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两人竟是打成平手。 眼看着又开始新回合,这时,柏誉忽然一个闪现,来到天后身边,也向着朱靥,打出重重一击。 这下子朱靥撑不住了,她的招式被化解,整个人受到冲击,随着招式对撞产生的爆炸声,滚滚气流与冲击力砸向她。 朱靥踉跄了几下,堪堪站稳,忽然胸口一突,喉咙咳了一下,险些咳出一口血。鲜血已漫进她口中,朱靥硬是一口吞回肚里。 可是接连而来的气流,令她持续向后蹉跌着,眼看着就要摔倒,这时一双温柔的手扶住她,就势让她坐下地来,并替她化解了残余的招式冲击。 “灵罗。”朱靥侧头看了一眼。 接住她的正是玄帝灵罗,北方天阙的帝君。 “哎,朱靥,你也冷静一些。”灵罗温柔地说着,就像是一阵清缓的流水,被注入到燃得正猛烈的大火中,瞬间就减缓了火势。 上座的天后与帝子柏誉见状,也都收了手。 灵罗将朱靥扶回到她自己的位置上,接着走出来,蜿蜒到膝的长发如瀑布般垂在她的身后。她跪在天禧殿中,向着天后与柏誉一叩首,宽大的袖子如同蝴蝶的翅膀般,柔柔铺开。 灵罗的声音,好似绵绵细雨,能浇灭一切喧嚣:“天后娘娘不要生气,朱靥的脾气,诸神都知道,也是改不了的事。臣替她向您谢罪,只望娘娘不要坏了兴致。您的寿辰,是上下两界大喜之事。” 天后本还在气头上。只是见玄帝已出来规劝自己,她也不好拂了玄帝的面子。何况,朱靥骂她一个继室在原配的祭日上大办生辰宴,这说辞让天后还真有些心虚。就算天后心里再不愿承认,也知道这是事实。先后贞葭在诸神中口碑很好,有贞葭珠玉在前,很多时候天后知道,诸神嘴上不说,其实暗地里总是拿她与贞葭作比较,觉得她不如先后贞葭。对此,天后虽气不过,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是以,灵罗给她这个台阶,天后便下了。她抬一抬手,“玄帝平身吧,本宫都明白,也没有怪罪赤帝的意思。” 天后看了朱靥一眼,飞快地敛住眼底巨大的怨恨与不甘,复又举起银爵,笑着对诸神道:“感谢众卿为本宫庆生,本宫满饮此杯。” 如此,一场小风波算是过去。 柏誉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尔允坐好后,不禁看了柏琰一眼。刚刚朱靥与天后对峙时,包括后面柏誉出手,玄帝灵罗出来替朱靥说话时,众人的注意力都在这几人身上,唯有尔允,几乎一直在暗暗观察柏琰。 身为天后的儿子,人家柏誉都站出来帮助母亲,可柏琰,不出手,不出言调和,就好像天禧殿里没他这个人一样,只在自己的席位上安静坐着,无论有何种风浪,皆静静看戏。 尔允想,他和天后与柏誉,果然不是一路人。 一母同胞的又怎样?天后偏爱柏誉,本就是上下两界都知道的事。柏琰又常年不在天后眼前,再加上他掌管兰台,只认公理,前些日子将天后的妹妹、自己的小姨,给惩治了。天后和柏誉,指不定对他有多怨怼呢。 这一母二子之间如此关系,尔允倒乐见其成,至少她不用担心,她要同时对付这三人联合了。 渐渐地,生辰宴步入正轨。 刚刚发生的不愉快,也慢慢过去。宾客们觥筹交错,气氛逐渐好起来。大家也开始离开席位,各自走动,互相说话。只除了被发现有孕的景颐,苍帝扶光以要照顾她的身体为由,没待多久就带着景颐离去,剩下的人继续庆贺。 天后再怎么有被诟病的地方,到底也是这天上地下的女主人。她的生辰宴,这样的排场与喧闹,整个上界都是独一份。尔允前所未见。 尔允本就不喜欢喧哗,在向天后敬过酒后,就悄然走出天禧殿。 那里面太吵了,她想一个人出来走走。 只有一个人在外面,夜色覆盖住她脸上的神色,她才敢稍微松卸掉伪装,露出真正的自己。 许是在极寒之渊待了八百年,又在葬魂崖待了两百年,算来她这生命的一千年里,都是在牢狱中。牢狱中喧闹的时候,便尽是罪人们的哀嚎声、抱怨声、骂声,甚至互相攻击的声音。反倒是安静的时候,她才会觉得内心有那么一丝宁静,久而久之,她真的讨厌喧闹。 晚风徐徐,带着些秋日将至的清爽,也吹散了尔允的酒气。 漫天的繁星,簇拥在帝宫周围,远远近近,数不胜数,如同无数颗繁华璀璨的明珠,亦像是飘在空中的盏盏孔明灯。 尔允不自觉地走着,远离喧嚣,走入一片安静之中。 曲径通幽。她忽然停下脚步,看着自己面前,那棵被毁掉的木槿树。 竟是又走到这里了。 夜下,这棵被毁的木槿树,与花园里其他繁茂的花树,形成鲜明的对比,就好像是在一片繁花似锦的世界里,葬身一隅,无声腐朽。 尔允觉得,自己就像是这棵木槿树一样,其实早已死亡衰败,不过是为自己戴上一张艳若桃李的假面,尝试着去骗过所有人。 心里忽然产生一道感性的念头,若自己施法,将这棵木槿树恢复怎么样?她看着这棵树,不知怎的,心中怜惜,就冒出这样的想法。 转念尔允就将这想法否决,甚至自嘲地笑了一下。她是疯了吧?竟会去怜惜一棵树。这是天后毁掉的树,她还想将之复原,这不是往天后枪口上撞。 