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不卖了。” 心情蔫蔫、说着便要转身离去。 可一个不察,手臂上多了大力,扯拽一个来回之间,李大娘便堆笑站在江沅面前。 她可不管什么朝廷命令,既有眼前的利益可唾手,又怎能畏首放弃呢。 “姑娘,她不收,我收…价钱嘛,好商量。” 说着便要拉着江沅朝自家铺子走去。 结果,林掌柜不干了,到手的买卖推出去,却成全了别人,这哪是生意人该有的样子。 于是本着一损俱损的原则,胖胖妇人立刻绕出柜台,赶忙又拽着江沅不让走,一句不合便与李大娘吵了起来。 一胖一瘦、一高一矮,两个身影胶着缠打,从绸缎庄内打出门外,江沅就在二人争执之间被挤出了局外… 看热闹的人群越来越多,江沅心下莫名紧张起来。这三年中,自己从未如此再惹人注目,惶恐的情绪更甚,脚步似不受控制地小步向后挪去。 这时眼尖的李大娘发现江沅想要离开,挣脱缠斗,又奔向她。 “别走!到底还是要将鲛绡纱鬻我可好?” 江沅只想离开这是非之地,并未听清李大娘的问话,下意识地摇头拔腿拨开人群。 “小娘子,你别走啊,此事因你而起,怎的你要不负责任地离开。” 林掌柜又跟上她,心急之下,掀翻了江沅的帷帽! … 一时间,众人都倒吸着气,仅一瞬,又突然交头接耳地对她指指点点。 江沅立刻低着头捂住脸,心若擂鼓,眼神无措地乱飘,那似魔音阵阵灌耳。 “好美的人儿…” “莫不是鲛人吧?” “定是了,看她手捧着鲛绡纱嘛…” “咦?这鲛人有几分眼熟?” “是她!那个皇榜上的画像就是她!” … “快!捉住她!” 不知何时,人群中突然爆出一声惊呼,众人似后知后觉,纷纷顿着脚步朝江沅缩起包围。 说时迟那时快,江沅这会没有犹豫,丢下鲛绡纱就朝小镇海边跑去… 因是人人都逐利,最靠近的鲛绡纱的妇人、壮汉纷纷争抢起眼前的稀世珍宝,绊着后排看客眼睁睁地看着皇榜上的鲛人跳入了大海。 . 游回幽谷岛,江沅仍旧心有余悸。 她急切地跑回家,叫着江晴儿,嘱咐她近日若有人类等岛寻人,可千万别将自己的事情述出去。 江晴儿自是知道江沅所有的过往秘密,现下听江沅如此慌张地回来,便知晓此番定是出了大事。 于是头如捣蒜,心口应了,誓要保护江沅。 可在沽国边陲发现了类似“西太后”长相的消息,还是不出十日传入了皇城… 又不过月余,平静多年的幽谷岛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东海的鲛皇携鲛后前来视察东海边境,路过幽谷岛,竟临时决定登岛休整几日。 江晴儿得了消息,兴冲冲地跑回家,见到江沅正在织鲛绡纱,一把夺过。 眼神流盼、莹莹切切,带着几分替他人感动的情绪问道。 “今日鲛皇临岛,想去看看他吗?” 江沅愣愣地想要拿回织布梭子,听到江晴儿这么问,冥冥之中泛着莫名悸动心情,令她不察,让尖梢的梭子一头扎了手指。 “嘶…” 眼见着蓝血入柱汩汩蜿蜒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江晴儿心疼地握起,顺手从怀里掏出绢帕熟练地将那纤纤素手裹成“小棒槌”。 “怪我,不该同你说这些。都几年未见了,想他携了皇后同来,你不见也罢,免得徒勾来伤心。” 江沅敛了眸,垂了垂眼,不着片语。 “吧嗒”,一滴眼泪打在莹润手背,溅起小小一朵水花。 那是江沅的心,在阵阵泛了涟漪。 终究抵不过自己的心,江沅踟蹰再三,还是悄悄跑去了海岸线。 东海年轻鲛皇,瑶林琼树,登基三年,高才捷足。不论巡到哪,都不乏有崇拜他的少年少女。 江沅挤不进裴寂的“拥护团”,急得跳脚,偶尔跳过他人头顶,终于看到了心心念念的他。 一袭月牙白锦袍,玄纹衣袖伴着海风荡得张扬。 可他却微微颌首、低垂着桃花眼。 一手牵起身边蒙面的皇后,一手微微摆向人群,勉强勾起的笑,却掩不住斜飞的眉眼之间,那缀出的淡淡忧伤。 江沅看得醉心,恍惚失神,却瞧见他似有感应一般朝自己这边望来。 少女心虚地蹲了下来。 直到鲛皇在众人簇拥着离开,她都不敢再起身奢望他一眼。 待得周遭安静了,江沅这才自嘲地垂着早已麻木的双腿,艰难地站起来,落寞地往家走。 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逃避的。 … 真好啊,万人瞩目爱戴,还有美娇娘替自己陪着他。 江沅嘟囔着,一会笑自己胆小,一会又欣慰地见他过得很好。 平日里走一盏茶的路程,这会子觉得将近过了“十盏茶”的时辰,怎的还没有到家呢。 殊不知由于她流绪微梦间,恍恍走进了一片碧波竹林里,听着那潺潺而下的“白纱”水声,渟膏湛碧间,有一佳人伫立。 