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枝干上挂着一只宫灯,雕刻得极为繁华,里面是一颗剔透的夜明珠。 乔晚色的脚步很轻,淡得如同不起眼的涟漪,她绕了一圈正站在了小国师的对面。 这人低垂着头,双目微敛,正在品茶,只能依稀瞧见几分眉宇。 乔晚色静静地注视着,却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这人头发皆垂于身后,前面只留了鬓下几绺,安安静静地搭在胸口。 胸口? 乔晚色双眸隐隐发亮,心里的猜想越来越真实。 下一秒,对面人放下茶盏,轻轻抬起头,视线穿过隐身的乔晚色,落在了琉璃窗上。 这? 这!这!这!这!这! 这是怎么回事! 乔晚色僵硬在了原地,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她的双腿不听使唤地向下走去。 越靠越近,越靠越近...... “谁?!” 对面坐在石凳的人蓦地站起,双目紧缩,手中汇聚起浓郁的妖气,眼神像是一把锃亮的匕首,定定地看着她的方向。 糟了,居然被发现了! 作者有话说: 水:先睡了,老婆(老婆为什么要劈我!)(老婆贴贴) 第30章 怎么会是她? ◎撕开一角◎ 四方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紧接着,一道声音划破幽寂而又危险的黑夜,宛若箭破长空,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气息。 “不...不好了!” 院门前的台阶上站着一个身着盔甲的侍卫,豆儿大的汗滚滚低落,抱拳行礼,不敢再上前一步。 小国师动作一顿,垂下眼帘,细细感受了一下,手中的妖力逐渐收拢回体内。 那股奇异的生人之感又消失了。 抖了下袖子,妖气尽褪,小国师转身,语气不怒自威,“进来。” 嗓音冰的如同冬雪后的湖面,但却带着明显的低哑,这是一个成年男子的声音。 乔晚色蹲在琉璃窗台边的柱子后,心怦怦地跳着,似下一秒就要跳出胸口,她抬手抹下额头密密麻麻的冷汗,探长脑袋向院中央看去。 白衣男人身姿颀长,瘦削得如同折弯的枝干,风一吹就会散了一样。方才未曾看清,他的头发,在水泻般得灯光下,竟隐隐透着妖异的红。 “羽国师!”侍卫又一次低头行了礼。 白衣男子随意“嗯”了声,侍卫得令立即凑上前私语。 虽然隔的有些远,但乔晚色还是听了个明白。 “庆元侯已死,涂山易跑了。” 这话当头一棒,令她心神猛地一震,犹如坠入深渊。寒风好似有意识地顺着衣领口钻入脊背,又透过皮肤渗入椎骨,激起了大片鸡皮疙瘩。 她们离开井底也不过一刻钟不到,小国师派出去的人手竟然就已查探到。而且听这语气,小国师似乎是知晓庆元侯与涂山易的事,那他在其中又担任了什么角色? “嗯。” 男人的声音极其沉闷,一眼也未瞥看侍卫,勾唇轻呵,犹如毒蛇吐信,“你们神卫营看个人都看不明白?” 被问责的侍卫蓦地抬头,只探到男子余光之处,如藤蔓滋生般的危险。 瞬息之间,未等他回话,一根细如发丝的银针,牢牢钉入他的眉心,一滴米粒大小的血珠洇入他的眼眶,视线所及之处一片血色模糊。 “嘭。” 侍卫僵着身子,直直倒下,只剩唇齿间支吾,一句遗言也没留下。 乔晚色不自觉缩了下身子。这样残忍的手段,竟让她又回到了那种久违的熟悉之中。 “国师!”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门外传来另一声通报,许是瞧见了院里同伴的尸体,新来的侍卫明显颤栗着不敢走进。 “说,又出什么事了?”小国师的心情听着比刚才要好很多。 院外的侍卫壮着胆子,支支吾吾道:“是...是传送点,来了一堆飞星门弟子......” “飞星门...”三个字在他口中重复念了两遍,继而轻笑一声,透着股难以察觉的纵容,“既然都闯进来了,就随他们罢。庆元侯已死,你等同本官归朝。” 侍卫片刻失神,难以置信今日小国师的反常。要知自上位以来,小国师就下令封锁西洲一带的传送点,许是先前与西洲某些宗门闹了不和,他们这些做下属的从不敢在小国师面前提及西洲。 可今日,竟然放过飞星门弟子了...... 见院外侍卫半晌不回话,小国师眼尾眯起一笔锋利之色,“怎么?还需要我再说一遍么?” 侍卫浑身一激灵,抬眼就对上一双狠戾的目光,余光便是小国师脚边那具死不瞑目的尸体。唾沫瞬间呛到喉口,他强忍着咳嗽的不适,重重摁了摁喉咙,颤抖着手回应,“是...属下立刻安排!” 小国师无奈叹了声,望着侍卫踉跄跑远的声影,自言自语道:“真是一群废物,唉,也该离开这破烂地方了......”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远,一群侍卫卸下了重重守卫,整座四方院顿时空荡下来,乔晚色提着一口气,直到感应不到小国师的气息才堪堪现身。 “呼......” 