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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迪倒也没因为这种话受伤，这才是恶魔的正常态度，大人对乔依的那种同伴定义才不正常哩！ 它勉强接受了大人的这种说法，“好吧。如果是这样，那事情就简单了，您想办法弄脏她的心不就好了。” 从红色狭光下，出现了一条猩红的长舌，它咧出了恶魔式的笑容， “让一个人类投身黑暗，还是挺容易的，要想让人变好千难万难，可是要想让人变坏，简直再容易不过了。大人，我们可以计划计划，要怎么让她动摇，产生改变，唯一可惜的就是那么纯净的灵魂，变黑了的话那就不好吃了。” “不过，既然大人想要把她变成同伴，那不能吃就不能吃吧。” 反正它也是不可能吃到的，兰迪心里想，损失的是大人，与它无关。 “而且她既然得到了大地女神的庇护，如果将来好好成长，肯定能成为一个绝佳的战力。” 兰迪越想越觉得大人真是想得太对，太有先见之明了。 恶魔天生畏惧光明魔法的力量，可人类不啊，把天赋强大的人类拉入它们的阵营，再让她去对付那些可恶可恨的光明术法士岂不是绝妙！ 就应该拉点人类来帮助它们。 可亚菲利欧闻言却把眉头一皱，“不行。” “她不可以变成那样。”他断然拒绝了兰迪的提议，“毁掉一个人有多轻易，我很清楚，可我要的，是她心怀光明的站在我这边。” 兰迪：…… “大人您是在异想天开。”它微笑说。 “想不出来的话，你就去死吧。”亚菲利欧探入捞起了它的触手握住，骤然烧起的火焰一寸寸往上攀着。 兰迪立即恭敬卑微，“有的有的，您得让我再琢磨琢磨。” 它心有余悸的断开了那只变成黑灰洒在地上的触手，非常识时务的缩成了一小团，“啊，大人，您可真是，”它笑比哭还难看，“会给魔出难题啊~” “全是废话，毫无用处。”他挑剔地说出了对兰迪的评价，根本就解决不了他的难题。 · 在这样的冷战中，亚特伍德回到了城堡里。 当他走下马车，神色颓靡，身形消瘦，眼下也有了浓重的黑眼圈。 而与之相反的，亚菲利欧迎了上去，笑容满面，亲切热情，一改之间柔弱沉默，可怜瘦小的形象。 “亚特伍德哥哥～” 他听到哥哥两个字往前看，顿时黯淡下去，本来，应该站在那里的，用快乐的语气来迎接他的，应该是菲尔顿才对。 可是他在半路上接到了令他痛心的消息，菲尔顿死了。 他唯一的，亲爱的弟弟不在了。 他冷淡的错身而过，并没有多余的心神来搭理亚菲利欧。 这一幕表面看起来多少是叫人心疼的。 而实际上的被忽略者其实没有任何失落，他不动声色的往马车里看去，见到只有亚特伍德一个人回来，玛丽不在。 他脸上笑莫名又加深了几分。 亚特伍德往里走，突然顿下脚步，看向旁边后脸色微微变了，管家换了。 和蔼可亲的克莱尔笑着冲他欠身打招呼，“亚特伍德少爷。” 亚菲利欧跟上来说，“我觉得普洛达不是很好用呢，就擅自聘请回之前的管家了。”他慢慢地说，“哥哥应该不会反对我的决定吧？” 这家伙。 亚特伍德完全听得出来，他是故意这么说的，是耀武扬威！他温柔俊美的脸庞变得难看，咬牙拂袖而走。 到了晚上，亚菲利欧孤独的坐在主座上。 真好，安静，再也不用听到那些糟糕扰人的言语了。 他优雅的静静切割食物，享受着偌大一片地方里，独属于他独自一人的时刻。 亚特伍德走下来，看到他的位置后顿住。 扫过桌子，菜品已经上齐。 “我倒是不知道……原来已经等不及我了。” 他浮现讽刺的神色，坐到了边上。他看着面前态度截然不同的少年，这是多么恶劣，目中无人的行径，可是他却不能说什么。 “真冷清啊。”亚菲利欧闻言微微一笑，言不由衷的感叹，然后望着他笑着说，“亚特伍德哥哥，我好像更加习惯独自进食。说起来，艾伦叔叔也真是好久没回城堡了，就连菲尔顿哥哥死掉都没回来呢，只是去草草看了一眼而已，真是令人感到伤心。” 亚特伍德刚动刀叉，闻言差点切碎了底盘。 在他拿起刀叉的时候，亚菲利欧便放下了餐具，扯下了褶皱的垫巾，用餐巾轻轻擦拭着嘴角。 斜睨后嗓音清冽地说，“其实我也是不想坐这里的。”他手指抚摸着主座扶手上镶嵌的暗红色宝石。 稍往后靠了靠，双腿交错，缓缓掀起眼眸，“只是王令的传达，哥哥也应该知道，我是不得不坐到这里的吧？” 亚特伍德表面平静地说，“当然，我的亚菲利欧……堂弟，我也会在接下来的日子尽力辅佐您的。” 他勉强说完后把食物递到嘴边，可是，毫无食欲，完全吃不下去一口。 亚菲利欧也不离去，而是撑着下颌，挤出了红色的酸味酱料，在桌面上画着什么。 亚特伍德额头突突，实在是太肆意乱为，狂妄自大了，根本就没有一点儿尊重别人的意思。 本来得知弟弟的死讯，他经历了王都的责难，又被各路拒绝，玛丽被扣押，一路颠簸而回就疲惫不堪，勉强撑着自己的门面，而亚菲利欧现在又是这副态度。 他搁下了刀叉，朝着亚菲利欧点头后起身，“抱歉，我实在是伤心过度，最近食欲不佳，先失陪了。” “真的不再等等吗？