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久之前,他还与她们花前月下,海誓山盟,对她们每个人都说要娶她们为妻。 一时之间,事情闹得沸沸扬扬。 湖州城中都在议论,原来温润如玉的萧二公子,是个负心薄幸之人,谎话连篇。这与他从前的人设相去甚远,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人总是热衷于看完美被打破,因而对萧恒这件事格外关注。 事情闹大了,总有人发现了萧恒婚事的变化。 “哦哟,原来这萧二公子还搞大了赵家三姑娘的肚子哟。” “我听说啊,这位赵家三姑娘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明知道是自己姐姐的未婚夫,还腆着脸勾引呢。” “可不是,一对狗男女。” …… 此事有霍凭景在后面推波助澜,自然将赵盈盈摘得干净。 外头人骂得难听,林氏怕赵婉妍听见伤心,对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千叮咛万嘱咐,都不许让赵婉妍听见。 赵如萱知晓此事,便想法子,让自己的丫鬟故意在赵婉妍跟前提及,又把赵婉妍气晕了过去。 - 萧恒被关起来的第六日,霍凭景终于亲自来见了他,并且带给了他一个“好消息”。 “萧二公子艳福不浅,竟是在湘州也有红颜知己。” 萧恒神色憔悴,他自小被娇生惯养,即便入了仕途,也没经受过什么挫折,哪里能经得起这样的事。 听霍凭景说起,他苦笑了声:“我知道她们是你找来的。” 霍凭景并不否认,目光轻蔑地在他身上逡巡一番。 他的目光阴鸷,像毒舌吐着信子,正思索该咬哪里。萧恒瑟缩了下,闭了闭眼,哑着嗓子问:“你要杀了我是吗?” 国家虽有律法,但萧恒便是那种以地位权势越过律法的人,自然也知晓律法在霍凭景这里起不了什么作用。他想杀了自己,轻而易举,不会有任何人敢追究。萧恒还没蠢到用律法威胁霍凭景的地步。 霍凭景语气分明平静,却透着一股森然,让这房中的潮湿之气更加明显:“我怎会杀了你呢?杀了你,你岂不是看不见我与盈盈的幸福美满?” 萧恒不由得起鸡皮疙瘩,那种阴冷潮湿的感觉仿佛从他脚踝往上渗透。 他畏惧地看向霍凭景,有一瞬在想,他为什么非要和霍凭景斗? 霍凭景轻捻了捻指腹,对身侧的朝北使了个眼色。 他们主仆之间有默契,萧恒却看不明白,心底的畏惧更添了几分。 这日夜里,萧恒被抬回了萧家。 不是一具尸体,萧家众人都松了口气,但看见萧恒的样子,他们的脸色又严肃起来。 萧恒被挑断了手筋脚筋,原本英俊的脸上也布满了狰狞的伤痕。 萧婵跟在萧母身边,不由得捂住嘴巴,干呕起来。 她不敢相信这是她的二哥,这样丑陋难看。 萧母也是晕了过去,萧平业看着这副场景,却还得对送萧恒回来的人道谢,谢霍相网开一面。 另一边,洛枫也被送了回来。 与萧恒不同,洛枫被砍了一只手,还被剜去了双眼,成了个瞎子。 洛林看着自己宠爱的弟弟变成这样,心里悲痛万分,却也不得不道谢。 “多谢霍相,改日霍相成婚,下官定然备一分厚礼。” 朝南笑嘻嘻道:“洛大人可得管好令弟,日后若是再干什么错事,怕是没这么好运气了。唉,也就是咱们大人想着喜事在即,不宜杀人,否则令弟哪有这么好的运气。” 洛林皮笑肉不笑地送走朝南。 时间在指缝间流逝得不知不觉,距离赵盈盈与霍凭景的婚事已经只有五日。 赵盈盈起了个大早,今日霍凭景为她准备的嫁衣就要送过来了。
第65章 大婚 赵家上下都紧张地忙碌着, 原本没这样忙碌,后来得知霍凭景的身份后,又见他处置了萧恒与洛枫的手段, 赵茂山多少有些战战兢兢,生怕婚事出什么岔子, 惹霍凭景不高兴, 毕竟这桩婚事本也有些仓促, 便只好叮嘱府里众人都仔细一些,再仔细一些。虽说名义上他是霍凭景的老丈人, 可赵茂山也不敢摆什么老丈人的谱。 也因此, 整个赵府的注意力都在赵盈盈的婚事上, 甚至于都忘了另一位差不多时间要出嫁的新娘子。 与春山院的热闹相比, 夏荷院中实在可称得上落寞。 林氏名义上是赵家主母, 也是赵盈盈的母亲, 尽管林氏自己不愿,却也不得不多照看春山院。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去忙别人的婚事,赵婉妍心中的嫉恨愈发浓烈, 已经是熊熊大火,快要将她自己烧焦。 赵婉妍有些出神, 手上的针便没注意扎破了手指,刺痛感拉回了她的思绪。她有些烦躁地放下手中的嫁衣,抬头看了眼外面的天。 万里无云,碧蓝如洗, 金黄的太阳落在廊下。这样的好天气,本该有好心情, 可她的心情一丁点也好不起来。 外头的热闹声与她院子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赵婉妍偏头问丫鬟:“外头是怎么了?” 