锦袍华服,盛颜仙姿。遥遥相望,逆着光、隐隐觉出笑意,倒让人看不真切,却不自觉地引着江沅地朝她走近。 “江沅,好久不见。” 熟悉的声却并未让江沅松了紧张情绪,对面的美人款步走向自己。 半含秋水柳叶眼,清新中透着妩媚,精致小巧的唇折出微笑,酒窝嵌在脸颊中若隐若现,如此花容月姿,唯鲛姬占了九分。 “云蓁蓁?” 江沅蹙着眉,一时间复杂情绪翻涌,堵在喉间吞吐不出,只艰难地叫了声她的名字。 脱口的话,江沅顿觉不妥,如今人家贵为鲛后,怎能不分尊卑地直呼其名。 刚想改口,鲛姬反而抢了话头。 “没想到这三年间,你竟躲在这里,害他好找。” 云蓁蓁瞧着她,唇角挽了个笑。 江沅没想过三年后再见,亦是这样的身份对调。 一时间无言以对,手指无措地绞着,半晌转眸对上鲛姬。 “既然你也选择陪他在身边,就请别告诉他…我在这。” 少女抿唇,静默了几瞬,恳求云蓁蓁的声音带着颤意。 “你明知道此番我出现在此,定是他来寻了你。如今…你依旧是这样的自私、冷血。” 鲛姬轻笑出声,摇头乜着远处。 “你都已经贵为皇后,何必再找了我回去,让你平添心堵呢?” 江沅的反问令云蓁蓁愣了一瞬,遂很快正了脸色,凑近她的耳边,轻声喝道。 “江沅,你可想好了?若我替你隐瞒这一次,他以后永远不会再来找你。” 鲛姬的问话字字割在她心头,那堵在喉间的酸楚化作阵阵水汽,氤氲在眼前,转眸瞪她,晶莹瞬间被甩出眼眶,可仍旧倔强地勾着尖细的下巴,不肯落下。 “替我好好照顾他,就当我最后一次求你。” … “最好…你我此生不复相见。” 江沅空茫地站在原地,怔怔地盯着鲛姬的背影,好似透过她看见了那个人,思之如狂、终不得见、慰之沦亡。 . 就这样悻悻回到家已是傍晚,江晴儿急切地站在门口张望,终于盼到江沅回来。 “你上哪里去了?眼瞧着天都黑了,好让人担心一阵。” 江沅勉强扯了笑,抹去了美妇人的几分担心。 “去见了一位故人。” “故人?难道这岛上还有你的故人?” 江晴儿美眸瞪着,颇为疑惑地望着她。 江沅不以为意,边应着声边朝里屋走去。 “哎呀,我还没说完呢。沅儿,你今日要见的故人特别多,这里屋还有位客人在等…” 江晴儿话音未介绍完,便瞧着江沅自己进屋,与屋内的她四目相对。 今日…宜迎客? 那一身正红缂丝金牡丹曳地长袍直缀地板,好不雍容华贵。亚麻色的长发高高挽起,配以凤尾流苏点缀前额,与那眉间的花钿相辅,也依旧挽回不了一双吊稍眼破坏的整体的芙蓉春华。 “苏和静?你怎的找到这里了?” 江沅低迷的眸光瞬间放亮,低声惊呼着朝她拥过去。 不料却被她身边的丫鬟一把推开了。 “大胆!见了我们鲛族皇后还不行礼?” … “鲛族?皇后?” 江沅被小丫鬟的呵斥弄糊涂了,苏和静若是鲛族皇后,那刚刚见到的云蓁蓁又是谁? 苏和静好似看出了江沅的困惑,她制止了小宫女的借势扮威,起身笑盈盈地走到江沅身边。 “不必理会她,你现在是不是在想,为何我成了裴寂的皇后?” 江沅没说话,还是愣怔地望着她,原来今日裴寂牵着的人是苏和静。 没有了幻术变颜,苏和静为免大家讨论她的长相,只好惫懒地蒙面示人。 如今来与故人相叙,笑得轻松。江沅见她满面斑点,跟着主人亦是颤得自在。 “江沅…你真的愈发清姿秀丽了,原谅我对你成鲛的变丑诅咒。” 苏和静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眼神的艳羡几乎不欲隐藏,啧啧赞叹道。 “不怪整个沽国都疯传‘西太后’娘娘的美貌倾城,抵御了叛军,莫名失踪的这三年,这容貌尽态极妍、姑射神人啊。” 江沅被苏和静夸得有些羞赧,低着头紧张地抽回手放在袖侧来回摩挲。 “若你是鲛后,那我今日见到的云蓁蓁又是谁?” 江沅没接苏和静话头,仍旧抑制不住心中的疑问,瓮声问道。 “你见到她了?没想到他实属对你真心…赵凌煜得了消息,千里路程竟也赶来了。” 江沅没想到苏和静会提到“阎王”,惊诧着忘记合了檀口,眼眶微阔,听了苏和静道个完全。 原来云蓁蓁并非是什么鲛族皇后,南海势力削弱之后,她亦是跟着赵凌煜,做了宠妾。由做南海向沽国示好。 “所以…江沅,这一次,赵凌煜他若是找到你,可绝对不会像上次那样,再对你放手了。” 苏和静转了思绪,眼神定定地看着江沅,想要她的一个答案。 半晌,江沅缓缓摇头,窃窃叹道。 “若不是三年前,你拼尽全力进宫,在我决定动手毁了鲛族之时,告知我云梦钏的所有真相,我怎会逃出那‘固魂’炼狱般的皇宫,又怎会有现在的安宁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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