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嘉许对她肃然起敬。 过了一会,他问:“刚才老板娘提我了吗?” “问你是不是我弟弟。” “那你怎么说的?” “我说不是。” “哦——确实不是。” 何嘉许跟着盛笑南踏上最后一级楼梯,两条木质走廊呈对称状态在眼前展开。 这间旅店外面看着小又陈旧,内里装修风格很眼熟,墙面上悬挂着野生派画作,部分墙面掏空镶嵌着玻璃展柜,展柜里倒不是何嘉许见惯的名贵物品,而是些栩栩如生的动物雕塑。 联想到陈医生的诊所,何嘉许问:“这家旅店是你的?” 盛笑南偏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意外:“我介绍的设计师。” 当然,也是她选的位置,出钱搞的建设。 旅店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徐彻订的套间,有两间卧室,两人分头回卧室整理行李。 到了地儿,何嘉许还是难以相信盛笑南的说辞,她说带他出来玩,原话用的“度假”,他第一反应以为是又有什么需要他当挡箭牌的生意。 但现在她身边谁都没带,连行李都是自己拎进来的,又好像确实是那么一回事。 本地温度高,何嘉许整理房间热出一身汗,霄市早就入冬,他穿过来的羽绒服在这格格不入。 换上一身轻便的卫衣和运动裤,何嘉许在房间里待了会,决定去看看盛笑南收拾好了没有。 客厅里没见到人,何嘉许迟疑了下,来到另一间卧室前,门虚掩着,透出盛笑南隐隐的说话声,她手机贴在耳边正在打电话,何嘉许正要离开,盛笑南便通过门缝看见他,勾勾手指让他进去。 何嘉许于是推门进去,盛笑南的行李箱敞着放在地上,几件衣服堆在床脚,旁边还有几瓶护肤品乱七八糟倒着。 她自己身上倒是收拾得很好,脱下风衣,换上贴身的墨绿色工字背心和同色工装裤,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腰,长发披散在身后,整个人随意野性。 如果忽略她身后那些杂物的话。 盛笑南边听徐彻的报告,边踱步到窗前,公司里的事他能应付,主要还是林家和纪家的事。 林初池那边虽然惊险,但有她留下的人手和叶莞尔在身边,也不会有大问题。 抓到的两个绑匪嘴撬不开,他们的地盘上也没找到何嘉许被抽走的那管血,幕后人如水入海不见踪影,还在追踪中。 至于频频示好的纪家,暂且目的不明。 挂了电话,盛笑南转过身,发现何嘉许默默把她的东西整理好了,行李箱推进等身柜里,手里拿着两瓶东西正辨认上面的外文。 “早知道不用订套间,一起睡更省事。”盛笑南似笑非笑。 何嘉许脸红了红,“别说这个。我看不懂……” 盛笑南抽走他左手那瓶放在桌上,“那个是精油,放到浴室去。” “好。”何嘉许调头去浴室,盛笑南打开衣柜看了眼,带来的几件衣服整齐地挂着,内置抽屉里还放着明显理过的贴身衣物。 这小孩害羞的点和旁人真不一样。 行李放好,两人先去吃了点东西,休息半小时,盛笑南带何嘉许去骑马。 盛笑南少年时期学过马术,这几年一直忙着公司的事荒废了,时隔好久正经骑马,她一上马便夹了夹马肚跑了出去。 草场平坦辽阔,视野尽头只有碧波绿浪和干净湛蓝的天际,温柔舒适的风拂过脸颊,耳边只剩下哒哒的马蹄声,那么平静,离城市里喧嚣的汽车喇叭、人声絮语那么遥远。 盛笑南畅快地跑了两圈回来,何嘉许还骑在马上被教练牵着慢悠悠走。 盛笑南:? “你没学过?” 她拉住缰绳停在附近,两匹马凑在一起,她身下的黑马不耐地喷了喷鼻息,何嘉许顿时很紧张地握住绳子:“你别、你别紧张。” 盛笑南被他逗笑了:“你让谁别紧张?” 何嘉许满脑门官司,偏偏教练叮嘱不能大喊大叫,会吓到马:“你别笑了,你的马情绪不稳定!” 盛笑南利落下马,从教练手里接过缰绳,牵着走了两步:“没什么可怕的。” 何嘉许还是很紧张,“它的肌肉在动。” “肌肉不动的是什么?”她抬头看了眼他,眼睛有浅浅的笑意。 何嘉许愣神的功夫,盛笑南趁机攀着鞍具借力直接上马。 “你、你——”怎么用美人计!“不行的,你这样它会受惊。” “不会的,”盛笑南按住他乱动的双手,脸贴了贴何嘉许的耳朵安抚他,“我带你跑一圈,你会爱上这种感觉的,别怕。” 何嘉许顿时安静如鸡,耳尖通红,盛笑南无声笑了笑,一夹马肚带他跑起来。风掀起两人的头发,下马时,何嘉许大声说:“我要学骑马!” “霄市郊区有个马场,你可以随时过去。”盛笑南把马绳交回给教练,看着何嘉许红扑扑的脸,忽然明白为什么 “马场也是你的?” 盛笑南不置可否,马场是她父亲的,她继承了盛家,自然也是她的。 “我是不是没说过,你真厉害!” “没人跟我说过。”但他们的言行态度会说明一切,所以盛笑南也不在乎。 “现在有了!”何嘉许跟在她身边,声音雀跃。 盛笑南瞥他一眼,“谢谢。” 这小孩喜乐都写在脸上,肩膀几乎都抵着她的了,她并不戳穿,自然地牵起他垂在身侧的手,带他往店里走。 