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秦奚丹指了指地上,“你看,那儿有一只蚂蚁爬过去,如果你没有看见,一脚就踩上去了,你能说自己是故意踩死它的吗?” 沈承安:“当然不是,没事我踩死一只蚂蚁干嘛?” 秦奚丹笑笑,“就是这样了,圣院天使对我们没有恶意,但它的恐怖程度超乎我们的认知,所以,就算它只是路过,也会对我们造成难以想象的伤害,就像人和虫子。” 沈承安摸了摸下巴,想了几分钟,问:“老师,我们努力修炼,就是为了从普通的虫子,变成稍微厉害一点的虫子?” 秦奚丹嘴角翘起,“变成能够让路过的人注意到的虫子。” 沈承安想到一群虫子列阵,摆出“sos”的符号,忍不住笑起来,说:“变成能摆出‘莫挨老子’的虫子。” 但虫子终归只是虫子。 秦奚丹看到少年也这么乐观,放下了心,和他一起离开狮鹫大街,打车去港口打听情况。又有一艘从因斯来的轮渡靠岸,但是这艘轮渡上的乘客没有再看见天使。 她见过的那一次,好像是附近海岸的人最后一次看见天使。渔民们说,那个古怪巨大的存在,似乎不再在海面逡巡,而是沿着海岸线,往南边飞去了。 既然天使已经离开,秦奚丹更加想让沈承安离开克科城。 “早点买票吧。”她对沈承安说:“不要耽误太久。” 沈承安问:“老师,我们一起离开吗?” 秦奚丹摇了摇头,“我还要再待一会。” 刚说完,她就看见少年蹙起眉,露出一丝不情不愿的神色。 沈承安垂下脸,低声说:“我还有个项目要谈。” 秦奚丹点头,“行,那就等谈完,尽快回国吧,国内才是比较安定的地方。” 沈承安:“到时候我买两张票。” “我不和你一起走。” 少年眉头又皱了下,抬眸看秦奚丹一眼,又垂下眼睛,望向深邃的海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秦奚丹从他的眼神里,居然看出一丝的委屈。她不禁有些忍俊不禁,柔声说:“我还有点事,要留在这里。” 沈承安将目光投向大海。 太阳从海面落下,晚霞将海水照成淡粉,轮船破开粉红的海水,从云蒸霞蔚里驶来,长长的鸣笛声与港口嘈杂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与海水一起在耳边翻滚着。身边的人轻浅地笑了一声,他的心脏好像在晚霞海风中,被披霞破浪的轮渡重重撞了一下。 “克科城会发生什么事吗?”沈承安隔了几分钟,才说:“在南洲,克科城算是个比较安定的地方了。如果要乱,我想把企业迁回国内。” 秦奚丹扶了下额头,“这些你去弄吧,我也不太懂商业。” ****** 他们两打探了会消息,转身离开港口。 “我要先去一趟市政厅,”秦奚丹说:“你先回公司,看看教会那边什么时候派人过来处理。” 沈承安点头,又很忐忑地问:“老师,你会回来吗?” 秦奚丹偏头看他。 少年眼睛湿漉,很像一只害怕被抛弃的小狗。 秦奚丹突然有点心虚,转移开视线,看见一个红头发的小男孩在码头跑来跑去,手里拿着一份报纸,费力地叫卖着:“克科日报,克科日报,市政厅发布通缉令,悬赏十万通缉策划刺杀活动的反叛军,刺杀者明日下午十字路口将在绞刑架上被绞死。” 电视上看到了那个刺客嘛…… 秦奚丹走到了小男孩面前,“你好,请给我两份日报。” “好的,小姐,十二特索尔。”小男孩乖巧地把报纸递给她。 秦奚丹给了一张一百特索尔的纸币,让他不要再找了,拿起日报扫了眼,报纸上的照片,果然是那天电视上的少年。报纸上把少年怒斥成胆大滔天的暴徒、没有信仰的罪犯、土匪、豺狼、小偷、犯罪分子,恨不得把所有的罪名都安在他身上。 至于少年所在的组织,是一个针对高官的刺杀组织,叫【命运墓林】。 命运墓林是近年南洲掀起反叛组织中的一个,只是更加极端,专门刺杀和因斯有染的高官和大商人。 秦奚丹抖了抖报纸,瞥了眼旁边的少年,心想,自己的学生或许也算个富商,不会被抓过去吊路灯吧? 沈承安偏头,“老师?” 秦奚丹收回目光,说:“没什么。” 一个灰白头发的因斯绅士走了过来,从口袋拿出张纸币,用因斯语说:“一份报纸,谢谢。” 小男孩听不懂因斯语,但猜出他要买报纸,摇了摇头,“先生,我不收这个钱,我要特索尔。” 秦奚丹莞尔,“我帮他付了吧。” 小男孩点头,拒绝秦奚丹再给出的钱,“姐姐,您的钱已经够再买很多份报纸啦,谢谢您的慷慨!” 秦奚丹微笑着揉揉他红色的头发。 因斯老绅士优雅地朝秦奚丹点了下头,表示了谢意。他幽蓝的目光落在秦奚丹的脸上,与她对视了几秒后,拿出一枚金灿灿的钱币。 金币上铸有一轮太阳。 正中间是一轮金色的圆日,太阳光线化作射线向旁射出。 无论在哪,金币总是很值钱的流通品。 他不容男孩拒绝,把金币丢到了男孩的身上,接着一手拿着报纸,一手提着深黑色的提箱,坐上辆人力车。 小男孩手里捧着金灿灿的钱币,在后面大声说:“先生,用不了这么多的钱!先生!” 老绅士坐在车上,扬长而去。 秦奚丹笑了笑,对男孩说:“既然是慷慨的先生送给你的,那你就拿着吧,拿着给自己买块蛋糕,或者当自己的学费,去学门手艺。” 