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幽海,这样的天气极其常见,所以大部分幽族的人,终其一生,都没办法从那里出来。” “但有例外,有的人可以完好无损地进进出出,这种人我们都见过,那就是黎辞风和乌横他们。” 洛疏竹抬头:“所以呢?” “无忧海现在的情况,绝对没原本的幽海糟糕。所以——”历拂衣伸手蹭了蹭她的左侧脸颊,“你是觉得我比不过黎辞风么?我当然也可以完好无损地找到岚风岛。” 他笑笑:“都说了我有天赋。我可以在水里呆很久,水底没有雾气,我能分清方向。残魂对我而言,也造不成什么威胁。” “你好像在强词夺理。” 洛疏竹依旧是摇了摇头,“黎辞风在幽海边长大,他很熟悉那片海,他所掌握的,也绝对不只是水性。现在一切都是未知,海底不只有残魂,还可能有些我们不知晓的东西。” “就因为是未知,才要派一个人过去。” 历拂衣微微俯下身子,掰正她的身体,直视她的眼睛:“我没那么莽撞,如果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危险,我会回来的。疏竹,你难道……不想知道你哥哥怎么样了么?” 他用这种说辞,洛疏竹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飞速地挣开他,摇了下头:“不,我想想……你让我好好想想。” “别想了,洛疏竹,你看着我。”历拂衣又一次强硬地把她拉了回来,“相信我,我会小心的,我来天圣这边一趟,总得发挥点作用。” “我不能……”她依旧是摇头,看起来比平时增加了几分无措:“我不能同时……失去两个重要的人。” “不会的。”他说的无比坚定,每一个字都砸进人的心里。 “我很厉害的。”历拂衣食指轻轻点在她的额头,俯身贴近她的耳朵:“记住,只要你还戴着我的护心鳞,我就一定会回来找你。”
第九十四章 子夜。 浮岛上看不见月亮, 只有浅浅的白色从雾气里穿出来,却不足以照亮地面。 虞春芜提着一盏灯笼默默出了房间,她走得漫无目的, 只是想吹吹凉风, 排解一下心中繁杂的思绪。 此时的浮岛, 除了星盏大阵处繁忙的天兵,以及四下巡逻的卫队,其余各地, 虽灯火通明,但却空无一人。 她绞了绞手指, 转身上了悬崖。崖边的风呼啸而过, 双耳被飒飒的风声灌满, 让人放空, 一时想不起其他的事情。 脚下传来没什么规律的巨响,一声一声, 是巨浪排在石头上的声音,很有穿透力。 虞春芜闭眼感受风从脸颊上划过的触感, 身后的草丛中传来细碎的声响, 她猛地睁开眼, 刚想扭头, 就感觉一大股力把她贯倒。 陌生的气息在身边萦绕,天旋地转之间, 她感觉身侧之人的发尾划过她的脸颊。 背下是低矮的草丛, 海上水汽大,就连土壤也很湿润, 在上面滚了几圈,却不让人感觉多么难受。 滚动还未停止, 但虞春芜已经回了神,她曲起身子,用手肘猛地朝后面一捣,顺势从袖口拔出匕首,在混乱之中,准确无误地抵上身侧男子的喉咙。 男子被她撞得“嘶——”了一声,他猛地抬起双手,做出一副投降的样子,开口解释:“我没有其他意思。” 冰凉的匕首抵在颈间,他没有动弹,只微微抬了抬下巴,朝她身后的方向示意,“你刚才离悬崖太近了,海水会带着残魂上来,稍微不注意,残魂会把你卷进海里的。” 他说的虞春芜自然懂得,她代表虞家而来,当然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可对方到底是好意,虞春芜沉默片刻,终于收敛了一些气息,盯着对方打量了半天,才缓缓放下了匕首。 这男子一身在普通不过的天兵打扮,也再没有什么其他举动,看起来确实没什么恶意。 “你是哪家的卫兵?”她后撤了一点,“你不认识我?” “我是从云城来的。”男子微微笑了下,他好看的眉眼舒展开,“刚才我只看到一个女子的背影,所以才没认出来。” “早知道是虞姑娘,我就不自作主张了。” “算了,你也是好心。”她拍拍身上的尘土,站起来,随意道:“你还挺了解海中残魂的。” “嗯。”他起身的动作一滞,随后微微地点了下头,“……家中有亲眷,因残魂而死,所以比较了解。” 虞春芜的脸上闪过一丝歉意,“……会好的。” “是啊。”男子认同地接了下去,“我知道的……会好的。” 他轻咳了一声,拨开草丛,拾起其中方块状的物品,抬头问她:“是你的东西掉了么?” “哦,谢谢,是我的令牌。”虞春芜伸手在空荡荡的腰间摸了一把,随后飞速地把东西接了过来,“兴许是刚刚我不小心掉的。” 她的指尖轻轻擦掉令牌上的鲜血,重新抬眼打量他,“你受伤了?是我撞的?” “不是。”他摇了摇头,“以前的伤,只时刚才动作太大才裂开了,没什么大事。” “那还是因为我。”借着提灯的白光,虞春芜目光落在他手臂和后背上晕开的血迹,“给我看看吧,重新包扎一下。” 男子说话的声音不卑不亢:“不用麻烦的,虞姑娘。” “不麻烦,我医术很好的。” 灯光映到女子的眼底,望向那真诚的眼神,他忽然感觉无法拒绝,鬼使神差地,他点了点头,低声回答:“好。” * 伤口被重新包扎好,虞春芜也已经离开,男子抚了抚手臂上平整的纱布,拢好衣服,轻叹一口气,默默地朝着树林的深处走去。 