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家?”电话对面响起韩菲的声音,女人的声音永远是慵懒散漫的,这一次却是罕见地严肃,语速飞快的问道:“你隔壁有人出去吗?” “没有。”言殊省略了多余的修饰,迅速回答说:“我和她一起回来的,回家后没出门,也没人进来找她,隔壁很安静,应该已经睡觉了。” “祖师爷保佑,可爱的小蛋挞心儿真的是在家里睡觉。”韩菲冷哼一声,语速完全没有慢下来的意思,“在她手机上按着的监控搜索不到她的心跳,这小孩手机从不离身,信号辐射范围很大,哪怕没拿手机去你家里也能监控得到。” 言殊声音倏然一沉:“要我做什么。” “拿上你的刀,去隔壁确定一下是不是真不在家,然后马上下楼过来。”韩菲那边传来一点键盘从面前推开的摩擦声,回答说:“定位发给你了,动作快点。” 言殊低头看了一眼定位截图,不算陌生。 城外的那处刚刚换了老板的开发区,老板是卫绍之,愿意接手那里很大一部分是某个姑娘对那里有了兴趣,也算是一掷千金只求博得美人一笑; 同时,也是某个青衣小道曾经和他着重介绍过的穆家祖宅的埋骨之所。 ……白鱼说过的,那场死亡游戏的最初点。 *** 原本烂尾的开发区忽然新换了老板,各方手续自然都是第一时间直接开了绿灯,施工队当天就已经到位,开始紧锣密鼓地准备后续的各项工作。 这本来是个烂摊子,不少施工队即使接了活也不大乐意干,毕竟换人接手,各项手续姑且不提,前人干的活后来的不一定能接得好,再加上摊子已经铺的不小,谁也不敢保证新老板会不会因为什么原因也一样撂挑子不干了。 但奈何上面老板这次给的实在大方,提前打了款又派了专人盯着进度,先不管如何开工,眼下已经有不少人陆陆续续先搬进了工地,至于后续,老板都不心疼钱,他们也就不着急了嘛。 人一多,有关讨论这烂尾楼前因后果的各种声音,也不知不觉间就多了起来。 “……听说啊,这地方几百年前是某个大户人家的祖坟,先前干活的人什么都不懂,一不当心在这地盘上犯了忌讳,这才弄得整个工程都搁置下来,谁也没敢接后手。” “那你这话说的,好端端的血呼啦的吓人……这儿之前也不是没人住啊,照你这么说,那之前住在这儿的人不得天天见鬼啊。” “啧,这你就不懂了吧。”最先开了话头那人神神秘秘的,比划着说道,“那普通人住的地方打的地基,和这种大家伙能是一回事嘛……挖太深啦,那祖坟就在最下面呆着呢,而且这种大户人家,谁能保证没点怪东西压着?” 这话题说的诡异,大多数的工人也只做了乐子来听,唏嘘笑了一会也都没放在心上,眼见着今日没什么事情,大家都准备收拾收拾睡觉了,包工头忽然推了门进来,招呼几个人出去。 “大晚上的正准备睡觉,咋了嘛?” “不晓得……好像是有个地方地下开始冒红水,也不晓得怎么回事,几个临时接的水龙头都不好用了。”出去干活的是个年纪小的,一点忌惮挂在脸上,犹犹豫豫的撇了一眼屋子里的某个人,禁不住问道:“你说,是不是那什么祖宅……” “噫,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说这话,小孩胆子小的很。”最初提起祖坟忌讳话题的那人噗嗤一乐,其他几个同屋的表情稍显拘谨,他却是最先一个反应过来的,一脸满不在意地样子:“怕不是哪里管道坏了,这地方也不是什么纯荒地,可能一不小心铁锈水而已,这么紧张干嘛?” “要不是你大晚上的说这鬼话,我也不会特意往这边想啊!”那年轻人一脸愤愤不平,却也还是一边嘀咕着一边跟着去了,留下屋子里几个人嘀嘀咕咕的,表情各不相同。 见同屋几人表情微妙,那人不乐意了,不太客气的嚷嚷起来:“干什么干什么,我就随便说了几句嘛!《走近科学》没看过吗?什么半夜鬼拉灯就是开关螺丝松动了,全村带电是因为电笔坏了……这种糊弄人的鬼故事有的是啊,肯定是铁锈水啦!不会错的!” 他嚷嚷的声音不小,然而同屋的另外一人却盯着地上的一处暗色的沙土,某种暗红色的水渍在四周慢慢扩散着,他哆嗦着咽了口唾沫,愣愣道: “《走近科学》我是看过的,可连通管道的位置在五十多米外,那里的铁锈水……也能从这而直接冒出来吗?”