我马上就要画完了。” 亚特伍德走到他身边，闻言侧头看到他乱糟糟涂红的那一块。 他根本不知所云，于是扯着嘴角半讽半嘲，“亚菲利欧还是这么有童趣啊，儿童画画得不错。” “儿童画？”亚菲利欧将手指从桌子上抬离，微笑说，“亚特伍德哥哥真是回来的太晚了。” “我是想哥哥也许想看，这是我辛苦记下的，菲尔顿哥哥死掉的时候喷在墙上的血迹呢。” 亚特伍德瞳孔一缩，身体过激了一下，菲尔顿死的时候他在现场！ 他无法表现冷静了，彻底失控的狠狠揪住他的衣服，双目满是愤怒和痛恨，“是你，是你杀了他！” 亚菲利欧任由他揪住自己的衣领，用手指在他脸上抹出一道红，色泽完全不同的异色眼珠轻轻颤动着，带着兴奋的，心满意足的微笑，用轻快的口吻说， “好难看啊～哥哥的脸色，不是我哦，我只是过去看到了而已。”他轻声细语，“不过我想，他死前也许正叫着哥哥呢。” “你这个！”亚特伍德内心痛苦无比，脸色完全扭曲，“恶魔！” 他发疯似的狠狠地将拳头挥在了他那可恶的脸上。 之前被少爷支使着去拿餐巾的乔依走进来正好看到这一幕。 她放了餐巾，面无表情走过去，“无论少爷做了什么，请亚特伍德少爷冷静。” 亚菲利欧捂着脸，他脸上出现了伤痕，流出了鲜血，小声呼唤着她的名字。 “乔依……” 可除了站在他的面前，却始终不曾回头朝他看一眼。 亚菲利欧敛着眼眸，伸出舌尖舔掉了唇角的鲜血。 亚特伍德气疯了，培养出来的贵族气度全然不顾了，他气得脸色涨红，是竭力克制着才不怒吼出声的。 他低沉磁性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护着他？你知道他是什么货色吗？这就是个卑鄙无耻的家伙，不要被他的年幼和外貌所蒙蔽了，他在骗你！他在骗所有人！他会害死所有人，就是个应该立即被砍头烧死的恶魔，他无恶不赦，生来就带着罪！” 亚菲利欧声音清澈的叙述着，“可我们不是兄弟吗？如果我是恶魔，那你又是什么？” 亚特伍德拳头握紧，双眼简直就要喷出火焰，朝着乔依身后看，“你我都心知肚明，我们是势不两立的，别再喊我哥哥了，从你嘴里说出来真是侮辱了这个词！” “我知道，我知道是你害死菲尔顿的，你别得意的太早了，你会付出代价的！” 他怒气冲冲的跨阶而上。 而亚菲利欧则牵住了乔依的袖子，轻软地说，“我真高兴，你刚才保护我。” 乔依立即站的离他远了一些，“这不过是我的职责而已。” 他望着从手中溜走的衣角，漫无目的而又空虚地想， 啊……她总能轻易让我这样不高兴。 刚才看到亚特伍德痛苦后产生的愉悦感一下子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他收起脸上的表情，将手伸过去，“既然如此，替我擦干净。” 乔依拿起了桌上刚刚拿来的新餐巾，捏着他的手腕，低头将他手指一根根擦得干干净净。 而他就那么安静地看着。 银色扇长的眼睫一点一点垂下，他无法忍耐也没法等了，看来还是必须自己来解决。 · 回到房间，乔依完全打不起精神来，很沮丧，很烦闷，也不知道要对谁说。 少爷逐渐变成了她陌生的样子，其实他本来就是这样只是之前在故意伪装而已，而她傻乎乎相信了。 海蒂没有死，这件事她是相信的，虽然她的离开也令她有点伤感，可她知道她大概会在另外的世界里，她现在害怕的是，随着少爷成长，逐渐逼近的，那个无法阻止的未来。 现在，只有你一个人知道世界末日。 所有的事情都在预示着，它必然会到来。 乔依全凭身体本能的洗澡，换衣服，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 脑袋里乱糟糟的，半天也睡不着，她最近的睡眠质量都很差。 闭上眼睛，好不容易熬到睡去，她果不其然，又来到了那片血河边。 满目疮痍，树，房子，所有一切都被烧成了漆黑，往天上袅袅升去。 滚滚流淌的河里，她曾经帮助少爷而伤害的人带着不甘的，惊恐的表情，在里面双目瞪大着沉浮。 逃不出的噩梦。 这是她亲手，心甘情愿犯下的过错。 她已经从恐惧变得习惯了，它们随时会从里面爬出来找她索命。沿着河岸往前走，最终看到了身穿黑袍的高大人影背对着她站在前方，狂风吹拂，猎猎的衣袍如黑色尖牙，他清越而带有笑意地说， “这才是我想要的世界啊，而这些，都是你亲手帮我做到的，乔依。” 不，这不是，她拔出了身侧的剑，心里带着悔恨的快步朝着对方走过去。 就在即将触碰到时， 周围都化作了虚影，破晓天光刺痛了她的眼睛，费力睁开了眼，对上了一双深黑暗沉的眼眸。 清亮的女声响起，“乔依，该醒醒了，你做噩梦了？我已经把早饭做好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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