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祈星连忙跟上殷符言的脚步。 这会儿,他的身后,一个常人肉眼不可见的晦暗阴影,正半依靠半悬浮地趴在他的背后。 傅祈星是公众人物,不方便一直在大街上说事,便把他带回三元观再细说。走到三元观门口,傅祈星看见三元观这三个字,明显一愣。 这个名字他听说过,就前阵子,章韵发微博那次,他当时还好奇了一下,什么道观到底有多灵?但也只好短暂地好奇了一下,之后工作忙起来了,热度也过去了,他就没再想起来过。 进门之前,傅祈星见面前这人突然回头朝他看过来,他有点不解,问道:“怎么了?” 问完才发觉他双目聚焦的点似乎不在自己身上,而是在自己身后的某个位置,意识到他在看什么,傅祈星立时就住嘴了,脊背紧绷。 这时,先前一直附在傅祈星身后的阴影,退开了,从进入紫荆街道开始,那道阴影就显得有些焦躁,但又不肯离开傅祈星。现在傅祈星要进入道观了,那道暗影还想跟着他,却不得再上前。 “你就在外面,强行闯进去,只会伤害你自己。”殷符言看向那一团暗影,语气还算温和地说。 这只地缚灵,神志已经很混沌了,刚才“告诉”殷符言,傅祈星捡了她小指骨的,就是这只地缚灵。地缚灵,是一种死时怨气过大,尸身被困在一个地方,魂灵也无法脱身的可怜鬼。她不会说话,手语也不是很精通,只能随意比划尽力去表达,刚才“捡到小指骨”的信息也是殷符言尽力去猜的。 三元观供着神,除了周旭这样受到允许过的,之外任何的阴物都不能靠近,甚至紫荆街道这一片都受到三元观的庇佑,哪怕是出现在这一片里,她也会感觉到难受。所以平常时候,就算有游魂野鬼,都会避开紫荆街道,这一片都非常干净。 她听懂了,但却不想听,仍然想进来,重新尝试靠近之后,再次被笼罩在三元观外面的一股无形却灼热的力量阻拦在外。 无奈的,那片阴影终于朝殷符言点了点头,愿意听话了。 殷符言这才对傅祈星说:“进去吧。” 大街上傅祈星那全副武装的样子还不那么引人注意,但进到三元观来,就有点引人注目了。 王燃看见殷符言,打趣一声,“哟,殷符言,今儿天还没黑就回来了啊?”随即看见他身后跟着的人,问:“这位是?” 殷符言:“羊。” 王燃:“什么?杨什么?” 殷符言:“肥羊。” 王燃:“…………”呵呵,他看向殷符言背后的人,讪讪一笑。 这样当着客户的面这么叫人家不好吧。 肥羊本人:“…………” 傅祈星怀疑这人想狠狠宰他一刀,因为他在摊位上试图逃单的那一百块。不过只要这能解决问题,宰一刀就宰一刀吧,这几天的日子再继续下去,他真感觉自己要精神崩溃了。 因为要谈话,殷符言直接把他带到后院去,这会儿白玉团正以原形趴在后院的摇椅上晒太阳,这椅子上几乎没有空置的时候,要么是黄皮子要么是他。 一只硕大的,毛色雪白蓬松的老鼠,是很显眼的。毛茸茸有种让人紧绷的精神放松的神奇作用,走近了,傅祈星没忍住伸手摸了摸,“这是什么品种的宠物鼠?” 白玉团性情很温顺,观里有香客要摸他时,都是乖乖让摸的。但这会儿他机敏地回头,在抚摸自己的那双手上嗅了嗅—— 浑身白毛立时炸开,双腿儿一蹬,受惊地喊出声:“有蛇!有蛇!好大的蛇味儿!” 老鼠在蛇的食物链里,一只成仙的老鼠,成长过程中要遭遇无数次成为那冷血动物口中餐的危急时刻,纵使现在已经没有普通蛇能吃他了,但是那种对蛇的天然恐惧,已经渗入了骨子里。 然而此时受惊的不止白玉团一个,傅祈星听见一只老鼠口吐人言,身体今天之内已经数不清第几次僵住。 人极度紧张的时候,肾上腺素飙升,让他在惊慌中竟然思绪清晰。 傅祈星在想,他现在究竟是到了一个什么地方,还能不能活着走出去。
第88章 这难道不恐怖吗 ! 白玉团立刻躲到殷符言身后, 十分警惕地盯着进来的这个陌生人。 这搞得傅祈星相当无措,亲耳听见老鼠说人话的惊吓中,多了一丝荒唐, 到底谁才是危险分子啊? 白玉团多盯了几眼, 才发觉不对——刚才是他在小憩,突然受惊以为这人就是讨厌的蛇,但这下看来, 他只是身上沾了味道, 本身只是个普通人类。 不过这也不足以让白玉团完全放下心来,这人多少算个潜在的危险因子, 绝对跟蛇经常打交道的那种, 蛇味太浓啦! 殷符言弯腰蹲下去, 给白玉团炸开的毛顺了顺,说:“别怕, 他是跟着我进来的。” 白玉团半点没被安抚,心中大惊,什么? 他心中升起了巨大的危机感,三元观里加上他已经有三只仙儿啦, 以姐那来者不拒的姿态, 要是还养蛇怎么办哇?! 这个可能委实太可怕,他光是想一想,就怕得要死,眼泪从眼眶里滚出来, 顺着白色的毛毛一滑然后砸在地上。 不要蛇……不要蛇……不要蛇…… 白玉团打量观察的这一阵功夫,也给了傅祈星缓冲的时间, 见那会说人话的老鼠没有攻击性,他僵硬的四肢回过温来。 