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下下地抚摸着柏琰的后颈,看着柏琰的眼神越发深下去。那眼里的烈火,渐渐的仿佛要盖过冰雪,可冰雪又始终未曾完全消去。 尔允蓦然伸出舌头,舔了下他抚摸自己樱唇的手指,如愿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某种东西。 她呢喃:“女人的心啊,别去猜,别去看,当心失控,掉下万丈深渊呢。” 柏琰轻轻笑了,他的语调暖中带冷,就像是一阵乍暖还寒的风,幽幽地说着:“本就在深渊里的人,还会怕掉下深渊吗?” 这话是什么意思?尔允想了想,终究是快速带过。 她忽然挣脱开柏琰的怀抱,而这一刻,柏琰也视线向下一瞟,看了一眼自己的腰封。 原本腰封上垂着的一块四联青玉,现在不见了。 他毫无波澜的,又将目光投向尔允。 尔允与他拉开一些距离,而她的手中,正握着他的四联青玉。便是在刚刚她退开的那一瞬,从他腰封上拽下来的。 尔允拿着四联青玉,在柏琰面前晃了晃,烟视媚行的,却冷冷地说着:“殿下的贴身玉佩,妾就先拿走了,望殿下不要再拦着妾的青云路,不然的话,妾可就要拿着这块玉佩,去向我家殿下和天后娘娘告您的状。” 柏琰稳如泰山,问道:“小嫂就不怕,我先同皇兄告状吗?” 尔允笑道:“您要是想告状,又何必等到现在呢?早在妾进西宫,向帝子妃奉茶的那会儿,殿下就可以告状了,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殿下,您告状也没什么意思。妾又不是要做什么坏事,只是想往上爬,以后也当上天后,多风光啊。” 柏琰眸中闪着一种奇异的笑,好整以暇问:“小嫂怎么就确定,柏誉能当上太子?” 此问不难解释,确实从昙清太子消散于天地间后,如今的帝子柏誉便是又占嫡,又占长,怎么看都将是未来的天帝。但他没有被立为太子这事,又的确是事实。 尔允将柏琰的四联青玉化去,与哭朱雀收到一处去了。她掸了掸指甲,说道:“要是您能成为太子,妾也愿意嫁给您。反正妾只想成为未来的天后,谁是天帝无所谓。” “可惜,”柏琰道,“小嫂想嫁给我,我却不喜欢你。” 尔允不以为意,眼角一挑,讥讽道:“那殿下方才搂着我,对我欲罢不能,难道都是装出来的?” 柏琰不答,只静静看着尔允。 尔允摸了摸发间的桃花,嗤笑道:“殿下,妾知道的,你们男人总是这样,嘴上说喜欢贞静贤淑的、端庄矜持的,实际上却都喜欢……” “喜欢什么?” 尔允故意不立刻回答,而是又上前两步走,回到柏琰身边。 她故意凑近柏琰身旁,伸出舌头,在他耳朵上舔了一下。 这一瞬,他感觉到男人突然紧绷的身躯。 她冲着他的耳朵,低低的,就像是吸人骨髓的画皮鬼那样,轻轻地说:“喜欢漂亮的,骚的。” “您真的敢对着您的内心,否认对我没有一点欲望吗?” 尔允退开身子,以手掩嘴,眨着眼说道:“所以啊殿下,别再试图窥看妾的心,当心栽到妾身上,那可就不好了。” 柏琰终于开口了,还是那般风流的姿态,恣意而闲适,他愉悦地说:“若当真如此,也无妨。要是小嫂玩得起,我也可陪着你玩。” 尔允又拿出柏琰的四联青玉,在他眼前晃晃,“那我可就要去向帝子殿下和天后娘娘告状了!” “我倒是不怕他们。”柏琰如是道。过了会儿,他还是一摊手,仿佛无奈认输,但却又浑然带着一股尽兴过后变得好说话的模样,“罢了,小嫂请自便,我也不打扰了。” 他说着,抬手虚空一抹,便解开了笼罩着假山的结界。 尔允见状,赶紧出了假山,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她的步子有点快,看起来仿佛是打赢了一场胜仗那样,走路都带着骄傲得意的姿态。事实上,一颗心跳得有多厉害,又有多心有余悸,只有她自己知道。 直至尔允走后,柏琰才从假山洞中走出。 他持着折扇,仰起头,看向那棵死去的木槿树。眼神渐渐地,凝结起来,冷的像冰。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又过了会儿,柏琰才收回目光,徐步往天禧殿回去。 “明惜水……”他不禁低语。 那柔弱无骨的女人,长得那么美,那么天然的就有种让人神魂颠倒的能力。这上界从不乏美人,却很少有她这样,美的极具个性,美的在某个特质上达到极点的美人。 她身上的桃花香味,又是那么甜软。她的唇,又是那么温暖,如同掺了毒.药的蜜糖。 柏琰的眼神,一寸一寸沉下去,如晕染的墨汁般,黑沉的几乎不透亮,比这夜还要深不见底。 他的眼中还残留着未散去的欲望,许是胜负欲,许是征服欲,更许是……关乎风月的什么欲望。 却无人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
