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诡异的犹豫,但还是轻轻喊了一声。 “言哥。” 对面回的很自然,没有丝毫被忽然打断说话的不满。 “我在的,什么事?” “电话已经打了很久了……”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床被的一角,犹豫了一瞬后,才低声道:“一直这么占线,万一要是真的错过重要工作怎么办?” “……”电话对面沉默了一会,随即也附和她的想法,慢慢应了一声,“你说的也有道理。” “那怎么办啊。” 言殊在许白鱼开口之前,率先发出了一声叹息声:“我只是觉得,现在和你这么说着话,至少能觉得自己心里安心些。” 许白鱼蓦地一怔。 “……我有打扰到你吗?”他反问道,带着某种温顺的平静,“如果打扰到你的话,那我这边挂电话马上回去,你先睡吧。” “也没有……”许白鱼轻声道,她摩挲被子布料的手指不自觉用了些力气,轻声回答道:“我这里什么人都不认识,也没有什么可以打发时间的……” 所以,有这通电话反而还好。 像是有一条线重新连接起她和外界的认知,不至于什么都不清楚,什么都不知道。 她话说的欲言又止,想想之前对电话占线的顾虑,言殊也不是不能猜到她在想什么。 男人此时已经出了小区,他抬头估算着附近最近的手机店距离,计算着自己的速度所需用的来回时间,然而思路忽然被许白鱼亲口打断,她像是做了什么决定,小声问道:“言哥,你会不会看我手机啊?” 言殊迷茫道:“我为什么要看那个,又有什么新情况了吗?……就算有也是韩菲去后台调阅记录,不用我看的。” “我说的不是这个……唉,算了。”许白鱼的声音听起来又软了一点,像是块融化的棉花糖,软趴趴的黏在言殊的耳边,顺着耳廓和骨骼的轮廓,慢慢地,热热的一路淌进心里,在那里凝成了甜蜜蜜的一小块。 “我告诉你我的手机密码,你用我的手机继续打电话吧。” 她似乎遗忘了这通电话其实在挂断之后,就已经没什么继续的必要。 但是她没说,他也不提。 不到一分钟的等待,许白鱼再次接起电话,言殊的声音在对面响起,和她继续说着路边所见的一切。 依然是琐碎又平淡的东西:一棵树,一朵花,或是一阵带来丁香香气,不知来处的风……漫无目的的,随心所欲的。 女孩一开始还会时不时回应几声短促含糊的音节,但不知何时,她的声音轻了下来,直至不再回应,呼吸节奏也变得缓慢悠长,许久都没有变过。 …… 于是言殊没在说话,他按住了话筒阻隔杂音,尽力加快回程的速度。 等到他赶回医院时,手中的那杯加了冰的奶茶甚至还没来得及凝满水珠。 其实不用这么着急的。 ……但万一她真的没有休息,正巧又想喝呢? 言殊不想回的太慢,也不敢让脚步声太沉,直到开门亲眼看清屋内画面的那一刻,准备好的话悉数吞了回去,只剩下个松了口气的表情。 女孩侧身躺在床上,拥着被子缩成一团睡得正沉,手机就落在了枕头旁边,仍然停留在尚未挂断的通话界面上。 谢天谢地,言殊想。 她重新睡着了。
第51章 安心 虽说许白鱼自认自己的状态没什么问题, 已经是随时可以出院的状态。但李局亲自开了口,执意让她再继续调养一阵子再回去。 之前的许白鱼会有些微妙地不适应感,可当言殊给她拿了手机和充电器后——是的, 这人不但给她带了奶茶零食还拿了充电器!——她觉得换个地方休息一会也不是不行。 私人医院的vip病房超好的,不用清理猫毛不用做饭刷碗, 作息稳定饮食健康, 这里的人说话也好听,她超喜欢这里的。 唯一麻烦的对象就是陪她一起呆在这里的警察叔叔, 和已经在医院被盯着的许白鱼不同, 她家的那只金吉拉是一天不伺候都不行的主儿,最后两个人商量一会,主要原因是因为言殊非常抵触自己一个单身男性——特别是一个未曾婚娶各方面都是清清白白的单身男性——如此不知廉耻的来回进入许白鱼的家里。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前两次姑且可以说是权宜之计, 后来每次进去都会觉得浑身上下都不对劲。 许白鱼:…… 许白鱼:“认真的?我一个当事人都没觉得有问题,警察叔叔反而不习惯了?” “超认真的。”言殊回答,他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看起来不像是个能在鬼屋杀进杀出面不改色的锦衣卫统领,倒像是个被迫目睹外男进屋的大家闺秀, 满脸都是慢半拍的不可思议, “倒是我还想问呢,这个时代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吗, 太开放了, 受不了。” 许白鱼:“…………” 她其实一直觉得自己在这方面应该是个保守派来着。 但考虑到警察叔叔在男女关系上脆弱至极的承受极限,两个人最后商量着决定, 还是先把许二狗放在警察叔叔的家里照顾, 而不是让他两个屋子里遛狗一样跑来跑去。 