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额虎懒洋洋才醒来,就慢悠悠走到她跟前,蹭了蹭她的衣摆,趴在她脚下。 “小白额?”白若月的目光停留在《仙草集》上,发现白额虎一动不动,好像又睡着了,就抬脚轻踢了踢它软软的肚子,“虎头?醒醒!” “呼呼——”白额虎长吁一口气,又转动脑袋,露出虎牙,“嗷”了一嗓子,示意白若月,它醒了。 “我要去人间看我的公子了。”白若月指着《仙草集》上一处说道:“人间有许多果子,虽然没有仙气,可好吃好玩得很,你瞧这里记载着西湖莲子、菱角、鸡头米……我想,若是南天门的天兵天将不拦着,我偷偷带回来些给你可好?” 白额虎举起了前腿,隔空一蹬,开心地跳了起来! 它虽然是太白金星坐骑,身形有半人高,可仍是个幼虎,心性同凡间七八岁小童差不多。 白若月在它额间白毛处拍了拍,示意它坐下,“那我走了,你乖乖看着星盘,若是师父回来找我,就拿银鳞唤我。”她担心自己下凡时,星盘有异动,将银鳞给了白额虎一片。 白额虎抬了左前腿,面向白若月,缓缓伸开肉嘟嘟的小爪子,学着凡人的模样,让“五指”撑开。 那小爪子露出五个圆圆的小指头,可爱极了。只见掌心似的肉垫上,一闪而现了银鳞画的符印。图形是一个大圈圈,周遭五个小圈圈,刚好是白额虎的爪印。 小白额举爪的意思是它明白了,白若月笑着抬手,伸开五指,与它击掌,“一言为定!” 白衫衣裙轻盈略过太白殿的星盘白石砖,白若月才踏出殿门,就见太白金星按下云端,笑呵呵对着她道:“若月,可是又要去找你未来的相公了?” “师父回来了!”白若月回头冲着殿里喊:“小白额,快来!”又说:“师父,我今日一定早早回来,你等我回来给你熏香啊。” “快去吧,快去吧!”太白金星摆手,才唤她去,忽似想起来什么,摆了一下拂尘,拦住她,问道:“这些时日,可找到你那公子了?” 白若月摇摇头,“我寻了银鳞,只是有些熹微的感触,指向人间的一片水域。可那水域是个城中湖泊,我不懂,难道这意思是说公子他这一世生在渔家?” “湖泊?”太白金星捋了捋胡须,沉吟片刻,道:“估计也可能他这一世投胎是畜生道,没准是个虾鱼蟹鳖。” 白若月极认真点点头,说道:“师父放心,哪怕青许公子这一世是个小虾米也不怕,我也会好好养他的。” “哈哈哈哈!”太白金星笑道:“哪怕你的公子变成顽石一块,你也不会抛下他,我自是晓得。只是你自己要看淡些,生死有命,一世,并没有多长,也许,都没有你等待的时间长呢。” “师父……”白若月已等了很多年,她晓得太白金星只是让她莫要太过执着。她眸里沉下一片暗淡,“我懂得。” 白额虎已跑到二人跟前,蹭了蹭太白金星的袖子,鼻子凑近又闻了闻。 “小机灵鬼!鼻子忒好使了些!”太白金星抚摸着白额虎的脑袋,从袖中摸出两个小娃娃似的果子来,“人参果,食之可固仙本,增灵力。你们两个,一人一个。” 白若月接了人参果,道了谢,作别后径直奔着人间去。 天庭一天,人间一年。 于白额虎眼里,每天自己醒来,白若月不过只消失在太白殿一盏茶的功夫,待自己吃饱仙果子,白若月就回来了。可在白若月眼里,她每回下凡到人间,都可以待上三日三夜。 她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回下凡到得人间。 