准备。 陆晴眼睛亮了亮,仿佛找到了最终的答案:“对,这么重要的事情,总要好好考虑一下吧?!” “你先让我想一想!” 苏白璟没说话,陆晴就真的这么靠着墙壁沉思起来。 她渐渐从震惊和紧张中平静下来,随后恍然发觉,若细细想来,这事确实没有那么的离谱。 一来,她和苏白璟已经缔结了道侣灵契,二来,他们在幻境里……在幻境里确确实实做了亲密的事情。 他们有拥抱,有接触,她的身体和心灵都不抗拒苏白璟。 或许……她真的可以试着和苏白璟做一对真正的道侣。 这似乎是一个双全齐美的好办法,如果……如果真的可以以人为道侣,如果真的可以破解瓶颈,树立道心,成功结丹。 她卡了两年的瓶颈,竟然还有这样简单的解决方式。 如果这样,还有一个好处,她彻底不必再担心父亲要她和谁联姻,也不必想着解除婚契会修为倒退。 陆晴心脏咚咚直跳,像是有魔鬼在耳边蛊惑她答应下来。 但是……不不不。 陆晴猛地晃了晃头,这样大的事情,不能这样草率决定。 她和苏白璟认识的时间还不够久…… 她还不能确定自己到底喜不喜欢苏白璟,苏白璟又到底喜欢不喜欢她。 还有最关键的——这不公平。 以一个人为道心,实在是太亲密又太过于孤注一掷的选择,这甚至比普通的道侣更加紧密相依。 担得上一句生死相依也不为过,而且还是她单方面的生死相依。 这让陆晴本能的不安。 她胡乱抓了抓头发,胡乱说道:“你说的……也不是不行,但是……事关重大,我……让我再想想。” 让她再好好想想,反正回了天光城,她还有那么多的时间,不着急。 苏白璟的面色丝毫没有变好,他有些苦涩,唇角却依旧努力地上扬,漂亮的桃花眼里挤出微笑。 “陆晴姑娘……是真的么?” “当然是真的!” “不是敷衍,也不是哄骗么?”话音落下,陆晴还没说什么,苏白璟先慌了,他有些痛苦地伸出手臂,似乎想要触碰陆晴,却又在离她一尺之遥的的时候蓦的收回去。 他唇角泛着苦涩:“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只是……” 苏白璟脆弱的气音散落在空气里。 只是什么呢?他似乎自己也说不清楚。 情爱话本子里总是说——先爱上的人是卑微的输家。 陆晴并不懂这句话的意思,可此时此刻,看着苏白璟的表情,听着他颤抖的声音。 她忽然就有些懂了。 苏白璟,他真的……这么喜欢她吗? 无论如何,真挚的感情值得所有人的认真对待。 “不是敷衍,也不是哄骗!”陆晴琉璃一样的眸子里荡出满满的认真,“我一定会认真考虑的。” 苏白璟黯淡的眸子像点燃的灯火一样猝然闪亮起来,他带着希冀,试探着开口:“就算陆晴姑娘不愿意……也和以前一样把我当成好朋友好么?” 陆晴忍不住往前踏了一步,走到苏白璟面前,重重点头保证:“那当然!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是好朋友!” “所以……你不要叫我陆晴姑娘了。”陆晴佯装生气,“忘了我和你说过什么了吗?你下次再这样喊我,我要生气了!” 苏白璟轻轻嗯了一声:“下次不会了。” 他唇角又上扬起来。她仅仅是说了两句无关痛痒,似是而非的软话,苏白璟的眸子便如同湖泊一样荡起层层温柔地涟漪,看着她的笑容温柔又缱绻。 陆晴的心跳忍不住又快了几分,她此刻深深觉得……幸好苏白璟不是个女子,如果他是个女子,应当很有当祸国妖妃的潜质…… 陆晴晃晃脑袋,将脑子里奇怪的想法甩出去,她目光微垂,落在了苏白璟的右手上。 他的右手已经不再流血,只是红色的皮肉翻卷着,看着十分可怖。 陆晴皱了皱眉,下意识想伸手抓他,手伸了一半又倏地收回,催促:“苏白璟,快来,先给伤口上一下药!” 苏白璟依言跟着她坐到了椅子上,陆晴从储物袋里掏出一瓶药膏放在他面前,示意他赶快给自己上药。 苏白璟看着药膏,一动不动,只是眨了眨眼,眸中荡起浓郁的失落。 陆晴精神一凛:“怎……怎么了?!” 他垂下眸,声音苦涩:“你刚刚还说……会把我当成好朋友的……” 陆晴腰板都挺直了些:“没,没错,确实是好朋友啊。” 苏白璟偏了偏头,似乎不想让她看到眼睛里的惊惶:“如果你还把我当成朋友,为什么不和之前一样,帮我上药了?” 陆晴:…… 她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 她一开始,确实是打算帮苏白璟上药的。 …… 陆晴顿了一下,一把抓过苏白璟的手:“谁……谁说不和以前一样了!我现在就帮你上药!” 她看不到的角度,苏白璟眸子里闪过一抹笑意。 陆晴捧着他受伤的右手,肌肤相贴,她指尖轻轻颤抖了一下,心脏扑通狂跳起来。 在苏白璟没向她表白之前,她抓着他的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最多也就是感叹一下,他的皮肤真是又滑又嫩。 可现在,陆晴手里虚虚捧着苏白璟的手,她感觉自己好像捧着一块刚出锅的香喷喷烤红薯,手掌烫得吓人,偏偏又丢不得,甩不开。 热意顺着掌心一路上涌,烫得她喉咙有些发干。 陆晴僵着身体,机械麻木地挖了一块药膏,她本想胡乱涂在他的伤口上仓促了事,但苏白璟那种委屈失落的眼神在脑海里一晃,她立刻精神一震,小心翼翼一点点为他敷上一层药膏,取出一块白棉布将伤口包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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