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外门弟子,也不是内门弟子。 她身份不明不白,却在落云峰过得风生水起,享尽万千宠爱。 所有人都说她上辈子定是拯救了世界,能够享受这样从天而降的福报。 却不知这福报宠爱之后,掩藏着致命的杀机。 温寒烟神魂强横,唯有天灵境之上的身体才能够接纳。 为了替温寒烟养好这副肉.身,季青林时而游历归来时会给纪宛晴带上些礼物,想帮助她早日结丹。 有时是丹药,有时是法器,有时是温寒烟从前爱吃的东西。 他已经提前将她当成寒烟对待。 然而渐渐地,眼看着纪宛晴对他们心中阴暗的念头一无所知,面对他笑得明媚,哪怕神魂受邺火灼烧呕血,也虚弱苍白着脸笑着让他们别担心。 季青林越来越不知道如何面对她,越来越愧疚。 也不敢承认地…… 越来越心动。 自从云澜剑尊查探不到温寒烟的神魂,并收回了庇佑她院落的灵力,纪宛晴在寒冰玉床上沉睡了三日再次苏醒过来。 她脸色苍白,却依旧笑眯眯的,根本不知道她的命只剩下七日。 只有师尊能救她。 但云澜剑尊回到洞府之后却只是闭关,再未见过旁人。 哪怕心下做了决断,可毕竟狠心放弃的那个是他六百年的弟子,云澜剑尊迟迟未有动作。 眼见着七日时间转瞬就要过去,最后一日前,云澜剑尊总算出关。 随着他的出关,另一个爆炸性的消息传开。 ——云澜剑尊要收纪宛晴做入室弟子。 季青林本以为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纪宛晴会慢慢好起来,而他和师尊也会用时间补偿她,照顾好她。 温寒烟或许不会再醒过来,但只要她魂灯未灭一日,他们便陪伴她一日。 谁能想到温寒烟竟然恰巧就在这最后关头醒了过来。 简直像是天道给他们开的一场玩笑。 温寒烟见季青林紧绷着下颌不语,心底大概也猜到了几分。 被邺火灼烧神魂的感觉,比抽筋剥皮还要更难捱。 按照季青林的说法,纪宛晴竟是被蒙在鼓里,忍耐了这种痛楚近十年。 纪宛晴同样是受害者,吃的苦也并不比她少太多。 所以温寒烟不怨恨纪宛晴,她只觉得心寒。 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她的师兄师尊竟然会干出这样的事。 最终伤害了两个无辜的人。 他们自己却毫发无损,甚至季青林此刻还能站在她面前,理所应当地“劝解”她。 “任性?”温寒烟单手按上剑柄,拔剑出鞘。 她轻笑,“那我就任性一次吧。” 金石交界碰撞出清脆声响,季青林脸色越发难看。 他没想到温寒烟竟然真的会对他拔剑。 她怎么这样不爱惜自己? 她明知道他剑风霸道,斗法时很难照顾她周全,万一伤到她怎么办? 季青林皱眉挽了个剑花,将凌云剑送回剑鞘。 “既然你执意如此,今日我不用剑。” 他指尖勾起剑带,缓慢将长剑解下,扔给空青。 “你我以阵法比个高下,若我再用阵法困住你,你便将流云剑给我,在房间里好好休养,莫要再乱跑。” 温寒烟与他对视:“你不用剑,是为了我?” 季青林皱眉道:“不然呢?” 温寒烟觉得季青林或许是对她有误解。 她只是昏迷了五百年,但脑子并没有睡糊涂。 “师兄,以阵法斗法,除了随机应变破阵结阵之外,同样也是灵力的比试。” 她直接拆穿他的心思,“若你我的阵法功效相近,碰撞在一起时,真正分高下的便是驱动阵法灌注的灵力。” “而现在,你明知道我经脉根本无法承受灵力,丹田更无法调动灵力。” “若我想要胜你,只有在结阵策略上胜过你这一条路。” 一直没说话的空青闻言一愣,不可置信看向季青林。 他资质在外门弟子中算得上不错,但进入内门只能算平平,所以专心钻研剑道,并未研习阵法。 他原先还觉得是季师兄念及寒烟师姐虚弱,不忍伤她。 这样看来,却是在为了自己必胜铺路。 “季师兄,寒烟师姐说的……可是真的?” 季青林侧脸肌肉紧绷,闻言只是瞥他一眼,没有回应。 无疑是默认。 季师兄不是向来疼爱寒烟师姐吗? 空青心中大惊,却也觉得温寒烟绝无可能胜过季青林。 ——寒烟师姐的阵法,都是季师兄手把手教会的。 他按着左肩伤处苦笑一下,朝着温寒烟劝道:“寒烟师姐……你就听季师兄的,把流云剑给他,然后回房休息吧。” 何必为一场绝无胜算的斗法伤了根本? 得不偿失。 温寒烟却看也不看他,只盯着季青林。 她没有回避,而是问:“那若是我用阵法将师兄困在其中,师兄便不再阻拦我去朱雀台?” 季青林根本没想过这个可能性。 就算温寒烟全盛时期,恐怕也很难在阵法上胜过他。 更何况她已经沉睡五百年,丹田经脉无一不是千疮百孔,而他却在这五百年间四处游历,日益精进。 