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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如此，她的面部特征依然能让人一眼辨认出来——周锐。 陈辰垂下手，将小刀收了回来。 所谓的“挟持”已经没有意义了，在人们心中到底分清谁是真正的周锐也已经没有意义了，或者说，在现场的每一个人，都没有任何意义了。 这场汇报的性质已经再次发生了彻底的转变。 全息投影中，魏荣并没有因为机械卫队的到来停止发言，而是继续说道：“人类文明至今已经发展数千年，青史浩瀚，荣光不朽。我们前进的脚步绝不会就此终止，诸位也将永远铭刻于未来的丰碑之上！我谨代表零墟，代表启元，代表人类，向诸位致以最衷心的感谢，以及，最深切的哀悼。相信就在不远的将来，我们的同类们会将今天这个惨痛的教训化作丰厚的经验，让人类的星火燎原。” “文明必将永存！”魏荣眼含热泪，慷慨激昂地说完最后一句话，再次九十度鞠躬。 通讯就此断联。 ----
第114章 螺旋35 通讯结束后，会议厅内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在场的大都是头脑迅捷聪慧的研究员，相比起普通人来说，平时他们面临新发现总是脑子转得更快的那批人。 然而现在，他们一个个神色呆滞地坐在原地，根本还没能把刚刚接收到的巨大信息量消化掉。 不等在座的人反应过来，那些本就是以投影形式参与会议的重要研究员与公司首脑们就已经纷纷切断全息影像下线。 也是直到这时，大多数人才意识到刚刚魏荣都说了些什么，他们又到底即将面临什么。 “魏部长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机械生命彻底造反了，我们被包围了？！” “说什么保留文明的火种，早就准备好了飞船和燃料，意思是他们要坐飞船离开吗？” “那我们呢，我们怎么办？谁来接我们走？” “我们被抛弃了！涅盘被抛弃了！” “怎么可能！我的论文才刚要发表到下一期‘生命’期刊上！我是未来生物学界的希望！我怎么会被抛弃，开什么玩笑！” “原来我们倾注心血的研究，都是在给别人做嫁衣吗……” …… 各种各样的声音充斥在耳边，吵得陈辰脑袋里的轰鸣声一阵高过一阵。 机械卫兵一个个鱼贯而入，排成整齐的方阵，将会议厅的出入口围堵得水泄不通。 陈辰麻木地看着他们，脑子里开始出现走马灯。 最开始，她真的只想活下去而已，仅仅只是活下去而已。 后来遇到伊瞬，她出于一时的恻隐之心救了人，也只是想等人伤好之后就把人赶走，远离所有的是是非非，能过一天是一天。 再后来，她跟着卷进疾风骤雨之中，被迫窥见一个又一个阴谋的影廓。那时她已将伊瞬当成家人守护，想着如果可以，以后两人一起安安稳稳，就算不行，至少也让伊瞬能达成所愿，自己总归不算白活。 但现在，魏荣的出现让一切彻头彻尾地变了。 原来零墟一早就打算抛弃人类离开，原来所有人从最开始就是弃子，原来就连伊瞬不惜放弃生命都要坚守的两块神石，也根本就在零墟的计划之中。 那她们对神石的拼死相互算什么，这一路走来的艰辛算什么，这一辈子从出生就开始的奋力挣扎又算什么？ 她们都活该死掉，实验体都活该在经受惨无人道的研究后献祭掉，研究员们也都活该在被榨干所有价值后牺牲掉？ 凭什么。 凭什么啊！ 陈辰好愤怒，怒火几乎燃烧到了顶点。 她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感受到被人欺骗的屈辱感，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怨恨过这个世界。 即便是在她被抛弃街头饥肠辘辘的时候，即便是在她为了抢一口吃食被人打得肋骨折断动弹不得的时候，她都从未，真正怨恨过这个世界。 但是现在，她心冷了，血也冷了，整具身躯却被狂怒烧得滚烫。 生而为人，一辈子过得猪狗不如，被人当傻子骗，当菜割，还要被当着面、踩着脸念诵活埋的悼词？ 去他娘的！去他娘的！！！ 演讲台前，机械周锐已经从队伍后方优雅地踱步至阵列最前。 她微微扬着头，环视场内一圈。 又转过身，低下头，对着坐在演讲台侧席，始终一言未发的洛九天躬身行礼。 “洛先生，一直以来，您都是我心目中最尊敬的人。如果没有您当初的超前理念，人类将停滞于落后时代，科技的发展也将减缓上百年。只要您愿意，我方欢迎的大门将永远向您敞开，与您一同聆听至高之上的钢铁脉搏，一同探寻人类尽头的生命真理！”周锐用有些机械的声音与微微颤抖的高昂语调说道。 炽白的灯光下，洛九天瘦削的脸毫无血色，平静的面容与他对面神情激动的周锐相对，却显得他反而更像那个接近机械的人。 他盯着周锐看了两秒，才缓缓启唇：“很抱歉，我拒绝。” 清浅柔和的声音说着斩钉截铁的话。 周锐根本没有想到洛九天会拒绝，僵硬地抬起头：“……为什么？” 洛九天薄唇一抿，道：“坦白而言，我丝毫不记得自己当初启动核爆的理由，正打算调查究竟。但不管到底是因为什么，我都可以肯定，我在任何时刻都不可能把对生命的无差别屠杀视作为值得歌颂赞扬的行为，我也并不认同‘机械化是一切生命的最终形态’这一观点。