第44章 言统领 卫绍之接到紧急通讯的时候正值午夜, 这时间点特殊,助理跟了他很久,轻易不会在这个时间段打扰他。 “卫总, 您休息了吗?……啊,是这样的, 您之前刚刚敲定的那处开发区, 现在有一点特殊问题,需要您亲自过目。” *** ——言殊的车开到那片废弃开发区的时候, 天不作美, 猝不及防的下起了一阵细密冷雨,落在身上的时候便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某个冰冷的雨夜,一些平凡又普通的人间景象与他擦肩而过,他用力握了握手, 掌心只能捏住一抹冰冷的雨水。 雨下的不大,却是细细密密地覆在身上,说不出的惹人厌烦,他也顾不及打伞, 随手拿了几样东西就跳下了车子, 几台熟悉的车子停在附近,熟悉的制服在周围巡逻, 看起来已经完成了初步的清理现场。 韩菲身形高挑, 在人群中看起来很是惹眼,旁边站着的也算是个熟人, 小道长难得没穿他的道袍, 而是穿了个深色连帽衫陪牛仔裤, 看起来倒像个普通男大学生。 “来了?”韩菲冲他招招手,看着言殊快步走过来, 眉头仍然是皱着的:“隔壁没人?” 言殊默不作声地一点头。 “人呢?”他明明就住在人家隔壁,这话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来问,但在场几个人都没急着反驳他,小道长方决明瞥了他一眼,眼神有些说不出的沉重。 “我来说吧。”他挠挠脑袋,用力吐出一口压在胸口的浊气,这才说道:“省略各种前情提要和原因说明,简而言之,现在的情况很简单,也很麻烦。” 他抬手一指开发区中间一处施工只进行了一半的坑洞,说:“许白鱼现在那里。” “……什么?” 雨水落在言殊的脸上,他感觉不到潮湿,冰冷,一切属于人间的感知。 他全神贯注放在对方的回答上,绞尽脑汁也无法理解道士的这几句话到底什么意思。 “冥婚契约的是她本人,这点我之前猜到了,但是猜的不够全面。”方决明说,“那只伥鬼,应该是想要把穆家靠冥婚仪式强制再续的气运全都给她……但这需要本人来接受,无论这里面的具体细节如何,总归他已经成功了一多半。” 言殊一双眉顿时绞得死紧。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许白鱼理论上应该在八百年前就已经下棺封存的穆家祖宅里。” “她可以还是我们认识的那个人,但是她很快也就要成为真正的穆家少夫人……如果再没人拦着的话,那接下来她就要从那边穆家祖坟里的其中一口棺材里醒过来了。” “现在的许白鱼是人是鬼都不知道,大卫·科波菲尔都不敢这么大变活人。”方决明干巴巴地说道,“好家伙,别说贫道了,祖师爷都没见过这场面。” 言殊不假思索的反驳道:“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鬼东西!?不可能的事情!!!” “没什么不可能的。”韩菲拍拍他的肩膀,语气平静地安慰了一句,但随即,女人又意味深长地瞥他一眼,低声说:“……你不是已经站在这儿了吗?” 区区伥鬼在他眼皮子下面把人掳走回去成亲而已,难道还有言殊他们的真实出身来的离谱吗? “……行。” 言殊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白鱼的特殊能力到底怎么回事,李局始终顾左右而言他,虚拟人物穿越现实都成真了,再多一点离谱的好像也不是不行;但不管怎么样,事情已经发生到了这个地步,他们也只剩下接受现实这一条路可走。 “你之前不是还头头是道解释了一堆嘛,现在又是怎么回事?”言殊眉头一压,冷森森的问道:“给的东西不好使?你这关系户的专业能力到底行不行?” “朋友,不是东西不好用,是完全弄错了方向。” 小道士即为耐心地解释道:“简单来说,手串的作用就像是个防盗锁,成功的前提是伥鬼和她本身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但现在人家说白了就是一家的人,你还在这儿和贫道执着研究防盗锁结不结实呢,人家干脆拿钥匙进家门了,这种情况,我就算再给她一百零八个串儿也用不上啊。” “那现在怎么办?” “刀带了吗?”韩菲忽然问道。 言殊点了点头,看着女人低头点了根烟,三两口抽完后仍是不做声,像是在做什么心里缓冲。 “之前你们第一次上山,记得我和你说过什么吧?”方决明接过话头,语气也变得冷静肃然许多:“煞气太重,凶性太强,和那只伥鬼仿佛同出一处,对他无法造成任何威胁……但反过来说,这种特性也可以用来反过来入侵他的领域。” 道长看了看时间,表情愈发沉重。 “时辰差不多要到了……仪式正式开始的时候,本地的阴气是最强的,我们进不去,但你能进去。” 言殊手指摩挲了一下刀鞘粗糙的刻纹,却是将身上碍事东西悉数拆下来扔给了韩菲,女人安静地一一接了,看他将那把绣春刀重新挂在腰间,顿了一会,只说:“小心些。” “再怎么聪明,那毕竟也是个普通姑娘,说不准这会害怕的不行,就等你去帮忙呢。” “成了,说得我像是个什么好人似的……”他忽然转头看着韩菲波澜不惊的眼睛,若无其事地笑了笑,“无论我成与不成,反正你们这边都是做好了对应准备的,对吧。” “放心,我去。” 他说。 这条命本就是她给续上的,各种意义上都是她续的。 他的过去已经被彻底抹消,余下的人生究竟如何,对言殊来说也不是十分重要。 他有的是这条命,他有价值的也只有这条命……要如何使用,用在哪里,都无所谓,只要是为她所用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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