乌飞兔走,白驹过隙,便是岁岁年年难回首,不知是多少个春秋冬夏,已越过六界头上日月。 这时候第一回 白若月下凡时,那是她离开青城山的第一年,人间白雪落满头,她望着皑皑白雪,直到雪压竹叶,折断了竹枝,才清醒过来。 漆黑的夜里,无月无明,原来雪竟是照亮前路的灯火。 这一遭人间之行,本有雪后待过年的喧嚣烟火,该是热闹非凡又充满人情味的,可于她而言,所见有多么温馨,心上就有多么失落怅然,因为,她没有找到范青许。 第二年,白若月在人间听唱戏,戏文里说“江南好,风景旧曾谙”,这句诗,从前范青许也读过。如福至心灵般,她去了江南。 小桥流水间,市井烟火中,她用法力试了又试,没有得到她银鳞的半分回应。 而后,是人间的第三年、第四年、第五年…… 时日长了,她全然记不得是何年月,只是看着春花落,夏雨尽,秋月覆霜,冬雪化泉,统统不过是时光如水,逝者如斯罢了。 而这一日,是那些个漫长等待里,平平无奇的一日。乌云压城,聚雾欲雨。 白若月在人间一处叫做杭州的地方落脚。才显现了身形,就下了雨来。 杭州城里有西湖,西湖景致,山水鲜明。只可惜遇了雨天,不得见山映湖水,白若月只好站在树下,望着一城烟雨细细,暗了人家,一池莲花荼荼盛放。 西湖桥边之岸上,有个渔翁披着蓑衣,带着斗笠,在雨中垂钓。 对岸,一位妇人一手拎着食盒,一手打着雨伞,施施然走在断桥上。她虽粗布麻衣,不施粉黛,可面上带着笑,望着桥那头的渔翁,眼中尽显知足常乐之容。头上一抹红色头巾,尾端在风雨中浮动,显得尤其美丽。 那妇人走过断桥,没有朝着渔翁走去,却来到白若月跟前,将伞打在她头上,柔声细语道:“姑娘,下雨了。这伞你拿着,赶紧归家去。” “谢谢姐姐,我有伞的。”白若月笑了笑,转身到树后,用灵力幻化出一把油纸伞来,撑起,道:“方才愣了神,忘了撑伞。” “有伞?那姑娘怎么还不回家去?” “我来找我家公子。” 妇人打量着白若月,白衫粉裙,生得水灵极了,瞧着竟必西湖里头那出水的芙蓉还要明艳几分。 她思忖这姑娘许是哪个大户人家的丫鬟,侍奉书墨的,公子贪玩来游西湖,找不见了,于是劝了几句,朝着渔翁走去。 白若月离两夫妻不远,刚好能将两人对话听入耳里。 妇人劝说渔翁:“夏日不是打渔的时候,你就该在家里休息,非出来钓什么鱼?若是着了风寒,小心你那易咳的肺腑!” 渔翁笑脸盈盈看着她,抬指在唇间“嘘”了一声,恐怕娘子惊了鱼去。恰在这时,鱼竿一沉,渔翁撩杆一起,钓上来一尾不过巴掌大小、淡黑色的鱼,笑道:“来鱼了!” 他拉着鱼丝,将鱼钩从鱼嘴上取下,打眼一看,有些遗憾道:“可惜是着小小的青鱼!啧啧,太小了些,卖不上几个银钱。啧啧,不过,留下倒也可以。”说着打开地上的鱼篓盖子,欲将小青鱼放进去。 与此同时,白若月感知到了自己的神识闪了闪,她望向那鱼。小青鱼的鱼鳍之上,原本不该有鳞片的,可那鱼鳍上却闪着一个极小的五叶莲花印! 白若月愣在当下,喊了一句:“这是我的鱼!”