锦衣卫被称作是朝廷鹰犬不假, 虽说换了个时代也换了工作,但看起来本质也是没怎么改变。 言殊瞥了一眼许白鱼, 心说这位祖宗不就是正理直气壮拿我当狗遛呢么。 但他也没打算抱怨,或者说在他看来这句话完全不算是抱怨,倒是什么可以拿出来炫耀的东西—— 被当狗遛而已,何况如今这年头讲究文明养犬,许白鱼这样习惯自己处理问题的性子,这么理直气壮地叫他帮忙更是说明心里有他,有待遇就比没待遇强,临时的合同工比无业游民好,被差使几句怎么了,总比某些名不正言不顺自诩正宫却连个正眼都没有的家伙好吧。 言殊一向很擅长自己找乐子,他自得其乐的感慨了一会,侧头看着许白鱼的侧脸,心里还是有一块地方沉甸甸的坠着,留存几分挥散不去的隐秘不安。 猫换了地方没应激,但许白鱼却或多或少出现了点应激反应,她表面看着正常,身体状态也算健康,特意安排的心理医生做了详细检查,最后也说她没有问题。 可言殊在一边看着,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的状态哪里不对。 她本来就是不喜欢身边节奏被打乱的性子,许白鱼看起来是个温软又好脾气的姑娘,像是说什么都行,做什么都好,其实骨子里仍然有那么点隐约又不可言说的掌控欲。 不强求别人按着自己的喜好来,却不喜欢自己的熟悉的东西被强制置换。 换了环境让她休养,本质是老李头经过诸多思考后的一片好意,但言殊看的清楚,她在这儿始终都是只能浅眠,这里面有换环境的关系,也有之前在穆家的幻境呆了太久,从骨子里就抵触这种外界陌生环境的因素存在。 自己能做的实在不多,不能帮她办理出院,也不能把她家里全部东西都搬过来,既然如此,言殊能做的也不过就是由得她随心所欲的安排给自己找些琐事做,总归也都不是什么麻烦事,打发时间的功夫也有了,顺便能让她安心些也就是最好的。 许白鱼家里的猫有了安排,她立刻开始思考后续的各种内容,宠物医院的打卡前些日子刚刚结束,至于猫粮猫砂猫罐头的牌子…… “猫窝猫粮什么的我再买一套就行,”言殊提前一步开口,一脸严肃的阻止了许白鱼的后半句话:“你也不用说什么‘家里都有的东西你直接拿走就行’,我连屋子都不想进,你觉得我还会能翻柜子?” 许白鱼:“这不是觉得麻烦嘛……” “你要是真的觉得麻烦,就老老实实休息好就行了。”言殊无奈道,“老李可是特意打过招呼的,你觉得你状态调整不过来,他们能放你走?” 许白鱼默不作声,她看了一眼言殊,她没说自己有问题,大夫也没觉得她有问题,可这人一声不吭,却又把她的异状看得分明。 ……言殊这几日,都是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合衣入睡的。 她若问,他便轻描淡写地解释是工作需求; 她若有委婉暗示,他便乖乖拎了外套去门口守着,只说有事叫我。 不过几日功夫,男人眼眶下便是一圈隐秘青黑,衣服倒是白日回去后辛勤更换,看着生活如常,并不受她多少影响,依然是一副与平日无异的洒脱模样;可他外套衣领有皱,发丝凌乱,算上采买换衣和照顾猫咪的时间,来回往返时间从来都是压缩到极限,坐近些聊天的时候,还能看见他下颌尚未打理干净的青色胡茬。 …… 要说因为这种事情就感动到不行甚至是怦然心动的地步? 却也没有。 但此时的安心才最为难求,有些事情,她不说,他不问,享受此时空气中的默契对两个人来说就都已经足够满足,连暧昧的气味也没有必要再多生几分,试探着再进一步,求一个所谓的结果。 ……因为太累了。 累到不愿多想,累到不想多说。 在这个人的旁边,许白鱼的脑子得以完整清空,对于一段感情的描述,对于一段关系的定义,因为言殊自己就不会浪费时间去多想,他乐于用全部精力去享受现有的一切,而不是分出多余的心思,去思考一段虚无缥缈的未来。 他并不是分寸感掌握的太好,体贴到让许白鱼无所适从,而是因为这个男人发自内心地觉得这样的事情就已经很开心,很充实,很满足——他就像是个拿了玩具就能自顾自和自己玩一天的大号金毛,那副乐在其中的样子,已然是许白鱼会觉得多说几句反而会有些打扰他的程度。 言殊身上的疲惫是真的。 但自得其乐的满足也是真的。 他就像是个吸满了阳光的棉花球,软蓬蓬,轻飘飘,女孩捏着的一点歉疚和谢意还没来得及放在他的身上,自己整个人就先被洋溢散出的阳光味道铺满了全身。 有关那些日常琐事,言殊也总是说的轻描淡写:我帮你照顾猫,你照顾好自己就行了。 许白鱼便点头,乖乖说好。 她没有明说的事,其实自己这几日已经快要习惯侧身睡觉的感觉了。 至少睁开眼睛第一眼,能看见熟悉的人守在自己身边,她的心真的能安稳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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