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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葭葭盯着食物犹豫了几秒，“不用了，我现在不饿，就不要浪费粮食了。” 李离没有强迫她。 地道很长，有人工开凿的痕迹，沈葭葭转而提起学生给她说的关于神庙的故事。 李离道：“确实是野史没错，不过总是有人深信不疑，楚峥便是如此，她先前就是在寻找这个神庙。” “所以是没找到吗？” “不能说完全没有收获，还是有一点线索的。”李离瞥见角落里有些白色碎块，他认出那是骨头，看不出是人还是动物的。 这里阴暗潮湿，甚至还有生长植物。 他内心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 一时黑暗漫长的地道里只剩下二人的脚步声和呼吸声。 忽然，一声电话铃打破了沉寂的氛围，李离口袋中的手机忽然响起，是林易的电话——明明刚才手机还没电关机了。 “……李……不要再……快……回来……” 最后如同机械故障，发出一阵刺耳的电波音以后，手机就彻底暗了下去。 刚刚亮起来的一瞬间，他看见时间——凌晨零点零四分，距离他掉进来前看时间只过了一个多小时。 他只昏迷了这点时间，为什么沈葭葭说过了很久？ 林易到底特地打电话过来说什么？ 沈葭葭也听到林易的警告，她不由发愣，“那个林易……是不是让我们不要再前进了？” “好像是这个意思。” “那我们……不要再前进了，好不好？”沈葭葭难得示弱，“李离，我觉得那条路不太安全……我们往反方向走，说不定能离开这里呢？” “先看看你走过的地方是怎么样的，要离开也不知道出口在哪，继续往前走吧。” 李离拒绝后，不动声色地扶住袖刀，然而他一抬眼，隧道尽头一个身影躺在地上，二人靠近以后，沈葭葭低呼一声，“就是他！” 是那名学生，李离认了出来。 他已经失去生命迹象，虽然身体尚未腐烂，但已经出现尸僵症状，初步判断死亡超过两个小时，没有明显外伤，暂时无法判断死因。 “他怎么……”沈葭葭此刻紧绷已久的心态彻底崩盘，难以接受，她没有医学储备知识，爬伏在学生身上，还在考虑能否通过心肺复苏抢救。 李离的注意力却被学生尸体不远处，其他东西吸引。 他怀疑是自己看错了，再走近几步，光亮完全照在地上的身体，苍白的脸，发丝凌乱地盖在紧闭的双目上。 他难以置信地拨开对方脸上的防毒面具和发丝，是熟悉的五官，脸部皮肤还是柔软的，但冰冷得他的指尖发颤。 确实没有呼吸和心跳了。 这是…… “我？” 沈葭葭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身后，像是比李离还难以接受，“这是…我？” 李离低垂着头，没有吭声。 “我想起来了……”沈葭葭声音越来越轻，几乎是在呢喃，“我好像是…昏过去了，但是我一直在找你？” “原来我是已经死了吗……” “难怪我不会饿也不会困，我自己都没分清楚……” “不好意思啊，李离……” * “那供的什么神，肯定要等到找到遗迹了才能确定啊。” “……说到底你还是一无所知嘛。”沈葭葭呵了声。 算了，不能再拖了，得赶紧破除鬼打墙，起码得先找到李离。 反正搜救对象已经找到了，他们是来救人的，没带太多物资，什么野史神庙可以下次再说。 她以血为引，看得学生瞪直了眼，“这是什么，魔术吗？” 沈葭葭敷衍道：“嗯，魔术。” “好厉害，我们都要死了你还有心思变魔术。” “……” 沈葭葭发现，这个学生真是队伍管理者最头疼的类型，他见到什么都会稀奇地凑上去，手机没电了就用单反拍摄，完全不顾自己和他人的死活，难怪会一个人落到这里。 她自顾不暇，实在是头疼得想要叫对方老实点时，忽然“咔哒”一声，像是什么机关被触动的声音。 沈葭葭和那个学生大眼对小眼，学生尴尬一笑，“那个，警察同志，我好像踩到什么东西了……” “？” 顷刻间，地面剧烈震荡，轰隆轰隆的声响由远而近地传来。 沈葭葭眉心突突直跳，全凭本能反应，一把扯着学生便往声音的反方向猛跑，没想到他跑起来还不如王子秦快，只能咬咬牙扛起对方，如大米被扛在肩上的学生看清二人背后的场景瞠目结舌，“天、天花板塌下、塌下来了！” 沈葭葭回头飞速看了一眼，瞳孔一缩，吓得把速度提到最高。 整个洞窟都在朝他们奔跑的方向坍塌，后头已经被沙石掩埋，看不见路了。 “对对对对不起啊小姐姐！”学生哭爹喊娘地道歉，“祝你下辈子投个好胎，别遇到我了！” “你能不能闭嘴？！”沈葭葭真想把他扔下去，她甚至不知道李离会不会被埋在后面，只能扛着个成年男性没命地跑，还要庆幸这人身材瘦小，不然两个人真的都得死。 坍塌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最后堪堪停在了他们背后，只差一寸就够到二人。 沈葭葭冲了上百米也实在跑不动了，她扔下学生，上气不接下气喘了半天，还是忍不住爆锤他的脑袋，咬牙切齿地骂：“你接下来，寸步不离地跟在我身边，再作妖弄死你的就不是这些机关，是我！” 