丫鬟犹豫道:“是今日霍相爷给二姑娘送了嫁衣过来试尺寸。” 丫鬟跟在赵婉妍身边多年, 知晓她的脾气,说完之后就感觉她的脸色变了变。 丫鬟其实也觉得三姑娘挺可怜的,不论如何,就算手段不干净,可出嫁毕竟是女子一生的大事。偏偏那位萧公子如今已经毁了容貌,成了废人,再不是往日翩翩公子了,恐怕连亲自来迎亲都做不到。若是寻常婚事,还能退掉,可三姑娘已经有了萧公子的孩子,且事情都闹得人尽皆知,退婚也退不了。 丫鬟不禁有些唏嘘,心想若是三姑娘当时不抢二姑娘的亲事,或许还能嫁一个更好的人。 可这话她是不敢当着赵婉妍的面说的。 赵婉妍微蹙眉头,轻嗤了声:“她一向蠢笨,连嫁衣都不会自己绣,呵。” 嘲弄的语气,似乎很瞧不起赵盈盈。 丫鬟想到方才听说的,道:“可她们说,那嫁衣是京城最好的几十位绣娘一起做出来的,又嵌了各种宝石,雍容华贵,价值连城,甚是好看呢。” 不止嫁衣,还有余下的一半聘礼,也热热闹闹地抬了进来。 丫鬟说着,语气有些羡慕,听说好些人都去瞧了,若不是她要伺候三姑娘,她也想去亲眼看看。 赵婉妍瞪她一眼,执拗道:“再好看又如何,也不是她自己亲手绣的,日后她定婚姻不幸!” 丫鬟没说话,只在心里想,虽然那是湖州的传统,可也不一定准确呀,说到底不婚姻幸不幸福不还是看夫君疼不疼人么?霍相爷如此疼爱二姑娘,什么都给她最好的,二姑娘的婚姻又怎会不幸福呢? 丫鬟低着头道:“奴婢去看看姑娘的药。” 赵婉妍被气晕了几次,加上心中郁结,这一胎怀得并不安稳,大夫开了安胎药。 她目送丫鬟走后,想到了自己腹中的孩子,已经渐渐显怀。但她月份还小,其实对自己肚子里孕育着一个生命没什么感觉,何况她原本对这个孩子的到来也没什么期待,不过是她为了做萧恒正妻的手段。 如今……倒显得是她的累赘,因着萧恒出事,萧家差人来看过赵婉妍几次。她知道,因为萧恒成了这个样子,日后恐怕也没人会嫁他,更难以有什么孩子,所以萧家才想稳住她。 可赵婉妍不甘心。 她原先想嫁萧恒,是因为萧恒温文尔雅,谦谦君子,在湖州城人人称颂,她想嫁的可不是一个废人萧恒。 她想改变这种局面,可是她不知该怎么办。这桩婚事已经毁不掉,难道她真要嫁过去守活寡几十年,再伺候一个废人? 不,她不愿意。 - 春山院中,七八个丫鬟服侍赵盈盈试穿嫁衣。赵盈盈累得气喘吁吁,终于将这一身华贵无比的嫁衣换上。 她深吸了口气,迫不及待想坐下歇会儿,眼看着美人榻就在眼前,她才一迈步,就被红棉拽住。 赵盈盈苦着小脸:“好红棉,我好累,我就坐一小会儿。” 红棉坚决摇头:“不行的,姑娘,你一坐,这衣裳可不就皱了。若是皱了,过几日成婚时穿着就不好看了。” 红棉不仅不许她坐,还让她继续挺直背脊,抬高手臂,让她们看衣裳哪里宽了,哪里窄了,再拿纸笔记下来,好让人修改。 赵盈盈小脸垮做一团,看见这嫁衣的那一瞬她是惊喜的,太好看了。正红底色上大片的金丝绣线,绣着牡丹与各色图样,其间缀明珠宝石,夺人眼球,身后长裙曳地数尺,须得好几个人帮忙抬着才能往前走。 一袭红衣上写满了富贵,然而,富贵穿在身上分外沉重。 赵盈盈认命地让她们摆动,又想到这几日学的繁复礼数,小脸再次皱做一团。 这也太麻烦了。 好不容易她们终于弄完,赵盈盈松了口气,又在七八个人的帮助下,将嫁衣脱下。 她往美人榻上塌下去,整个人仿佛一滩水一般流在矮桌上,嘟囔道:“好累。” 红棉见状安慰道:“姑娘,再坚持一下就好了,只有几日就要成婚了。” 赵盈盈当然也知晓这道理,叹息一声。 等一切都忙完,已经暮色四合。赵盈盈用过晚膳后,便瘫在美人榻上,好一会儿,又想到今日还未去霍凭景跟前晃过一遭,又挣扎着从美人榻上爬起来,把院子里那些碍事的婆子丫头都打发走,而后叫红棉搬了梯|子来,要去找霍凭景。 红棉只当她对霍凭景喜欢得紧,还调侃说:“姑娘急什么?这几日不见霍大人也不会如何,不过几日罢了。” 赵盈盈坚决摇头:“不行,一日不见都不行。” 她今日试那嫁衣试得胳膊发酸,这会儿一使力气就酸痛,赵盈盈眉头皱着,咬牙往上爬。 霍凭景听见外头有动静便出来了,赵盈盈靠他走近,实在累极了,语气满是疲倦:“你快接着我。” 霍凭景张开双臂,稳稳当当接住人。 赵盈盈抱住他脖子,尾音上扬婉转:“累死了,走不动路,你抱我。” 听来全是不自觉的撒娇腔调。 “嗯,好。”霍凭景嘴角微翘,抱她至树下的石凳上坐下。 石凳上暑气未散,赵盈盈抓着霍凭景手腕,就着杯口喝了口凉茶。 她是想陈述:“手好酸。” 殊不知自己的字句听起来实在像撒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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