想到这里,收起思绪欲走。 蓦地一道声音唤了她:“小嫂怎么在这里?” 尔允心里一惊,待回眸时,已是风情万种,笑得毫无破绽。 “小殿下。” 尔允向柏琰福了福身,四两拨千斤地反问道:“殿下,您怎么也到这里了?” 柏琰的眸中,好似有碎雪在闪动。星辰映在他脸上,光影分明。他是带着笑的,又让人觉得这笑意有些游离:“随处走走,便走到了,小嫂呢?” 尔允道:“上回参加我家殿下选妃的时候,不就是在这花园里吗?妾想着,既已见到花园白日的风景,那晚上一定是另有一番景致,妾便趁着这机会,出来观赏一番,还真是让人心旷神怡呢。” 柏琰一手负后,另一手握着合起的扇子,置于身前。他看着尔允,半晌不语。 尔允笑着道:“妾还想去别处看看,就先与殿下告辞了。”她不敢跟柏琰独处太久,既是忌惮这人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本事,也是因为她是柏誉的侧妃,教人看到她与小叔子单独讲话,多少不太好。 尔允正要走,柏琰却在这时开口了。他说出的话,让尔允心下一惊。 他意味不明地笑道:“有件事我有些不解,想问问,小嫂为何那般针对皇嫂呢?” 尔允疑问地说:“妾何时有针对过帝子妃娘娘?” 柏琰道:“没有吗?母后与我说,初在选妃宴见到你时,就发现你有紫气东来之相。那日你入西宫,向皇嫂奉茶,你对柏誉做的,我可都看在眼里。听说你很是得柏誉的宠爱,才一进西宫,就能让母后大肆赏赐你,还将皇嫂禁足三个月。” 尔允听了这话,眼角一挑,一双妩媚的眸子里,生起一股志在必得的野心。她像是一支长满刺的玫瑰,娇艳欲滴,也再不掩盖自己有刺这个事实:“没想到,殿下还挺关注我家殿下后宫里的事呢,知道的如此清楚。既是这般,妾也不瞒着殿下了,没得让殿下觉得妾矫揉造作。妾就直说了,不是妾针对帝子妃娘娘,而是妾想走青云路啊。在阴司冥界初见殿下那日,妾是什么样的人,殿下,您不都知道了吗?妾想当帝子妃,这样就是未来的天后,有享不尽的荣光。帝子妃娘娘,她挡我的路了啊,那就凭本事,看谁能胜出。” “是吗?”柏琰似笑非笑道。他忽然身体前倾,凑近尔允,就像是蛰伏已久的矫健的兽,正在一步步靠近盯了许久的猎物。 尔允因他的动作,脚下不禁向后一步,面上表情却丝毫未变。 柏琰道:“可我怎么觉得,你是与皇嫂有仇呢?” 他轻笑一声,悠悠道:“你都提到阴司冥界了,好,小嫂,你可知,我从一开始就觉得奇怪。那时我刚到冥帝殿前,见到你与冥帝在殿中,一殿的血腥味。他说,是他放了你的血,惩罚你勾引他。” “小嫂,那可是冥帝的寝殿。你只是一个普通的桃仙,怎么不声不响进去的?朔望之城的宫殿,便是这样进出随意的地方?”柏琰笑意不达眼底。 尔允心里一沉。 “还有,司徒重云这人,我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柏琰缓缓眯起眼睛,此刻他的脸离尔允很近。尔允能清晰地看到,他眼中的清冽和窥探。那种窥探,就好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星潭,能看入她心里最深的地方,又好似有着危险的漩涡,会将她的心神吸进去。 她不禁悄然打了一个寒噤:“殿下……想说什么?” “嗯,我想说,”柏琰一字字,如踩在尔允的心上,“司徒重云若是厌了谁,就直接打发,甚至自己离开。我不认为,他会做将一个女人放干血的事。” “所以?”尔允嫣然笑着问。不知怎的,本是心中有些惊惧,可听到这里,反倒冷静了。 既然柏琰连一开始哥哥为她打的基础都怀疑,那她若是嘴硬,只会更显得这里头有鬼。尔允快速地想着别的办法。 “所以,”柏琰一双琥珀色的眸,又重新张开,光影汇于星潭,却仿佛是一只漂亮的恶魔,在说着引诱的话,“告诉我,你有什么秘密?” 尔允眼波流转,忽然噗嗤一声,千娇百媚地笑了。 她的手指,点上柏琰的衣领,用染着鲜红蔻丹的指头,那么来来回回地划着。这画面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欲色。 感知到周遭无人靠近,尔允又侧身贴近到柏琰耳边。两个人几乎要挨上。柏琰不动,也不躲,无比稳定。 尔允吐气如兰,笑着道:“我的秘密……所以您觉得看不透我,对不对?” “是啊。”柏琰笑着。 尔允道:“这就对了,殿下。因为女人心,就是男人看不透的呀。” 柏琰偏过头,看进尔允的眼睛,近得几乎要贴到一起,“那小嫂,现在在想什么?” “我在想……”尔允含着桃花香的吐息,轻轻吹在柏琰的下颌与侧脸。尔允一只手在身后,握了握指头,下定决心,她一笑问,“我在想,刚刚我在天禧殿上,对天后做的事,殿下您是否有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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