第136章 梦魅(12) 尔允不知道自己走出去多远。 灯火通明的天禧殿, 渐渐的离她越来越远。刚刚她待过的那个花园,也已经远到她回头时,再也看不到任何人的存在。 她又度过一次危机。 就像是走在钢丝上, 跨过一座满是岩浆的火池,再一次化去威胁。 可是,当初秋凉爽的夜风一吹, 吹在她脸上时,那被秋风的凉爽所衬托出的脸颊的滚烫,这温度便一路传进尔允的心里,她想忽视都难。 刚刚,她太大胆了。 而柏琰也…… 一想到刚刚那样热烈的亲吻, 她搂着男人的脖子,男人紧紧将她嵌在怀里,他占有性的样子, 仿佛要将她的腰勒断。一想到那炽热的怀抱,那抚在自己脸上的气息,那几乎令她窒息的深吻, 还有那双涌动着浓烈探究、似要将自己的灵魂穿透的目光…… 尔允的脸发烫得厉害, 一颗心陷入万种声音鼓噪在一起的嘈杂。她不禁抬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脸。她的喘息急促又紊乱, 她又将手按在自己心口上, 狠狠地按了一下,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心乱如麻的感觉, 她不知道是后怕,还是羞耻, 还是费解,许许多多乱糟糟的情感混在一起, 甚至还有一种诡异的兴奋感。 是一种与对手较量时,步步为营、又势均力敌的那种兴奋。兴奋所带来的刺激,有如小小的细细的电花,不断在尔允的心壁上颤动着。 渐渐地,她觉得整张脸都烫得难受,觉得自己有些控制不住这一切,她只能快速地走,远离这里。 不知不觉,便来到帝宫深处的“沧海”。 这沧海,是帝宫后宫中的一个湖。 夜下望来,这建于云海中的湖,湖水与云絮飘在一起,乍一眼看去,不知哪里是水,哪里是云,哪里是天。 广袤的沧海,一望无际,就像是真正的东海那样,没有止尽。 沧海中是连绵成片的芦苇藕花,湖边还停着几支小小的乌篷船。 尔允登上一支乌篷船,自己划着桨,拨开藕花与芦苇,向沧海深处划去。 越来越深,也越来越远离尘世。 终于,她的心平静下来。 沧海,孤舟,四周宛如封闭的如人高的荷叶与荷花,她一个人,待在这个小世界里,望着远处如同盏盏孔明灯般的星辰,和湖面上的皎白月光,尔允长舒出一口气。 她放下桨,坐进乌篷里,手按在心口处。终于,都平静下来了。 此刻再回想方才的种种,尔允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就此逼退柏琰。 柏琰最后的那句,“要是小嫂玩得起,我也可陪着你玩”,颇让尔允不安。 掌管兰台,绝不偏私的柏琰,难道就如他所说,在这风月之事上,不再选择偏私了,真敢与他兄长的小老婆勾缠下去? 尔允也不确定,只能再看看了。 她又拿出刚刚从柏琰身上得到的四联青玉,看了看。 不愧是天家贵族的玉佩,这玉的水头,一看就是天上地下的极品,不知是从哪座神山,或是哪个灵族的能工巧匠那里得到的。 玉上雕刻着古朴的鸟兽花纹,俱是中正、大气,很衬柏琰的身份。 她拿住这个玉佩,也算拿住柏琰一点把柄,只盼柏琰能顾及些吧。 收起玉佩,又静坐一会儿,这时,有人轻轻唤了她。 “妹妹。” 尔允抬起头,看到不知何时出现在船头的司徒重云。 她怔了一下,呢喃道:“兄长……” 司徒重云一身银灰色的直裾袍,长长的袍尾拖在船头,如玉的面容,在夜色下,笼罩着深深的忧郁,像一朵开败的昙花。 他披着件雪白色的狐毛披肩,幽幽袅袅叹一口气,他低身走进乌篷,跪坐下来,张开双手。 尔允也往前跪行两步,像是一个漂泊日久终于回到家的孩子般,扑入司徒重云怀中,也抱住他。 “兄长。” 司徒重云缓缓环住尔允的背,在她背后,轻轻地抚着。 尔允没有问司徒重云,怎么来找自己。而司徒重云,亦已在登上这支船的那一刻,就已展开结界,将整座船连同两个人,全部隐匿。 “尔允,你这些日子可还好?”司徒重云颓然地问着,还是那样气力不足的感觉,就好像已经被这世事磋磨得逆来顺受,也不再愿意使出过多的力气。 尔允只道:“我很好,兄长,一切都在按照我的计划进行。” 司徒重云问:“小殿下可有怀疑你?” 尔允眼底浮上一抹狠色,她道:“兴许是有怀疑的,但我不会让他试图验证。我的真身、元神,都已不再是梦魅。他就算怀疑,真想把我再送回葬魂崖也没那么容易。” “他不是个简单的人。”司徒重云道,“我与他打过些许交道,从来也看不出他的想法。尔允,你要小心他。” “我知道,兄长。”尔允从司徒重云的怀抱里抬起头,望着哥哥的眼睛说。 司徒重云松开了尔允,两个人在乌篷船下坐好。 司徒重云把自己肩上的披肩取下来,为尔允披上。尔允问他:“兄长,你对小殿下了解多少?关于他的事,可否将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司徒重云耷拉着一双眼,颓然地说道:“我对他的了解,只限于他执掌兰台后,见过几次。每次见他,都是在笑,看不出真实心情。他对人总有无尽的耐心,但大概会令人感到不安,因为不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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