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她问。 “谢翾,你的问题很奇怪,我是神王,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实吗?”神王低眸注视着谢翾揪住他袖子的手,她满手都沾着次神的鲜血。 神王不知从何处扯出一块白帕,将她的手擦净,便又端详着她:“我见过你——在梧桐神树里。” 谢翾那时候追着他,想要看看他的脸,却从未注意过自己身后的凤洵。 她眯起眼,不想去回忆梧桐神树里发生的事,她不能去回想那时她回过身看到倒在地上、被她忽视的凤洵。 那时候他看着她,眼神是那样的爱意满盈,而她却追逐着另一人的背影。 “更早的时候,我也见过你,你在梦里扯了我的袖子,像现在一样。”神王端坐于神殿之内的时,身上那强大的气息收敛,他似乎在照顾着谢翾的脾气,放任她肆意妄为。 “凤洵,我问你凤洵呢!”谢翾用了力气扯了他的袖子,迫使这位神王大人低下头来,她抬头,面颊凑得很近,逼问道。 “谢翾,他死了。”神王对谢翾的问题有些困惑,“死了就是死了,是再也回不来了。” “他不会突然有一天再出现在你面前,也不会有什么特殊的身份可以假装死了,他确实是死了。”神王对谢翾陈述冰冷的事实,“我也不是他。” 谢翾大口喘息,她觉得自己有些呼吸不上来:“他是凤凰,是神,有什么可以杀了他?” “他爱的人。”神王抬手抚上谢翾的脸,“神所深深爱着的——人。” 谢翾怒得扭头咬住他的手,力道很大,直将他的手指都咬住两道清晰齿痕:“那你呢,你又是什么?” “谢翾,我是神王。” “你和凤洵是什么关系?” “外面如何说我们的?” “你是他的父亲。” “那便是。”神王面上露出一点罕见的微笑。 谢翾扯过他衣襟,她显得有些蛮横不讲理:“你说清楚,那他的母亲是谁?” 神王面上出现一种无所谓的表情——他无所谓自己的谎言有漏洞:“没编好。” “如果你只是想要凤洵,想要这么一只凤凰陪在你身边,你可以来寻我。”神王将自己被谢翾咬着的手指抽了回来,他对她倒是很宽容。 “凤洵——”谢翾自然不要什么神王,她要找的就只有凤洵。 “死了。”神王轻描淡写说道。 谢翾手中黑刃再次出现,她想杀了神王,但在看到这张与凤洵一模一样的脸时,她还是收住了手。 她不会再……杀他第二次,她不想看到这样一个人再次倒在血泊里,倒在她的怀里。 神王扭头走向神殿中央,他又坐回属于自己的神位了,然而他只是双眸空洞地看着前方,并没有做自己的事情。 谢翾以为他在看人间,却发现他根本没有去感应外界,他只是坐在那里发呆,若不是还有生命与呼吸,他与真正的神像无异。 “过来。”谢翾开口。 神王倒是好脾气,他应了声“好”便朝谢翾缓步走来。 “要如何?”他耐心问他。 “你有面具吗,戴上。”谢翾别扭说道。 “没有。”神王说。 谢翾扯过他洁白的袖子,她不想看到这样一双空洞无情的眼睛出现在他的脸上,所以她将他的袖子扯了一段下来。 她踮起脚,将白布蒙在了他的眼睛上,不看他那无情冰冷的眼眸,他似乎更像凤洵一些,这位神王大人与凤洵的唯一区别似乎只有眼睛——能展露灵魂的眼睛。 “就这样。”谢翾恶狠狠地说道。 她有些不知所措,手抖着,搭在他的肩膀上。 她确实想他,却不愿意相信这神王口中的话,凤洵怎么能真的死了呢? 谢翾的手往侧旁一动,搭上神王的脖颈,她闭上眼,手指拂过熟悉的面颊线条。 一个吻落在他的唇边,当身体相贴,这样近的距离也就能忘记灵魂的不同,是的,他有着与他一样的身体温度,就连唇瓣也一样热烈。 他如何不是他?他就是他! 谢翾听到自己耳边传来一道薄薄的叹息声,旋即他按住了她的腰,堪堪将她抱了起来,这样使得她不必踮起脚吻他。 被蒙上双眼的神王大人被谢翾死死吻着,他将她拥在怀中,两人如真正的情人。 直到不信邪的谢翾在密不透风的吻中回过神来,她喘着气抬手将蒙在神王面上的白布扯了下来。 依旧是一双无情的眼睛看着她,与他方才的动作格格不入。 “不喜欢这样?”神王困惑地问谢翾,“吻不就是这样吗?” 谢翾侧过头去,又将他的眼睛遮上了,她不喜欢这样一双眼睛,她想要看到片眼睛里浩瀚温柔的海洋。 “凤洵,我叫你凤洵,你应下便是。”谢翾牵着他手说。 后者“嗯”了一声。 “凤洵。” “嗯?” 他上挑的尾音太过温柔,以至于谢翾又将白布扯了下来,还是神王的眼睛。 “谢翾,又哪里不满意了?”神王大人由着谢翾做各种奇怪的事情。 谢翾没应他的问题,终于接受眼前之人并不是凤洵的事实。 只能将就——将就把他当成他。 谢翾走出神殿,再往外走一步便是彻底和上界融合的冥界,酆都还在,那是他们的家。 “走吧。”她执拗地牵住了他的手。 她不去看他时候,他便没有蒙着眼。 “家里有只冥兽叫小明,是他养的,你见到它不要装作不认识。” 