他没多想,直接应下:“好。” 温寒烟笑了下:“一言为定?” 季青林眸光微顿,抿了下唇角。 温寒烟只四个字,他便仿佛被拖拽回遥远的从前。 “……决不食言。”他说。 话音落地,他指尖飞速掐诀。 青色灵光于掌心流转,铭文明灭,朝着温寒烟轰然而去! 温寒烟旋身飞退,白裙墨发于风中狂舞。 她只是侧了下身避开阵心,便足尖轻点飞身而上,轻而易举自阵中跃出。 可青色铭文却像是有自己的意识,她刚闪身而出,青雾便散去又凝集,朝着她的方向如影随形。 又是宫步阵。 当年温和少年笑意柔软,用这阵法陪她抓兔子。 如今却三番两次用在她身上,想困住她。 温寒烟眸光一冷。 她绝不会让季青林得逞第二次。 温寒烟将流云剑抵在掌心,眼也不眨地用力一划。 流云剑无声闪烁了一下,绯色虹光明明灭灭,很快又归为一片黯淡。 季青林愕然抬眸。 血珠飞溅,几滴落在洁白衣襟上,洇开一片瑰绝的血痕。 温寒烟像是不知疼痛,面不改色双手掐诀。 “天地威神,诛灭鬼贼[注]。” 莹白灵光在她掌心浮动,掀起一阵狂乱气流,拂乱她额间碎发。 “六乙相扶,天道赞德。” 青光似乎感受到一阵强横灵压,在虚空中凝滞片刻,停滞不前。 莹白灵光如洪流般自温寒烟指尖倾轧而下。 “吾信所行,无攻不克。” 莹白灵光几乎凝成实质性的刀锋,高悬于半空之中,朝着青雾轰杀而去。 青雾四散躲避,然而却不敌那无数道含着滔天灵压的剑光,一眨眼便被戳得遍体鳞伤。 青光剧烈地闪烁了一下,下一刻,毫无反抗之力地熄灭了。 宫步阵破。 强烈的灵压无处宣泄,驱散青雾之后,朝着季青林俯冲而去。 季青林当机立断拔剑,铿然一声,剑光与灵光狠狠相撞。 一阵强烈的气流朝着四周辐射而去,尘烟消散之际,无论是青芒还是灵光皆散去。 季青林被凶悍的灵压创伤,偏头吐出一口血。 他却毫无知觉般侧头看着温寒烟,眸光震动:“是……太阴阵。” 太阴阵。 一些他早已忘记的记忆,在这一刻破土而出,疯狂滋长。 ‘师兄,你看!’白衣少女掌心铭文闪跃,她惊喜抬眸,‘宫步阵,我学会了。’ 青衫少年唇角微扬:‘只一次便学会了,寒烟果然天资聪颖。’ 白衣少女眸底笑意流淌,半晌想到什么,唇角又低下去。 ‘但师兄只教了我宫步阵,却不教我如何破解宫步阵。万一日后有人用宫步阵像抓兔子一样抓我,我该如何是好?’ 青衫少年一怔,口中吐出一串口诀,双手熟练掐诀,掌心溢出一抹青芒。 青芒涌动,缓慢漂浮至少女身侧,一寸寸粘附于她掌心的宫步阵上。 片刻后,白光被彻底吞噬,仅剩青芒沉浮。 白衣少女眼睛睁大。 少年收回手,青光散尽:‘那你就用这个。’ ‘这是什么阵法?’ ‘太阴阵。’ 顿了顿,少年笑着摸了下她的发顶:‘但寒烟,怎么会有人用宫步阵抓你?’ ‘师兄定会守在你身边,寸步不离地保护着你。’ ‘永远。’ …… 驱动阵法需要灌注灵力,可却也不只能灌注灵力。 修仙中人的精血每一滴都凝集着千百年的修为,只要有心,便可以精血驱动血阵。 血阵比起寻常阵法,威力能翻百倍不止。 可精血难得,这种方式也极其伤害身体,可谓是伤敌一万自损八千。 所以鲜少有修士动用血阵,就算驱使血阵,大多也是生死攸关。万不得已。 季青林脸色变幻,心神俱震间,又是一口血喷出来。 他目光复杂:“寒烟,你……何必如此。” 温寒烟垂手而立,血珠顺着指尖流淌,滴滴答答坠落一地。 她经脉受损,不能动用灵力,阵法又无法凭空吸收灵力。 所以这一次比试,她根本无法借用系统的力量。 “流云剑你拿不走。” 温寒烟攥紧了掌心伤处,刺痛感令她前所未有地清醒,“今日我若想走,师兄你也拦不住我。” 季青林清楚地望见她平静眸底翻涌的阴戾,心头一震。 温寒烟却不再理会他反应,当机立断再次当机立断掐诀。 巽风。 离火。 兑泽。 艮山。 莹白灵光再次大盛,在虚空之中交错编织成一张天罗地网。 温寒烟抹一把掌心仍在往外渗的血珠,在虚空之中一划,反转掌心向下一压。 轰—— 前所未有的浩瀚灵压当头砸落,整个院落都被阵法灵力震荡,殿宇瓦片翻飞,草木震颤歪斜,梨树承受不住这样凶狠的气流,“喀嚓”一声被拦腰折断。 万仙阵成,以季青林为中心将他牢牢禁锢在其中。 季青林再也不敢托大,但此刻再意识到这一点为时已晚。 凌云剑嗡鸣在万仙阵中乱窜,将阵法撞出刺耳轰鸣声,天地震动。 然而任凭它如何戳刺劈砍,千次万次,都无法突破禁制半步。 季青林半跪在阵中,单手抹去唇畔血痕,缓缓抬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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