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上了这个地方,你给我把这片土地上所有的凶兽都清理干净,直到我满意为止。”玄度松开她。 朝曦抬头看了看,第一次知道神界也有这样的荒蛮之地,目之所及,衰草,枯树,石山,戈壁,一望无际。 为什么会看上这样的地方? 她扭头去看玄度,发现他已经不在原地,四处瞧瞧,也没看见他。 既然他要她用这种方式补偿他,那也只能如此了,不管将来如何,欠下的债总是要还的。 她毫无方向,慢慢往前走去。胸臆处还在承受撕扯般的疼痛,她依然不管,好像眼下这种痛的存在让她更好受些。 玄度隐身在附近的石山上,看着她。 方才过来时他看到附近有一条赤岩蟒,可如今看看,朝曦与那条蟒居然背道而驰。 没办法,他只得悄悄下去,将那条蟒往她这个方向驱赶。 赤岩蟒挨了一顿打,飞速地向朝曦这边逃窜。 玄度回到石山上看着,这条赤岩蟒身长五丈左右,也就是个中低级的凶兽,哪怕朝曦现在状态不好,应付起来也不是问题。 可问题是,她走神了! 眼看赤岩蟒到了她身后两丈左右的距离,昂起上半身准备发动攻击,她还低着头在那儿走着,毫无所觉。 玄度忙弹出一点冰寒之力,赤岩蟒瞬间冻成冰雕碎了一地。 有冰块碎屑弹到朝曦背上,她才猛的醒过神来,回头一看,玄度站在一地冰块旁边,皱眉看着她。 “口口声声要偿还我,你到底行不行?” “对不起,我行的,我这就去。”朝曦强打精神化作金乌飞上半空,开始搜寻凶兽踪迹。 玄度隐身,与她一道搜寻,附近暂时好像没看到有凶兽。 必须尽快让她通过厮杀将体内那股能量归正。 玄度去了与她相反的方向,放出神识搜寻凶兽,很快发现一百多里外有一头六翼彪兽正在捕食,他隐身遁去想将那头彪兽驱赶过来,行至半路,忽然闻到空气中传来一阵腥臭。 这是……尸棘天龙? 尸棘天龙,体型庞大,性情凶猛,百足,行动迅速,身上的壳坚硬无比,有剧毒,喜欢在地底群居,一旦被惊动,便是倾巢而出,十分可怖,是寻常神族见了也要逃跑的存在。 这里怎么会有尸棘天龙?而且闻这味道,是已经从地底出来了? 他忙回转身,向朝曦的方向飞去。 还未靠近,远处亮起一团金色的光芒,继而彭的一声巨响,炽热的气浪由远及近翻滚而来,树草摧折,飞沙走石。 他慢慢飞近,看到朝曦站在一个巨大的地穴旁,地穴周围能看到尸棘天龙的足印,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腥臭,以她为中心,方圆十里的地面被烧得干干净净。 她站在那里,定定地看着自己的手。 她只出了一招,就一招。 她曾经那么渴望强大,可她渴望强大是因为她想保护她的族乌们。 如今她真的强大了,却是用整个金乌族换来的。 为什么要用全族的性命来换她的完整?她宁愿残缺。 为什么要强迫她承受这一切? 方才还麻木的心脏又抽痛起来,朝曦垂着脸,泪落不止。 地穴口窸窸窣窣,有幼小的尸棘天龙探出触角来。 玄度正要动手,便见她猛然抬起手掌,一道金色透明的火焰从她掌心喷出,卷入地洞,地洞里面发出一阵虫豸的惨叫声,随即归于一片死寂。 她再次化作金乌,向前飞去。 玄度隐身跟着她。 她显然将灭杀凶兽当成了发泄的途径,一路杀过去,当真是片甲不留。途中没碰到高阶的凶兽,但她每次出招都不遗余力,远远超出了杀死凶兽所需要的灵力,所以待到天黑,她也精疲力竭了。 玄度瞧着她背靠着一块巨石坐下来,心中稍感安慰。 通过这一下午的厮杀与释放,她体内那股通过献祭得来的能量应当已经在战斗中自行导入她的内丹,不会对她造成威胁了。 他悄无声息地落在巨石的另一侧,用手捂住腰间的玉组件,背靠巨石慢慢坐了下来,仰头看着夜空。 今夜星子寥落,月亮似乎也被云层遮住了,荒芜的旷野一片黑暗。 朝曦不喜欢黑暗,她在自己面前点了一堆火,看着那堆火,想起黑山谷中的那个火塘,自然也就想起了曾经在火塘旁边谈笑歌舞的族乌们。 心好痛,还是不愿意相信惩戒台上那一幕是真的。 金乌族没有了,哥哥也不是她哥哥。 这世间,只剩下她孤单单一个人了。 她曲着双膝,把脸埋在胳膊上失声痛哭。 巨石背面,玄度听到她的哭声,微微侧过脸。 他很想去安慰她,但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与她之间的事也还没有解决,此刻他的安慰,也许只会让她更觉内疚与痛苦。 失去亲人的痛苦,要熬过去,过程是很漫长的。 为什么要让她和他一样承受这样的痛苦呢?便是给她圆满又能如何? 她眼里都没有光了。 以前的她,不管是高兴,伤心,委屈还是难过,眼底深处都是闪着光的。 今日看她,她瞳孔的颜色更华丽璀璨了,但她眼底的光没有了,就好像曾经住在她眼睛里的那个小生命已经死了一样。 玄度沉浸在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中。 朝曦哭了半晌,渐渐平静下来,抬起脸来用手胡乱擦着脸上的眼泪。 不管怎样,她还有债没还完呢,必须打起精神来。 擦眼泪擦到一半,她顿住了。 腕上的相思豆手串因为沾过她的血,所以没有在进化中被焚毁,她此时才注意到,它竟然红着。
