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儿感觉到眼前人并无恶意,逐渐卸去了防备,盯着青靛麻布被默了一会,开口道:“晏憷,我只记得我叫晏憷。”太久没说话,声音有些嘶哑。 “我是不是要给你一碗水?”玉姝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她觉得这个小公物兴致不大高,对她这个救命恩人实在冷淡。在凡间救命之恩戏本子里且不说以身相许,至少也得感激涕零吧,为什么小公物待她如此不冷不淡呢?玉姝左思右想,在对照着戏本子来,她觉得是自己照顾的还不够到位! “你等着,我去去就来。”等不及小人儿反应,玉姝抛下这句话,一个转身就出了门。 不多时,她端着一个碗进来了。 晏憷不仅脑壳疼嗓子火燎燎的疼,见她热情的端来水,也不客气,接过碗正要喝时,发现里面竟然装了半碗雪?! 晏憷狐疑的看着眼前的女人,打量着是不是个傻的,但看她神色清明,也不像是呀。 “你且等等,屋内暖和,不多久雪就会化了。”玉姝眨巴着眼,她已经准备好接受小公物对他滔滔不绝的感激了!她救他回来,就是等着这一刻啊! 晏憷一脸黑线的看着手里冰冰凉的雪水,在对上一脸要表扬要夸赞的脸,心里呃呃呃…… 晏憷:“我不渴……” “……好吧。”没有听到想要的话,玉姝失落极了,端走他手里碗,加了句,“你要是渴了,我再端给你!” 晏憷:……她这是非让他喝不可了? “你刚道你只记得你叫晏憷,是啥意思?”脑子转的慢,冷静下来才发觉小公物那句话好像还有一层意思。 晏憷认真的看着她,一板一眼道:“我撞到脑袋,不大记得以前的事了,只是脑中有不同的人在唤晏憷这个名字,想来是我的名字吧。” 这稚声稚语在玉姝听来像是打雷般可怕。她还想着小公物伤好了自个能走出去,然后相忘于江湖、音信全无、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谁料想他竟然失忆了…… 不过这点倒是蛮符合戏本子里戏码的。 “你再好好想想,你家门前有没有什么特征,或者你家有几口人,喜欢吃啥饭。”玉姝绕着床团团转,急的挠耳抓腮。 晏憷坐着不语,过了一会,摇摇头。 “怎么会这样?”玉姝正坐在床角,心里思索着有没有治失忆症的药草。 晏憷见她一副肠子悔青了的模样,掀开了被子,作势要下床,“谢谢你救我回来,我现在不仅不能动还什么都不记得实在是太给你添麻烦了,我还是走吧。” 玉姝赶忙接住摇摇欲坠的小人儿,把他重新摁回被窝。见他幼小无助,却又倔强的小样子,心里立马软了,连忙挥手解释道:“我没有赶你走的意思,你想在这住多久就住多久,我不赶你走的。” 晏憷推开她的手,要下床,“不麻烦你了,我出去找找,总会有认识我的人吧。” 玉姝强硬的又把他摁回去,“且不说外面冰天雪地的你走不了几步就被冻死了,再者这可是山里头,靠你两条腿不知得走到哪个时候呢。” “那该如何是好?”晏憷愁眉不展,一脸迷惘的看着被褥。其实内心波澜不惊,完全没有因为失忆而惊慌失措。他早在醒来时就发现了,很快的接受了现实,分析好了一切。他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如果现在被赶出去的话,我只有死路一条甚至有更坏的情况。最安全的是,他在恢复记忆或者有了依托之前呆在这里。 “小事情,你伤好之前我不会赶你走的,你安心在这里养伤吧。”玉姝估摸着这小公物大抵是个读书家的孩子,年纪轻轻说话却很老成,和山脚下牛小柱那群天天打山鸡掏鸟蛋的熊孩子是天差地别啊。 在玉姝看来,读书是顶光荣顶神圣的事,戏本子里的穷苦书生就是靠读书做大官,住大房子的,还有好多好多人来服侍。乡长,镇里头的县令都是读书人。有钱的没钱的人家,都想把小孩送进学堂里。林峰镇小,只有一个小小的学堂,她曾去偷偷听过。夫子已经老的胡子花白,说话漏风,右手握着一本书,左手擎着一个长长的戒尺,带着一群小萝卜头念着之乎者也。小萝卜头们也不知是否能听得懂,反正闭着眼学着夫子的模样晃着脑袋,好笑极了。 “那……谢谢你了。”晏憷勾唇一笑,目的达成。 “你说这是山里?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吗。” 玉姝点点头,“对啊,我打小就住在这里,你是第一个到这里来的人。” “你一个人住这不害怕吗?” “没甚可怕的,有时会听到狼叫,但是它们从不往这边来,很听话的。山里头还有很多其他小动物,等天暖和了你就能看见了。”相比于山下,山上可安全得多了。即使有凶残带猛兽,那也不敢过来招惹她呀。 “听起来不错。” “还不赖,夏天比较有意思。”玉姝赞同,但想到她这么说小公物会不会很向往啊,这可不行,等他伤好了可是要走的,她可不留他到夏天。“不说这个了,这几日你养伤的时候,一定要很努力的想你爹娘是谁哦。” “嗯。”晏憷垂下眼帘,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其实也非什么都想不起来,刚醒来那会,脑中闪现过几幅画面。有一个粉墙黛瓦的大房子,里面有很多言笑晏晏的人围着他,但他好像并不高兴,冷眼看着。还有一个画面是他在山里奔跑,后面有人想抓他,他跑了好久好远,他很疲惫。 总之,在他没有想起一切之前,呆在这里是最安全的事,虽然这屋主人看起来并不想留他很久,但他现在可是手无寸铁的孩子呢。 “你是不是想要睡觉了?”玉姝不知他心里弯弯道的心思,见他没精神只以为是他累了。 听她这么一提,疲惫开始席卷而上。他原本头就昏着,是被压醒的,刚醒没喝上一口水还说了好些话,晏憷真的累了,“嗯。”说着,缓缓的躺下。 “那你好好休息。”玉姝轻手轻脚的关上了窗,带上了门,好让他休息。 她得趁着他睡觉的时候往山下走一趟,她刚才才想起她半年不吃饭可以,但小公物不吃是要见阎王的。