他朝四下里看了又看,确定周围无人,才从怀中掏出了八边形的镜子。他划破食指,用力握紧镜子,上面突然亮起微弱的蓝光。 蓝光闪动了片刻,发出些不明的声响,良久才终于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乌横。” 他回答道:“是我。” 这镜子是幽族特殊的传讯方式,即使另一端的持有者远在人界,两个人也可以相互沟通。 “我摸到了虞家的令牌,回头仔细仿制一个,应该问题不大。”乌横顿了顿,又说:“等到关键时刻,我就可以拿这仿制的令牌,进入星盏大阵那片高地。” 黎辞风的声音上调:“虞家?” 他回答地无波无澜:“嗯,三家之中,只有虞春芜让我有机会接近。” 对面传来一声笑声,“乌横,容易接近的人,日后,就更加容易让人心软。” “我——”不知道是因为海浪太大,还是狂风烈烈,乌横的声音卡了一下,“……我知道了,不会的。” 他轻轻咳了一下,调转话题:“你那边怎么样了?” 黎辞风回答地言简意赅:“我出关了,祟影鞭已经被我重新掌握,流光珠就要现世了。” “流光珠神力非凡,现世之后,海水会上涨百丈,到时候海水倒灌,巨大的冲力会摧毁城池。” 他语气很淡,像是在诉说无关紧要的事情:“无忧海的一边是云城、月城、凉城,一边就是咱们幽族。海水总要倾泻,倘若海水不灌入那三座城池,咱们幽族就会被淹没。” “所以乌横,”像是催促,也像是提醒:“为了族人,星盏大阵不能亮起。走到现在,我们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他的话,让乌横蓦然想起故乡月下的誓言。无数族人围在一处,大声诉说着心中所想:宁愿作为战败者死去,也不愿在沉默中,走过这一生的苦难。 乌横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也不想辜负族中的期盼,他语气坚定起来:“我一直都记得,交给我吧,别担心,我会做好的。” “好。”黎辞风没有在多说什么,“小心,我们等你回来。” * 历拂衣沉入海水,他动动身子,感觉到海水在他的四周流动。与寻常人不同,这种感觉让他畅快,好像在他的天性里,水,就代表着舒适。 当然,如果海底没有那些浑浑噩噩、四处游走的残魂,这趟旅程,将会更加令人愉悦。 他龙尾随意地拨了两下,灵活地避开水中的“障碍”,按照心中所想的位置,加速游去。 越往岚风岛的方向走,海水的颜色越发浓重,一直到快要接近海岛的位置,水底已经浓黑到宛若墨汁,看不清前方的东西。 这很反常。海底的黑色不是污水,是无数残缺的魂魄重叠在一起,它们对内里的东西趋之若鹜。 那中央,似乎包裹着什么强大的、宝贵的存在。 饶是胆大如历拂衣,也下意识地顿住了步伐。第六感让他知晓那处的危险,他便没有再朝内游动,反而在巨浪中,钻出了水面。 水面雾气也很大,好在已经他接近岛屿,历拂衣按照大概的方向御剑行进了一刻,便隐隐约约看到了岚风岛。 他微微松了一口气,收剑落到岛上。 刚刚踩到地面,周围便“哗啦啦”围上一群人来,闪着寒光的剑尖直指历拂衣,甚至还有人已经顺势出手。 历拂衣按住嗡鸣不止的腾啸剑,一掌挥落最近那人手中的剑,“住手。” “是人!”清脆的声音在身后传来:“他是人!” “不是人是什么?”历拂衣皱着眉头道:“我是来找洛留影的。” 他这样说着,周围的士兵依旧不信。 相持不下之际,一位胆大的高个子卫兵走出人群,拿剑柄在历拂衣的肩膀上轻轻戳了几下,他才朝四周点点头,说道:“有实体,不是残魂,真是人。” 众人似乎终于松了一口气,“……还以为是残魂的什么幻术呢。” 历拂衣感觉自己的耐心已经快到极限,他深呼几口气,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我找洛留影。” “好。”高个子卫兵朝他伸出手:“请出示令牌,或者公主的调令、手谕。” “你说的这些都没有,”历拂衣摇头,“你们的公主,给我发不了调令。我是——” “你敢对公主不敬?”另一人直接打断他未说完的话,他猛地一下抬起剑,朝高个子卫兵建议:“岛中形势复杂,像这种来路不明的人,先抓了再说!” “我是历拂衣,”他耐着性子把剩下的话说完,“不是什么、来路不明、的人。” “历拂衣?他不在自己的龙族呆着,跑这儿做什么?”沉默之后,小声的交谈声在四周响起:“他是不是假冒的?” “不知道,我没见过。” “我在九霄殿的审判上见过他一次,但当时离得太远,不确定是不是他。” “好了,”高个子卫兵打断悉悉索索的声音,“你们看好他,我去请示洛家主。”他深深地看向历拂衣,“等洛家主来了,一切自会分明。” * “进来说。”屋门一开,一股暖意瞬间涌了出来。历拂衣顶着身后一众卫队的目光,跟在洛留影身后,大步踏入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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