小男孩听到这话,身体像被烫到,猛地抖了一下,抬起小脸,惊恐地看着她。 泪水浸透他圆圆的眼睛,小孩干瘦的脸上,只有恐惧,没有欣喜。 秦奚丹有些困惑,自己是说错了什么话吗? 小男孩拿着报纸,飞快地转身离开了港口。秦奚丹目送他离开,注意到他走的同时,港口蹲着的几个无所事事的男人也站了起来。 “好奇怪啊这个孩子,拿到这么多的钱,怎么一点都不高兴的样子?” 一枚金币对于沈承安不算什么,但他来克科城一段时间,知道这对普通的南洲孩子,算是一笔巨款。小孩拿到这么多的钱,不得高兴得飞起来? 秦奚丹示意他看向前方,低声说:“跟上去吧。” 他们跟着几个人,来到了港口旁边的一道巷子里。克科城有很多这样的巷子,深深窄窄,光线昏暗,照不进天光。住在巷子里的居民,也算是有着体贴的身份和不错的条件,才能拥有自己的房子,可一踏入暗巷,秦奚丹还是闻见了一股难闻的味道。 臭鸡蛋、死老鼠、腐烂的食品残渣、醉汉的呕吐物……种种味道混合在一起,变成一种类似下水道反水的臭味。 她皱了下眉,旁边沈承安已经捂住了鼻子。 几个男人把小男孩堵在了巷子里,说:“小伊迪,快把今天收到的金币拿出来。” 小伊迪眼泪汪汪,乖乖把金币交了出来。 男人冷哼一声,一把夺过,“还想要逃?你这只没有良心的小老鼠,也不想想是谁收留你,给你一份卖报纸的活干?喂,还有一百特索尔呢?别以为我没看见,那个漂亮的小姐还给了一张纸币。” 小伊迪轻声说:“可是……我想去买一个面包。” 男人抬起脚,就要一脚踹翻他,口里还骂骂咧咧:“就你这种下贱的老鼠,还配吃面包?” 坚硬的靴子还没落到小孩的身上,他突然被一把撞在墙上。表情冰冷的少年从身后撞过来,动作利索地踢在他的膝窝,让男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跪在了地上。 旁边还有几个人围了上来。 沈承安专门学过武术,知道攻其不备的道理,顺势一个肘击,打在了另外一个男人柔软的腹部。 但他毕竟只有一个人,势单力薄,很快就被两个成年男人围了起来。 沈承安背靠墙壁,双手握拳,摆成防御的姿势。 “哪里来的小兔崽子?别以为你是芦国人,我们就不打你,下水道的老鼠、肮脏的……”男人的骂声戛然而止,惊恐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女人。 秦奚丹拿着从地上捡到的一根木棍,木棍上还有几颗钉子勾出来。她递给沈承安,说:“打人要带武器,棍子腿也好,板砖也好,照着他们的脸抡。” 沈承安点头,一副好学生的样子,“我知道了,老师。” 几个人看着那根带生锈铁钉的棍子,不由有点头皮发麻。被这玩意抡上一棍子,痛不痛倒是其次的,主要是伤口十有八九会感染,按照克科城医生的水平,非死即残。 武器还带附魔,也太违规了吧! 他们交流了下眼神,最后还是识趣地转身想走,走了没几步,被沈承安叫住,“金币还回来。” “哼。” 金币丢了出来,在地上弹了几下,最后落入污水里。 混混还在放狠话,“你们等着,等我们大哥过来,一定让你们有好苦头吃。” 沈承安捡起金币,擦干净上面的污渍,递给了小男孩。 小伊迪还有些不可置信,睁着水泠泠的眼睛,呆呆站在原地。 秦奚丹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下,“傻了吗?” 小伊迪低下头,注意到她米白色裙摆溅上的泥点,身体轻轻瑟缩了一下。眼前的两位,看起来那么高贵,衣服看起来也好昂贵,也许比一枚金币还贵。 他撇了下嘴,突然蹲了下来,从口袋拿出一块手帕,擦拭皮鞋上的泥点,“我擦鞋的技术很好的!小姐,先生,请等一下,我会把你们的鞋擦干净的,以前我在街上帮大家擦鞋,他们都夸我擦得漂亮!” 秦奚丹和沈承安对视,从彼此眼中都看出一丝无奈。 这是他们在国内所无法见到的景象,也是每个克科城孩子的日常。 秦奚丹俯身,握住那只脏兮兮的小手,柔声说:“不用擦鞋啦,你的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家。” 小伊迪的身体轻轻颤动起来。 他低着头,一直没有说话。 沈承安挥动木棍,“你别怕,那些人都被我们赶跑了,他们敢来,我再把他们赶跑一次。” 小伊迪抬起小脸,泪珠在他脸颊滑过,脏兮兮的小脸上,被洗出一道雪白。他糯着声音,小声说:“我的家在汗磨大街上,但是……没有了……” 秦奚丹听到汗磨大街,觉得很耳熟,想了想,刚来克科城时,她找的向导艾莫斯提过这条街。在圣院天使引发的地震中,整个贫民窟都沦为废墟,无数孩子变成无家可归的孤儿。 眼前的小孩,也是其中的一个吧。 因为是孤儿,才被几个混混控制,被当成他们的敛财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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