蹲在地上的少女脱下黑隐衣,胸口一片都皱在了一起,发带被汗浸湿在颊边,她的指尖泛出几许重重的白,死死抠着袖口,被方才发生的一切吓得不轻。 乔晚色歪歪头,走近了小国师之前坐的石凳上,双手比划了一下,细细思忖。 小国师...不对,应该称呼他是王雨?王雨是男的?!他竟是金蝉脱壳成了中洲的国师? 若归魂可以不限性别的话,这么说也是可以,但一个中洲人为何会这类禁术,更别说他的头发是红色的,倒像是妖族。 也许只有涂山易才知晓其中隐秘。 思及此处,乔晚色向传送点跑去。 郡王府内乱糟糟的,侍女仆人四下乱窜,显然是才得知庆元侯身死的消息,如今方寸大乱,手上捧着存下的细软往各个小门涌去。 乔晚色隐在人群里,跟随侍女,却没料到,前方竟出现个圆脸姑娘,正是安置她和林稚语的春花。 正愁找不到她呢! 春花穿上了同平常侍女一样的衣装,连发髻也变换成了最普通的发髻,除了袖口中鼓鼓囊囊的一块儿与其他人略有不同外,她自认为没有人能识得她。 庆元侯是她的主人,她同样是一介邪修,主人一朝身死,她这个做仆人的照样唇亡齿寒,更何况她可是邪修,若被修仙之人识破,定是必死无疑。 蓦地,一双手轻轻搭在了她的左肩,像是一阵风拂过,微不可闻。春花后背一抖,等了几息后,侧目向后望去,悬着心顿时收回。 “是你?乔姑娘。”春花拍拍胸口,深深呼出一口气,继而眉头一皱,“你怎跟鬼影一般。” 眼前的少女头发高高束起,分明没有任何珠宝装饰,却仍旧精致大方。她的眼睛微微上勾,睫毛纤长却如同沾了水,湿答答地垂下,总让人瞧不清眸底思绪。 可此时,黑夜笼罩,春花却瞧见了她的瞳仁,一半深暗,一半透亮,随着她轻飘飘的一笑,月色落入瞳仁,忽明忽暗的闪烁。 这一瞬,春花立即反应过来,手心的黑气狠狠打入少女胸膛,纵身跃上屋顶。 乔晚色侧身一躲,黑气轰向对面朱墙,楼宇瞬时倾塌,灰尘四起,宫灯覆灭,周遭尖叫声更加刺耳。 缚灵绳向上挥去,像是精准探头一般,勾住了春花的手腕,乔晚色用力一扯,逃了十几步开外的春花骤然摔落在地。 “别扯了!”乔晚色握着绳走近,下巴轻扬,“这是缚灵绳,炼气化神后境都解不开。” 这种绳子,她储物袋里一堆,都可以批发了。 “呵。真没想到,你竟是修仙之人。”春花面色刷白,原就圆润的脸更像一团发了面的馒头,“要杀要剐,随你便罢。” 哟,还是个硬骨头。 乔晚色秀眉微挑,绕了几圈绳子,颇有一番商量意味的说道,“杀,还是要杀你的。只是呢,杀之前,我得问点事情,顺便还得请你帮我做个事。” 春花嗤笑一声,偏开头朝地上吐了口唾沫,与她幼态稚嫩的面容大相径庭,活脱脱一个地痞流氓。 “你这人是个没脸皮的。你都要杀我了,还想让我配合你?” 乔晚色俯身蹲下,伸出一根手指在春花面前摇了摇,一脸的老谋深算,“当然,你不会咯。” 话锋一转,“但是......” 面前少女笑了笑,眼下到小痣活灵活现地颤着。清丽的脸庞此刻尽显狡黠,春花喉口微颤,拿不定乔晚色心思。 一息后,她的手心露出一颗小丸,对着春花介绍,“这是真精丸,吃了就能说真话。” 话毕,不待春花挣扎,乔晚色捏紧她圆润的下巴,猛地向下一卸,小丸顺着咽喉入了肚。 春花一转眼呆滞起来,如同被抽了神思的精致木偶。 四周声音纷杂,不宜久留。乔晚色下令让春花跟着她。 两人大街小巷穿行,外面还是寂静的一片,家家紧阖门锁,生怕官兵入室。 传音鹤扑扇翅膀,洒下一地星光,飞在前面引领她们直到看见同门弟子,它才消失。 传送点在灵山寺附近,处于河山郡地势最高点。 正是春寒料峭之时,青山苍白,无力地在黑夜里反射清光,灵山寺就在那山峦之间,层层叠叠,琼楼玉宇,漂浮的云雾像是薄薄的水帘,让人瞧不真切,这比京都的大相国寺不知繁盛多少倍。 灵山寺山脚下有一处廊亭,那廊亭中心正是河山郡传送点。小国师吩咐下去后,周围看守的人的确都离开了,现在只有七七八八围在一起的飞星门弟子,以及两个晕倒的妖族。 林稚语似有察觉,向后一望,前来的正是乔晚色,以及她身后那个春花? “师叔!”队伍里的弟子惊呼出声,其余人纷纷欠身行礼。 许是看见了什么有趣的事物,她身后的春花痴痴傻笑,给那群胆小的弟子吓得直往后看。乔晚色无奈,只好用对付朱嘉豪的办法,拍了春花一脑袋,这才堪堪止住,那魔音入耳的笑声。 “师叔。”张微和走上前,看了眼摇头晃脑的春花,顿了顿,向乔晚色禀报,“很奇怪,方才我们都准备决一死战了,那群人突然撤退都上山了。” 上山? 乔晚色顺着张微和的视线,不着声色地撇去一眼。今晚的月彻底被灰云遮盖,那处白玉石堆砌的寺庙隐隐约约显露出来。 若她没记错的话,小国师那群人好像就是往这个方向来的。那么说,王雨很可能现在就在灵山寺。 她不是一个蠢人,从到京都知晓传送点被封之后,他们就像在一个被人安排好的剧本里,按照编剧的想法做事,那么王雨的目的是什么?让她发现庆元侯是邪修? 没有必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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