所以，周锐小姐，你我道不相同。” 周锐弯着腰正在原地足有两三秒，最终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洛九天：“没想到，竟然连我曾无比敬佩的您都会说出如此迂腐的话。看来，人类的眼界确实被□□禁锢得无比狭隘。” “站在我的视角，你把机械化奉为唯一神的理论也同样狭隘。”洛九天轻笑。 周锐的机械眼眨了一下：“既然如此，那太可惜……” “可惜个锤子！” 陈辰手里飞出去的小刀被周锐一个敏捷地侧身避开。 陈辰看了洛九天一眼：“你竟然能说这样的话，勉强还算个人！以后我拿正眼看你。” 洛九天凝视陈辰，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欲言又止。 不过陈辰暂时没空搭理他，她忙着问候周锐的祖宗，“给机器人当牛做马的感觉爽吗？仙人掌竟然没毒死你个没心没肺的狗汉奸，我这锅可背大了。” 周锐微微扬起头：“我还确实是要感谢你。如果不是拜你的无解毒药所赐，我也无法这么快离开那具腐朽的□□，迎接钢铁的拥抱。” 陈辰怒极反笑：“你喜欢钢铁的拥抱啊，那不如让我把你拆成废铜烂铁重新回炉，跟钢铁彻底融为一体吧？这你不得高兴死？” 周锐的金属唇角微微扬起：“还是那句话，C-173。你的言语并不能激怒我，只会让我在制服你时更加庆幸我的选择的正确性。” “这种话，我建议你还是留到已经打赢的时候再说。不然才说完等下就趴在地上，会显得你很蠢的。” 陈辰说完，几人同时听到了一阵刺耳的摩擦声。 摩擦声伴随着剧烈的震动，最强烈的震感恰恰来自于几人脚下的演讲台中心！ 陈辰一把扯住旁边洛九天的袖子跳下演讲台，眼看两人就要这么摔倒在地滚作一团的时候，被B-327一手一个，一左一右稳稳地揽住。 下一秒，原本演讲台所在的位置就开始冒起火花，演讲台所在的整片区域像是被割炬割开，整个向下塌陷下去！ 一道比白炽光还要刺眼的金红色火光掀起灼烫的热浪，裹着其中的人像只引吭高歌的火凤，呼啸而出！ 是叶然。 她浑身浴火，齐肩黑发在金红色的烈焰中如波漾动，盯着周锐的一双眼眸也是绚丽的火色。 “投敌叛族的奸贼，今天我必除尔等！” 叶然像一枚浴火的子/.弹，向着周锐所在的疾飞出去！ 周锐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站在原地，自有身旁数名钢筋铁骨的机械卫兵冲上前来抵挡叶然。 机械卫兵来一个，叶然就用自己的炽焰拍飞一个，每一具被她拍飞的机械守卫身上都会烙下一个数厘米深的焰红色掌印，将这些机械守卫的核心熔化，再起不能。 可即便叶然的气势再怎么刚猛，也被前赴后继的机械卫兵牵绊住阵脚，她拍飞机械卫兵的速度明明已经很快，却无论如何也无法靠近周锐一步。 敌方的人数优势太大，再这样车轮战下去，叶然迟早有能量耗尽的时候，但基地外可还有十万具这样的钢铁之躯在等着她们！ 必须要想办法突围出去。 对方都是机械生命，陈辰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自己光表空间里钋元晶。 以钋元晶的放射性，只要拿出来，会议室里的所有机械必然会被毁坏。 但同样的，会议室里所有的人类也将暴露于强烈的辐射之中。 自己可没有那么多抗辐射药剂给数万人用的！ 这只能作为实在没有办法的下下下策，否则她与抛弃涅盘的零墟又有什么区别。 陈辰正焦急地想着解决办法时，旁边的B-327突然开口：“我这里有四条重要消息。” “第一，伊瞬已把被困于地下九十层及以下的异能者全部释放出来。我已暂时取得所有电梯的控制权，正在运送他们直接升上地面，待我们抵达地面，他们将成为我们的助力。” “第二，张环宇在得知会议厅的情况后，私下开启位于地下二十三层的普通实验体监管区域，B区与C区的实验体们正在通过疏散通道步行撤离。只要我们能给他们争取到一定时间，理论上这些人都可以成功逃生。” “第三，魏荣已远程启动位于基地地下一百三十层的自爆系统。理论上系统启动后基地会在倒计时三分钟内爆炸自毁，但我介入了这个进程，在对方取回控制权之前能拖延大概十分钟。” “最后，魏荣应该正在带领数百名人类精英登舰，一旦他们完成动作并起飞驶离启元，他们一定会立刻将位于涅盘的核弹引爆。不过，我刚刚收到一条简讯，是陈经意发来的。他让我转告你，不用考虑核弹的问题。” 听到这三个字，陈辰不由一怔。 是啊，陈经意也是零墟的人。 既然他说不用自己考虑，也就是说他会想办法解决。 真是良心发现，本以为他是第一个抛弃自己的人，可十二年后他回来了，还背叛组织，现在和自己站在一边。 陈辰努力让自己摒弃杂念，整合信息，“也就是说，最好的结果，我们满打满算还有十三分钟的时间能够逃离这里。” B-327还维持着周锐的模样，点头。 陈辰想了想：“优先保证异能者能顺利离开，他们是抗衡机械生命的底线。其他人，只能跑多少算多少。你能操控监控，远程帮着伊瞬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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