学生还沉浸在刚刚的生死一线，猛猛点头，“好的老大。” 隔了几秒，他又道：“我们这算不算神庙逃亡啊老大？” 沈葭葭冷冷瞥他一眼，眼里饱含杀意，男学生霎时知趣闭上了嘴。 她正闭目修整，调整气息，忽然听学生怯生生地唤“老大老大”，睁开眼，已经考虑好如何杀人灭口，见学生趴在地上扯了扯她的裤腿，“老大，你看地上写着字。” “嗯？” 她蹲下身，学生特地拂开尘土，这里的地面居然铺就石板，起伏不平，尽管已经在岁月风化下有些模糊，确实是写着什么内容……但她完全看不懂。 这难道是神的语言吗？ 学生道：“经我浅薄的知识判断……这应该是楚系文字。” “……” 虽然不懂，但一定不是什么神的语言就是了，沈葭葭庆幸自己刚刚没把这愚蠢的想法说出口。 学生解释道：“楚系文字就是楚国文字，秦王六合之前的楚地当时所使用的文字，由西周文字发展而来，楚国大概地处当今江淮地带，与我们的位置有重合之处。”他又惊叹一声，“以这些石板上的花纹来看，起码是商末期的文物了，保存得真好啊……按道理说年代这么久远应该早就风化烂透了，是因为在地下吗？” 沈葭葭比较关注内容，“你看得懂的话，那翻译翻译？” “这……我也是一知半解啊，你没看史学语言文学界的大牛都是白头发老人家吗，我只是大四的本科生啊，你这跟让我现场翻译甲骨文有啥区别。”学生挠了挠头。 还好他毕业前语言文字类成绩勉强看得过去，但楚系文字也是极其冷门的学科了，而且上面残缺不齐……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沈葭葭淡声道：“那也比我睁眼瞎好。” 他磕磕绊绊地用人话翻译，“应该是说，在公元前……不知道多少年，风化了，这片土地上忽然发生了大型天灾，从地震海啸无一不漏……大概是这样吧，我也不确定，反正这场灾难持续了近十年，死伤无数，生灵涂炭，当地人觉得是秦王暴政触怒天神……” “然后就修了这个神庙？” 沈葭葭现在已经接受神庙的说法了。 “不。”学生脸色古怪，“于是本地人打算起义，推翻秦王朝。” “………” “你说的这个本地人，不会叫陈胜和吴广吧？” 学生皮笑肉不笑，“…老大，您还挺幽默啊。” “再后来呢？” “再后来……天星陨落…这里的人好像身怀异能……呃？” 沈葭葭不由吐槽：“怎么还往玄幻的方向发展了？” “后面的被土堆埋住了，我也看不清。”学生试着刨了几下，“不过这些倒是让我想起从老师那里看的一份材料。” “什么材料？” 沈葭葭往前走了几步，忽然感觉踩到脚感不对，脚下这块石板怎么会陷下去？ ……不会这么倒霉吧？ 学生正在用单反狂热地记录那些文字资料，她举起探照灯，小心翼翼地转一圈，发现自己正踩着一块尺长的正方形石板，而周边还有八块，恰好围成了九宫格，每块石板上都嵌有一定数目的碎石。 “这不就是数独升级版九宫格吗？是不是靠重力感应的机关呀？”学生凑过来一看。 好像确实如此，是要用上面的碎石完成吗？中间、右下两块石板上的石头是固定的……倒也不难，作为数学专业的学生，沈葭葭很快就完成了九宫格。 填上最后一粒石子之后，她原地等候片刻，忽然一声巨响从九宫格下传来，二人后退几步，见石板依次向两边退开，露出一条黑森森通往地下的密道。 “这……”学生彻底傻了眼，“这是通向哪里？” “不知道，下去看看。”沈葭葭想了想，“你就在原地。” 学生闻言差点抱着她大腿嚎啕大哭，“不行，你不能丢下我一个人！我很容易死的！” 沈葭葭一想也是，这家伙这种作死性格，估计不看着得死一万次。 两人顺着楼梯缓慢向下，下了石梯灯光一晃，沈葭葭望见一道巨大的门影，而门下躺着…… 她脸色一凛，来不及观察环境便急奔上前，“李离！” 他怎么会躺在这里！？ 学生还在状况外，“什么情况，这就是你刚刚问的那个人吗？” 呼吸心跳没有异常，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沈葭葭松口气，拍了拍他的脸，“李离，李离，醒醒！” 李离似乎听到她的呼唤，睫毛颤动几下，缓缓睁开眼，漆黑双目近乎雾状的空茫。 在看清沈葭葭的脸之后，李离的瞳孔才恢复了焦距。 沈葭葭正担忧李离的精神状态，对方忽然抬起手触碰她的脸。 “是热的……” ----
第七十六章 ==== 沈葭葭不解地抓住他的手，“当然是热的，我又不是死人。” 李离眯了下眼，就着牵手的动作多感受了一下她的体温，缓缓坐起身。 刚刚那个苍白冰冷的身体，彻底笼罩住他的死寂……都是梦。 这个梦如此真实。 还好是梦。 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他一向最清楚这一点，也明白生死间无法跨越的鸿沟，在梦中确认沈葭葭死去的一瞬间，他大脑仍是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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