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谌见他那反应,实在不知道他为什么可以误解得那么自然,他犹豫了十几秒,还是没忍住,皮笑肉不笑地,指着许白微,又指了指自己。 强调了两个字:“我们。” 殷符言顿住,明白他的意思了,沉默了一瞬,眉峰带动上眼睑微微下压,“我不能去?这个灵妙峰是有什么特殊规定,只能两人游?” “…………”杨谌彻底无言,也不好再说什么。 他心里哀嚎的同时,也纳罕,这殷符言前面儿看着好像话不那么多,也挺和善的,但怎么这会儿说话就那么锐利呢? 要是傅祈星在这里,必然能为他解惑,一个能流利骂人傻逼的人能是什么老好人,他看着感觉不置喙、好说话的时候,那是不在意、都可以。 殷符言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杨谌也不可能真的说不让他去,原本的两人行变成了三人行。 去的路上,杨谌都还在懊恼,早知道刚才就该早点去找许白微说,少说废话快点出发,就能甩掉这块牛皮糖了。 既然不是情侣,还那么粘人做什么? 他也看出来了,这两人至少目前还不是情侣,情侣不是这么相处的,他自觉刚才自己重新强调“我们”那句,已经把自己的意思表现得很明显了,殷符言要是有名分的话,就该当即表明自己的身份,而不是硬邦邦地像个棒槌在那儿问他“我不能去?” 但是!他以男人的第六感发誓!这家伙没有名分但有一颗想要名分的心! 杨谌在揣测殷符言,殷符言同样在无声地打量他,此人有点讨厌。 中途,杨谌走过去攀着殷符言的肩,想要跟他打开天窗说亮话,喜欢人家是吧,没事啊,优秀的人大家都喜欢,公平竞争就好。 殷符言却面无表情地把他的手从自己肩上抹了下去。 杨谌好气又好笑,低声悄悄说:“不是吧哥们儿,虽然比赛第一,但第二就是友谊啊,咱们公平竞争就好,也没必要敌视我。” 殷符言扭头看他,“你凭什么觉得是公平竞争?” 杨谌茫然,“什么意思?” 殷符言回过头去,不回答他了。一边走,脑子里一边想起了之前在上风山那晚上,虽然最后脑袋“咚”一声磕在床头上,惊扰了氛围,她好像受惊一样收了那被他踹了一脚的女鬼飞快地走了,但她当时的行为,应该就是人类所谓的宣誓主权吧。 杨谌在后头看着他耳根子莫名红了,简直摸不着头脑,不是兄弟,就多他一个竞争对手,你这气得脸红脖子粗的?气度不行啊!
第97章 娘娘庙 三人到了灵妙峰脚下, 就听见周围有执法人员拿着喇叭,循环播放录音。 “请勿赌博,请勿赌博, 小便宜贪不着, 天降馅饼是陷阱!请勿赌博,请勿赌博,小便宜贪不着, 天降馅饼是陷阱——” 许白微:“这是什么情况?” 杨谌:“也没啥, 就是经常有游客反应,说灵妙峰有人半路拉着人赌钱, 打牌什么的, 输赢比例一比十, 也就是输了给对方一块,赢了能从对方那里得十块, 但是无一例外,游客从来都是输钱的份,有输得多的心里当然不舒服。 “为了避免影响灵妙峰的口碑,这半年多都有执法人员来山里逮那忽悠人赌钱的, 但是一次都逮不到, 只好在山脚下警示游客了。” 许白微:“这个输赢比例,的确是挺吸引人的,怪不得。” 杨谌:“谁说不是,不过这一眼就能看出来是陷阱啊, 别人哪有主动送上门吃亏的,可惜人贪欲作祟, 偏不信这个邪。” 对方能拿出这样明显劣势的赌注,要么是真的赌技超群, 有自信自己不会输,要么就是有别的手段保证赢。 他继续说:“这半年虽然有执法的在逮了,但还是不断有游客在山里输钱,也只能说那家伙真是人才,反侦察能力牛的。” 爬山的过程中,杨谌不断观察许白微的体力情况,之前还担心有殷符言这个灯泡跟着有点尴尬,但既然已经说开了,那就各凭本事咯。 只是没想到这姑娘不管是体力还是精力,都相当充沛,爬了半天都没表露出一点疲惫的样子。 好在他另外还做了一点准备,在市区的时候还买了吃的和水,可以问许白微饿没饿,渴了没。 殷符言瞄了一眼,风轻云淡地开口:“她芒果过敏。”然后就从自己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给许白微递过去。 杨谌手里拿着一瓶芒果汁:“……” 他收回手,对着许白微笑说:“以后认识的时间久了,互相了解就多了。” 殷符言接话说:“那可能有点难,仙都宫在京城,三元观在海城,也就祭星来待一阵子,过几天咱就回去了。” “……也就半天的车程,怎么在你嘴里像是十万八千里似的。”杨谌皮笑肉不笑。 许白微看着这两人,她怎么微微品到了一丝剑拔弩张的味道? 她直接问:“你俩这是第一次认识,之前没什么过节吧?” 杨谌脑子转得飞快,不玩儿什么循序渐进了,直说:“过节是没有,不过殷师兄对我有没有什么意见就不一定了,我比较喜欢你,想跟殷师兄公平竞争。” 刚才殷符言的话也提醒他了,他们是因为祭星被邀请来的,等过几天之后他们肯定就回海城去了。