神王大人落在谢翾身后,他听见谢翾的话,唇边出现一点冰冷的、嘲讽的笑意,他想说幼稚,但没有开口。 “你的房间里有我写过书,你不要看——算了,你看吧,捧起来装装样子。” “好。”神王好脾气地应。 “他说过要娶我,到时候还要寻个日子成亲。” “嗯……”神王应。 他还记得提醒谢翾:“现在我不是凤洵么?你不用说‘他’。” “你——”谢翾猛地回过身,对上神王不带丝毫感情的眼睛。 “怎么?”神王问。 “把眼睛蒙上。”谢翾命令。 神王将白布蒙在了眼睛上,酆都宅邸外,冥兽拱开了门,朝谢翾跑了过来。 他好奇地围绕着神王嗅了一圈,最终兴奋地朝他扑了过去,蒙眼的神王堪堪把冥兽的爪子接住了。 “小明?”他低声道。 冥兽兴奋地甩着尾巴,舌头热情地舔他的手心,神王的手指勾着,挠了一下他的耳朵。 谢翾在一旁看着他们互动,低下头去,她孤独坐在一旁,显出些落寞模样。 他不在了。 夜里,她抱着被子来到凤洵房间,没有敲门便闯了进去,神王靠在凤洵的床上,拿着凤洵曾经看过的书,由于蒙着眼看不见事物,他的手指便抚过纸上被翻动过无数遍的陈旧痕迹。 谢翾盯着他落在书页上的手,将凤洵的书抢了回来。 “傻子,你又看不见。”谢翾蛮横地说道。 “嗯。”神王应,“所以拖着被子过来是要做什么?” “你能看见?”谢翾在床边将自己的外袍脱了下来,问道。 “天地都是我的眼睛。”神王倒也没隐瞒谢翾。 “哦,那我和他做那事的时候你也看了?”谢翾问。 神王侧过头去说:“没有。” “不是哪里都是你的眼睛吗?” “懒。”神王倚在了榻上,他对所有事都无所谓,就如他端坐在神殿中央,可以千万年都保持一个姿势。 这才是永生永世的孤独。 谢翾靠在了他的怀里,神王的手平静地搭在身侧,丝毫没有要抱住她的意思。 “抱我。”谢翾咬牙切齿说。 她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要教凤洵做事,以前都是凤洵教她的。 神王果然听话地把手乖乖放在了她的身上。 “不是这里。”谢翾低头看自己的胸口。 “看不见。”神王的手缓缓往上攀,揽住了谢翾的脖颈,他低头,精准无误地吻上了谢翾的唇。 谢翾被他骗得有些恼,她的手抓住他蒙眼的白布,却又不舍得离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吻。 一样的温度一样的触感,就连那动作都一样莽撞热情,他的身体与他确实没有丝毫差别。 “凤洵。”她呢喃着呼唤他。 神王应:“好。” “你在的话,不要骗我。”谢翾轻声开口。 神王落在她面颊上的唇尝到了一点淡淡的咸味,是她的眼泪,这样的恶鬼也会哭泣。 “不是恶鬼吗?”神王的吻落在她的眼泪上,将这一点罕见的泪水吻去。 “恶鬼……也会哭吗?” “我不知道。”谢翾的声音淡淡,透露着无尽的迷茫,“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他死了,就好像是身体的一部分消失了。” “我不就是凤洵?”神王果然听她的话,无比深入地进入了角色。 谢翾抱着他,就像在抱着一个没有生命的偶人,得益于在混沌空间里神识的锤打,现在她的意识无比冷静,冷静到她知道身边的人根本不是凤洵。 “愚蠢无知有的时候也是好事。”谢翾的眉头微微皱起。 “你太聪明。”神王抱着谢翾,语气竟染上了一丝爱怜,他知道这小小的恶鬼一生中未曾感受到太多的温暖,为数不多的善意全都来自于凤洵。 可是,不论是善或恶,仇恨或是爱情……这些都无法影响她吧? 但她为何会哭呢? “我说了,你可以当我是他。”神王说,“我可以装得很像他,你要我的眼睛里有与他一样的海洋,你要我如他一样每日陪着你——都可以。” “无端的,为何要满足我的无理愿望?”谢翾问。 “上界都被你杀完了,我现在是被你俘虏的神。”神王说。 谢翾的手按在他有着怦怦心跳的胸口上,她知道以自己目前的能力还不足以威胁到这位神王大人,他是此界力量的巅峰,无人可以超越他,毕竟他们现在用以增强实力的所有力量都来自于他。 他就是极致的力量本身,而这样究极强大的存在又怎会被她俘虏? 谢翾轻轻叹气。 神王又吻住了她,让她不要叹息,温柔得不可思议。 他与他太像,让谢翾目眩神迷。 谢翾知道,凤洵身上还藏着许多秘密,他当年究竟为何承受雷劫,若受雷劫的是神王,那又是谁有如此强大的力量能够对他造成伤害? 在辗转间,谢翾的手下意识抚上了神王的脊背,在他背上有一道道陈旧的、熟悉的伤痕——这个身体果然有伤,她的记忆一点也无错。 谢翾的手指抚过伤疤的每一处起伏,直到神王反手将她的手腕握住了:“谢翾,不要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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