第7章 西湖美景 妇人和渔翁俱是一愣,皆惊讶地看着这个白衣姑娘,不知她是何意。 白若月这才发现自己方才失了礼数,忙走过去,对着两人欠身施了一礼,现编着能让凡人相信的话,道:“大哥、嫂嫂,这尾鱼,是我寻了许久了的鱼。在下白若月,家住……住在城北白府上。我,我买下这尾鱼可好?” 那渔翁道:“这附近的人都唤我张渔夫。姑娘,这鱼你可买不得。”他解释着:“我家世代为渔民,青鱼这般大小,肉少刺多,我不能诓你。” 那妇人应和道:“这样的青鱼,只能留下那青鱼石,回家给我儿做个辟邪珠的坠子,戴着玩玩罢了。姑娘寻它作甚?”[1] 白若月又激动,又着急,有些语无伦次,磕磕巴巴道:“这……这是我以前养的鱼……我,我找的就是它啊。” “嗯?我不懂了。”渔翁看着他妻子,两人面面相觑,这样的小青鱼,西湖里没有一万也有三千,问道:“这鱼也叫螺蛳青,湖里最是多。你是如何辨别这只鱼,是你寻的鱼?” “哦,哦。”白若月跨步过去鱼篓边,指着张渔夫手里那条青鱼说:“鱼鳍上有我的记号,旁的鱼都没有,你们看。” 那夫妻两人低头一瞧,果见白若月手指着的鱼鳍处,生了一块银色鳞片,这倒是奇了!前所未见,闻所未闻!两人都觉得有趣,相视一笑。 张渔夫笑的开怀,从鱼篓子边上的把手处,扯了一截麻绳,按着青鱼正努力呼吸的嘴巴,说:“有趣!还真是你的鱼,待我穿起它的嘴来,你再拎着吧。” “不不不!”白若月忙举起双手,掌心朝上,小心翼翼地要去接鱼。 渔夫的娘子笑着说:“姑娘许是不知晓,这青鱼之所以又叫螺蛳青,因它最爱吃螺蛳、蚌、蚬、蛤,是食肉的鱼类。它看着不怎么爱动,这条着实又小些,你莫要被它的模样骗了去!这青鱼实际可凶猛得很哩!它嘴里有牙,还有青鱼石,用来压碎嘴里螺蛳的硬壳,若是不把嘴穿起来,等阵咬了你的手,怪疼得呢!” “没关系,它不会咬我的。”白若月脱口而出。这句话说得十分没来由,她怎知这长了牙的鱼,会不会咬自己呢。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 张渔夫半信半疑,手上松了力气,将鱼放到白若月掌心。果然,那鱼不挣扎了,可是这同他多年捕鱼的经验相悖,这青鱼此刻应该乱蹦、乱咬人才是,他转念一想,道:“难道是……这么容易就死了?怎么不动了?” “啊!”白若月忙抱着鱼跑到岸边,将鱼放到荷叶下的湖水里,小声说着:“青许,我是若月啊。” 小青鱼起先似在装死,临到了水边,感受到了湿润的水汽,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到了自己的地界,便猖狂起来,尾巴使劲儿游在水里,嘴上“吭哧”咬了白若月的手指。 “嘶……”白若月的食指上留下一个红痕,慢慢渗出血来。不疼,手上一点儿也不疼。同心上比起来,这算什么…… 所以,这只是一尾鱼而已,同青许公子,没什么干系…… 可她偏不愿去相信事实,将手指伸到水里,将血滴浸没在湖水中。 那一点红,入墨入笔洗,缓缓晕开颜色来。 她嘴角向上,弯了个如新月的笑容,淡淡说道:“公子,你要记住我哦。你鱼鳍上的银鳞是我的印记,我手指上的血痕,是你的印记。” 那根白玉葱似的手指深入水中,血已融进湖水,只余下指节间的一点红。 那红点便如一颗嵌在手指上的细碎宝石,被日光映照下的波光粼粼的水影折射出别样的光亮来。 手指轻轻触碰了青鱼滑滑的背脊,那指尖的主人,细语说来:“你从前这里,有颗红痣,是当年范县暴雪时,你在雪地捡我回家,我咬的。不知怎么后来就去不掉了,那血痕竟生到皮/肉间,成了一颗红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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