第3章 吃饭 冰天雪地的天气没人出来做活,田野里白雪皑皑掩盖住了黄土地,矮矮的平房隐匿在山田里,有几家冒着斜斜店炊烟。 玉姝来过几次,驾轻就熟的摸进了林峰村的刘富贵家。刘富贵家底厚实,家中有十几亩良地,村里头的小孩就他家小孩不过年也能吃上两颗。 “小讨债鬼哦!你的碗里头的米还没吃尽呢就想着锅里的啦!你个作死的,粮食好来啊……还有你个老东西,在那磨蹭什么呢,还不滚过来吃饭……”刘家女人嘴皮子也是顶厉害的,和曹家寡妇撕吵多年段位愈发只增不减,说起村里头八卦,那是一个活灵活现啊,玉姝最爱听他家的墙角。 在不隔音的土房子里清晰的传来刘家女人骂天骂地的碎碎念,隔着门板玉姝也感受到她不小的怨气,抖了抖身体继而向他们家灶房摸去。 灶房不大,土灰灰脏兮兮油腻腻,在灶台架子上有三四个瓶罐子,但玉姝知道里面没啥好货。刘富贵家底厚实,平时难免有吃紧的来他家借锅盆醋盐啥的,所以刘家女人一般不把罐子倒满,每次只倒上一点点,米缸也不不到满,舀两勺就见底了。 玉姝蹲在灶台旁,拨开两大捆柴火,里面赫然藏着一大袋子米和油糖之类,各个都拿了点,又盖上了柴火,和之前一模一样。 听着主屋里开始有收碗的声音,玉姝拎着东西一溜烟跑了,还顺手牵羊的在他家院子拔了几根萝卜。 快要过年了,家家都存着不少年货,村长家的烟熏肉、李小二家的大青菜、张家的老母鸡……玉姝满当当的抱了一堆东西回去。 回到竹坞,玉姝偷偷瞄了一眼,小公物还在睡,便未进去打扰,坐在门槛上。 张家的老母鸡玉姝把它散放在竹院子里,可能老母鸡嗅到了不寻常的旗下,十分惊慌,扑腾的鸡翅膀上跳下窜,像个无头的苍蝇乱撞,落了一地的鸡毛。 玉姝好笑的拖着下巴,看的津津有味。 直到夕阳映红了雪,晏憷才堪堪醒过来。屋里静悄悄的,他嗓子干的冒烟,禁不住咳了两声,撑着慢慢坐了起来,白皙的手腕露出一串精致的佛珠子。 早上醒来精力不济,加之有太多疑惑没在意到这个小东西,晏憷退了下来,放在手里摩挲着。佛珠子散发着淡淡的檀香,每一颗上都精巧的刻着经文,以貔貅为结,玉珠为坠,看起来价值不菲。看来,他脑海里的画面不是他臆想出来的,以后说不定还得靠它回家。 ‘吱呀。’门缝里探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你醒啦,你睡了好长时间了哦。”话语里带着一点控诉的意味。 她在门槛上坐的屁股都痛了,鸡都不跑了,太阳都落山了! 晏憷把珠子戴好,摸摸扁扁的肚子,丝毫不见外的问道:“我饿了,有吃的吗?” ----- 竹坞的灶房玉姝不常用,上面积了一层灰,呛得她直打喷嚏。 玉姝从没正儿八经的烧过饭,学着村里女人的样子把米和水放进锅里,然后在灶膛里塞了一把点着的软草,可是没一会就灭了。反反复复弄了几回都不见好,最后她还是施法才烧着了火。 煮个粥玉姝还能凑合凑合,但炒菜实在是不行了。既要看着火不灭,又要炒菜,她实在是无能为力了,幸亏抱回来的东西里几个馒头将就将就当菜。 晏憷看着玉姝端来的菜,心中松了一口气,毕竟这是早上要给他喝雪水的人做的,他实在不敢抱太大希望,至少这些东西去看起来还算正常。 “饿了吧,快趁热吃了!你们不是讲究病人要吃些清淡的东西嘛,我今儿烧的可清淡了呢。”玉姝舀了一勺子粥往他嘴边凑,眼中尽是期待之色。 看着嘴边的调羹,晏憷张开了口喝了进去。 ……好烫! 晏憷的眉头皱成了小波浪,“烫。”一口滚烫的粥含在嘴里,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玉姝忘记了这粥是刚出锅就给端来了,见小公物一副痛苦的神色,心里也很着急,忙空出一只手捏着他的下巴,对着他的嘴巴大口吹气。 晏憷成功的被呛着了,咳嗽着推开距他一指远的小脸,咽下嘴里的米,两颊的红一只泛到了耳朵边儿,“你干什么?!” “你推我作甚?吹气啊,吹凉了就不烫了啊。”一把被推开了玉姝一脸懵逼,怎么好好的就发火了呢,亏得她好心好意帮他! “谁要你帮我!”晏憷见她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好像完全不知道她刚才的动作是多么孟浪!他一个失忆了的小孩都知不妥当的事情,她却完全不知道的样子,她是想占他便宜呢还是占他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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