只是, 看见白老鼠身子抖着,竟然哭了……傅祈星沉默着想,难道灵长类动物存在天然的威慑力? 以后就要和一只蛇共处同一屋檐下这样恐怖的事情,白玉团越想越觉得惊悚,控制不住哭声逐渐变大,他哭声也是人声,呜呜咽咽的,半大少年的音色,听起来好可怜。 这会儿许白微在观里,听见白玉团在哭,她走出来看见据说这几天都起早贪黑不见人影的殷符言就站在院子里,旁边还有个陌生人。 她今天过来三元观的时候,殷符言已经出门了,问王燃,他也不知道最近殷符言是在干什么。 “怎么了?”她疑惑地问。 听见她的声音,白玉团一下子变成人身,十三四岁样子顶着一头白毛的白净男孩儿哭得双眼通红,扑过去抱着她哭。 “呜呜呜呜姐不要养蛇,不要蛇不要蛇,这个家里有我没蛇,有蛇没我,辛苦了两百年才过上安生日子,我不要再过那种苦日子!” 整个三元观里,往常最听话乖巧的就是白玉团,这是他第一次态度坚决地提出要求。 “什么,蛇?”许白微脸上茫然。 她下意识看向殷符言,但他摇了摇头,刚才他安抚了一句之后,白玉团反倒更受刺激的样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但总归是关于蛇的。 殷符言问傅祈星:“你养蛇了?” “啊?”傅祈星正出神,反应迟钝,他的墨镜口罩已经摘了,能当大明星的脸,五官是俊朗的,但这会儿他目光落在变成人身的白玉团身上,表情有点呆。 啊了一声之后后知后觉,“你说蛇啊,当然没有,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动物,我可不敢拿来当宠物。” 蛇这种动物给很多人的感觉都是阴冷的,傅祈星他平时在网上看到蛇的图片,有时候都幻视蛇会从屏幕里窜出来咬他一口,是个十成十的恐蛇党。 “不过……我可能,最近跟蛇是有点关系。”说起这个,傅祈星脸色也不太好。 他所说的折磨,就是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还不专是晚上,只要他一睡着,就会做噩梦。最开始,就是梦见蛇。 许白微见这情形,虽然不知道这是殷符言从哪儿认识的,但看出来这位是有麻烦缠身,应该是来求助的。 许白微先给白玉团保证:“好,好,不养,别怕啊。” 得了她这句话,胆战心惊的白玉团才收了眼泪,嗯了嗯后退开,“姐,你最好了。” 许白微失笑,然后朝傅祈星问:“里边坐着说吧,怎么称呼?” 听到这话,傅祈星表情有点纠结,似乎产生了一点自我怀疑,试探地问:“你真不认识我啊?” 他虽然不敢说自己国民到人尽皆知,上了年纪的中老年不认识他也正常,但年轻人里他应该还算是很出名的吧? 许白微:“我们见过吗?” “……”傅祈星窘迫,“好吧,没事,我叫傅祈星,祈祷的祈,星星的星。” 他说得详细,还企图对方能“想起来”。 可惜没有。 白玉团跟他擦肩而过,回到刚才躺的摇椅上去晒太阳,等他走过去了,傅祈星小声问了一句:“是老鼠精吗?” 白玉团耳尖,回过头来鼓起腮帮子,不高兴地纠正:“是仙家哦,不是老鼠精。” 傅祈星:“……”他还是不敢直接跟他说话的。 不过白玉团也不在意,躺着就继续享受他的安闲时光。一直给人财气真的好累的,休息的时候就要舒舒服服地什么都不想,只要蛇不来三元观,那就没什么值得担忧的。 许白微看他很紧张,就笑着介绍了一下:“听过东北五仙吗?见过的人应该不多,但在关内,老一辈的可能不少人都听说过,如果在这些地方长大,有可能听过五仙的传说。” 傅祈星摇头,“我是南方人,没听说过。” 许白微笑:“没事,那你今天见到了,闻名不如见面。” 傅祈星:“…………”这个笑话有点冷。 三人都坐下之后,许白微:“说说正事吧,所以傅祈星,傅先生,你碰上什么问题了吗?” “他捡了一只地缚灵的小指骨,那个地缚灵在跟着他,刚刚进来的时候,我让那只灵留在外面了。”殷符言先说了这事,因为这个傅祈星自己都不清楚。 许白微有点意外,她以为要说的是刚才提到的什么蛇,没想到还有只地缚灵。 “那刚才说的蛇是?” 傅祈星:“蛇是很多天前了,我差不多连续做了一周的噩梦,三天之前,连续四天,每天晚上做梦都会梦见一只巨大的蛇,鳞片是红色的,那只蛇把我盘在中间,就像当猎物一样守着,我害怕想走,它就用蛇尾把我拎回去!它守着我又不吃我,就好像看我害怕的样子很无聊,时不时用尾巴戳我、戏弄我!” 他开始说话的时候语气还很平和,越说越气愤,当然更多的还是害怕,又怕又气,要知道他是恐蛇群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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