刚才他呛殷符言的时候虽然说车程不长,但确实如果能够一起相处的情况下都没能拉进距离,那之后就更难了。 对于殷符言这种具有明显优势的竞争对手,他最缺的就是时间和直接表达,更快地让许白微知道他的意思。 许白微:? 她有点茫然:“……啊这,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什么叫跟殷符言公平竞争? 殷符言望向她。 “我跟他没甚么关系。”许白微解释,她否认的是杨谌表达的那个意思,就算有关系,也是观主和三元观成员的关系,或者……祖天师亲传弟子和n代徒子徒孙的关系,实在有点难清算。 殷符言原本平和地看着她,听见她这话时,表情没什么变化,但眼神明显一怔,似有惊愕。 杨谌没错过他那表情,发出幸灾乐祸的一声笑,反应过来先前他说的“你凭什么觉得是公平竞争”是什么意思,感情这家伙以为自己跟他不是一赛道的呢,原来是自作多情。 当然,他也没嘚瑟得太久,许白微下一句就是:“你也不用跟谁竞争,我没有谈恋爱的想法。” 杨谌安静了一下,兴头低落下来,“……那,那好吧。” 许白微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明白了,他就没有必要再坚持什么了,看来的确是没什么缘分在。 之后上山的路上,三人只偶尔说几句,比前半程都安静了不少,尤其是殷符言,几乎不说话。 相处久了,许白微能敏锐地察觉他心情的变化,这会儿明显情绪不好,但却不明白他怎么突然有了情绪变化。 偶尔许白微去跟杨谌说话的时候,沉默的殷符言会看她两眼,倒不是在意杨谌怎么样,只是这时候看她不容易被发现。 怎么就没什么关系呢……竟然只是他会错了意吗…… 就这样一路上了灵妙峰顶,看到了山顶的娘娘庙。三人站在庙中,上完香后仰头看着娘娘神像,端庄慈祥,娘娘手臂上托着一个娃娃,象征着娘娘掌管生育。 许白微闭目凝神,心中对娘娘诚敬地提起黄皮子的事……在这瞬间,她有一阵恍惚感,耳边像是蒙上了一层薄纱,原本殿内还有其他信众发出的动静,在这一刻似乎都远离了。 她再睁开眼时,眼前场景变化,仍然是刚才所在的娘娘庙,周遭的其余游客却消失了,殿中氤氲着稀薄的白雾,有帷幔在轻柔的飘飞。 “卧槽,这是哪里……”杨谌低声惊道。 殷符言没说话,但也微微蹙眉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这两人倒还是在她旁边。 半遮挡的帷幔后头忽然伸出一只纤细光洁的手,撩开一半露出一张美人面,身段窈窕,穿着不适合这个寒凉节气的衫裙,柳叶眉,瑞凤眼,眼神却看起来不太好惹。 “进来吧,我说是谁许了个这么奇怪的愿呢~” 嗓音有点尖锐,撩开的帷幔之后,许白微看到了另一番天地,大大小小的巴掌大的令牌,上面萦绕着淡淡的金光,被分门别类地归到不同的位置,粗粗一眼扫过去,已然看到成片的令牌,几乎能堆满一间屋子。 许白微走进去,殷符言和杨谌都跟在她身边,殷符言神情跟先前变化不大,只是更谨慎一些,杨谌脸上有明显的惊疑,他作为京城本地人,之前也来过灵妙峰,但还没碰到过这种情况。 刚才那个穿裙子的女人说什么许了奇怪的愿……这在娘娘庙里,她是什么人?总不能是娘娘显灵吧?但那模样瞧着半点不慈祥…… 进去之后,那撩开的帷幔一回拢,许白微再一回头,就无法透过轻轻飘扬的帷幔缝隙,看到外面娘娘殿上的景象,皆是一团白雾。 转过身来,眼前堆积着的泛着淡淡金光的令牌数量更显庞大,许多都飘浮在半空中……许白微看见了其中形单影只的一个,令牌上写着:地仙改名,她伸手抓住,却捞了个空,手径直从令牌的虚影上穿过去。 她愣了愣,然后绕了几步,看到令牌的另一边,上面写着她的名字,还有生辰八字。 这个空间里,还再以一分钟一两个新令牌的速度生成,然后自动归门别类,飞到属于它的位置上去。 许白微多观察了一下,发现有的门类是“生育”,有的是“平安”,有的是“富贵”,这些都是碧霞元君所能庇佑的范围,所以这些令牌,全部都是来过娘娘庙敬了香火的信众留下的愿望? 从那些令牌的背面,她也看见了别人的名字,和属于信众们的生辰八字。 而她的愿望,大概是因为没有所属的门类,所以一直形单影只的游移在一边,始终找不到自己该去的地方。 大概也是因为这样,那个穿衫裙一身古韵的女子才发现了她。 她看起来很忙,正在一边拿着毛笔伏案忙碌,每看过一个愿望,就在上面划拉一下,然后分到另一个地方去。 许白微猜,那大概就是受理了的意思? 她注意到女子身后不远处的角落里还有一张桌案,面前也有一人伏案忙碌,不过却不是古装打扮了,衣裤都是现代装束,头发也剪短了,是个男生,十八九的样子,五官姣好,但神情疲惫,仿佛已经被这里数量庞大的公务折磨得心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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