这是一家提供各类本地特色的DIY服务的自助店铺,盛笑南之前来过,便有些兴致缺缺,任由何嘉许挑选,最后去煎奶茶。 砖茶,鲜牛奶,还有各类配料加入锅中烹煮,何嘉许一看就是不下厨的,做得生疏又兴致勃勃。 盛笑南在旁边撑着下巴看了一会儿,有些无聊,正巧手机响了两声,徐彻发过来一个以何嘉许命名的文档。 何嘉许过家家玩得正开心,盛笑南拿上手机默默走到店外。 落日遥遥垂在天际,天空逐渐由碧蓝转向更为深沉的墨蓝,漆黑夜色从幕后缓缓、缓缓显出庞大深不可测的身形,在远离城市的这个地方,似乎连太阳西沉、夜幕降临都是慢节奏的。 “小姐,晚上我们有篝火活动,一起来玩儿啊。”旅店老板娘的儿子拎着两只桶经过,笑容爽朗地招呼了一声。 盛笑南点头,等他离开低头看向手机屏幕。 文档有十几页,翻到最后一页,黑体加粗字体清楚明白写着“生物学亲缘关系成立的可能为51.98%”。 她眉心一跳,下意识转身看向店里的何嘉许。 只见何嘉许不知什么时候停下捣鼓奶茶,圆锅里的液体煮得咕嘟咕嘟沸腾,他却盯着手里的手机,表情是她从未见过的无所适从。 他抬起头,忽然朝外看来,盛笑南没挪开眼,两人透过玻璃门对上视线。 叮的一声。 进来一封新邮件,发件人是她派给何嘉许用的手下。他一直定期汇报何嘉许的调查进度,只是盛笑南有意放任,从没点开看过。 这一次她点进去,言简意赅的文字表明何嘉许已经得知,何钰在20多年前就失去生育能力。 盛笑南盯着白底黑字看了一会儿,倏地扯开嘴角笑了一声,眼底闪过一丝赞赏。 柳望是否背叛何钰,是否婚内出轨,是否与其他Alpha有染后被抛弃;何钰又是否在何嘉许不知道的某个时刻和柳望商量要一个孩子,那个孩子又是否是柳望肚子里那个。 有没有做过,有没有想过,都是很难界定的事情。 何嘉许不需要知道每个人心里的弯弯绕绕,只要追根溯源,知道何钰能不能就行。 何钰在20多年前失去生育能力,那柳望的孩子自然不是她的。同理,何嘉许也不是她的孩子。 这小孩聪明得很,只是慧极必伤,从这一刻起,他就是真正意义上的独身一人,要怎么办呢。 何嘉许已经收回目光,盯着小锅不知道在想什么。 盛笑南不急着回去,在附近找了张小凳子坐下,悠闲地欣赏那轮缓缓沉下地平线的落日。 饵料已经下了,就看这条鱼儿够不够聪明。 看他是愿者上钩,还是调头离开。
第22章 情歌 过了十几分钟,身后传来脚步声,小圆桌上放下两碗奶茶,何嘉许在旁边的位置坐下。 盛笑南偏头看他,何嘉许的眼皮和鼻尖泛红,忍着眼泪,又变回盛笑南印象里的兔子。 他没说话,盛笑南尊重他的沉默,夕阳西沉没了踪影,晚间的风变得凉丝丝的。昼夜温差大的坏处这时候就显出来了,一件单衣根本抵不住凉意。 “你冷吗,我们回去吧。”何嘉许的声音沙哑,还带着浓重的鼻音。 盛笑南经历过更严苛的环境,这点降温不算什么,但为了照顾某个脆弱的Omega,她站起身:“回去。” 一路无言回到旅店房间,盛笑南刷开房卡,不等开灯,身后的何嘉许默不作声贴近,搂住她的腰,把头枕在她的肩膀。 云沧的天黑得很快,是十分浓郁纯粹的黑,窗帘敞着,外面一丝光亮也没有,夜色轻盈得像风,漫到房间里来。 温热的液体落在盛笑南的肩头。 养小孩很麻烦,不仅要照顾他的生活,还要照顾到他的情绪。 盛笑南无声叹了一口气,摸到放在自己腰间的那只手上轻轻拉开,得到何嘉许微弱的挣扎和带着哭腔的一声老师。她强硬又不失温柔地拉开他的手臂,转身与他面对。 光线近似于无,她依然看到何嘉许的眼睛里闪着水光。盛笑南很轻易地摸到他的脸颊,用指腹抹去他眼下的水痕。 掌心贴到他后脑,把他按向自己。 “这个时候你需要拥抱,而不是一个人形抱枕。” 回应她的是何嘉许更用力的回抱。 越来越多的泪水打湿盛笑南的肩头,一滴一滴,利索迅猛地砸下来,像夏天雷阵雨来势汹汹的前兆,但等待了很久,也没有等到爆发的雷声和闪电。 像从前游历的一个江南小镇。晚上躺在乌篷船里随着水波轻晃,某个瞬间她和船是一体的,流水潺潺从耳边经过,声息浅淡轻爽。 这只是一场急促的春雨,雨势盛大,却无声。 即便抱着何嘉许,体温和触感都那样鲜明真实,他依然是随时会飞走的蝴蝶,指间的流沙,或是虚无缥缈的云雾。 即使此时此刻,他们的脉搏如此贴近,他那么义无反顾地奔向她的怀抱。 但就像他说的,没有谁属于谁,谁也说不准下一秒的事。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是权势无法作威作福的领域。 或许是难得放下工作出门,盛笑南出神想了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忽然鼻尖飘起一点甜味儿,很少闻到、但每次都令人印象深刻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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