第99章 手链红着,证明他此刻就在她身边,而且,还喜欢着她。 他还喜欢她?在她对他做了那种事之后? 朝曦怔怔地看着那串手链,心中一片茫然。 随即她抬头四顾,火光之外,一片黑暗,并看不到他的身影。但是手链红着,证明他一定就在附近。 隐身了吗?会不会正看着她? 朝曦低下头。 为什么还会喜欢她呢?对他来说,她愚蠢无知,莽撞心狠,还忘恩负义,有什么值得喜欢的? 他曾让她陪他修炼百年,如果她听了他的话,族乌们现在还活着。 也许这百年间她会发现真相,知道扶桑神木并不能拯救族乌们,只是族乌们向她献祭的媒介而已。 也许…… 这世上没有也许。 记忆中那一张张熟悉,亲切,代表着安宁与归宿的脸庞,再也见不到了。 都怪她!如果她生来完整,那么,一切悲剧都不会发生。 她很想恨些什么来转移一下这种痛苦,但她连个可以去恨的对象都找不到。恨唯一还活着的重光?他照顾她三百年,因为她失去了父母至亲,她怎么去恨? 她唯一能恨的只有她自己。 哭哭停停,一晚上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度过了。 天亮的时候,她抬起肿胀的眼,发现手链变白了。 他离开了。 她也该继续还债了。 玄度用神识探查周围,想给朝曦找点吃的,神识探及某处时,他眉头一皱。 另一座石山上,洛洛站在清瑶身边,看着荒芜的旷野,道:“少主,他们都在一起了,我们还在这里看什么啊?回家吧。” 清瑶眼神有些落寞,语调却透着股若无其事的轻松,道:“我就想看看他们是如何相处的。看起来也不怎么样。” 洛洛愁眉苦脸:“这有什么好看的?万一被发现多尴尬。” 清瑶低声喃喃:“已经被发现了。” 洛洛:“!” 下一瞬,玄度就出现在两人面前。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玄度问,面色冷冰冰的,看起来不太高兴。 “关你什么事?这里好像不是你的招摇山吧。”清瑶硬邦邦地给他顶回去。 “离开。”玄度道。 “凭什么?我就不,你待如何?”清瑶挑衅。 玄度眼神一凛。 洛洛忙将清瑶挡在身后,冲玄度叫道:“你想干什么?我家少主可是兵神之女,你敢动她一根手指头,看我家主人不打死你。” 清瑶将她拨到一旁,“别拦他。” 她仰头看着玄度道:“你再对我无礼,我就告诉那只鸟,她不在的这段时间,都是我陪着你呆在招摇山的。” 玄度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清瑶被他看得有些汗颜,但仍执拗地抬着下颌道:“难道不是吗?” “无赖!” 玄度丢下这两个字,转身消失。 洛洛瞧着清瑶,小心翼翼道:“少主,夫人跟我说,如果你做出不体面的事,让我把你打昏拖回去。” 清瑶恼怒:“你觉得我不体面了吗?” 洛洛瑟缩:“有点……” 清瑶柳眉倒竖,半晌,又泄气一般塌下双肩,低声道:“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的。只是……毕竟是第一次这样喜欢一个人,就这样回去,只怕心里放不下。我就看看,如果他们终成眷属了,我也就死心了,到时候自会和你回去的。” 洛洛鲜少会觉得她家少主可怜,可少主现在的模样看上去真的有几分可怜。 她点了点头,道:“也许这样的事在夫人看来也是不体面的,但我不会告诉夫人。少主也要说话算话。” “嗯,那当然了。” 清瑶抬头向天空看去,天高云淡,偶有鸟影。 以前看到这样的景象只会觉得心胸开阔,今日看着,不知为何感觉有些寂寞。 一只硕大的白隼掠过天空,犀利双目扫视四野。 “这么多天了,还没考虑好如何抉择么?”温谨懒洋洋地出声。 决云沉默。 “你不是跟我共享感官么?怎么,那只雌乌现在是什么状态,你感受不到?” 决云正是在担忧朝曦的状态。 主仆契约,仆这一方对主人状态的察觉不会太具体,但能有个大体的了解,比如说她有没有危险,有没有受伤,情绪的话,只有强烈波动才能察觉到一点。 朝曦此刻安全无虞,但他感受到一丝来自于她的强烈的悲伤。 连他都能感觉到,那她本人该有多悲伤?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人没有受伤,但强烈地痛苦和悲伤,哎呀,该不会是重光死了吧?”温谨以一种幸灾乐祸的口吻道。 决云:“……” “那只雌乌肯定被凤族抓住了,凤族为了从她身上得到什么,每天在她面前杀十只乌鸦给她看,所以她才会这么悲伤。” “你闭嘴!” “哟,急了?你这不是假惺惺吗?你可是她唯一的外援,结果呢,就因为怕我对你的族群不利,把宝贵的时间都浪费在到处乱逛上。我现在知道那只雌乌为什么不喜欢你了,对感情之事,雌性总是很敏锐的,她一定是发现了,你对她的感情,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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